第4章(1 / 1)

村裡的老人總是知道幾個治病的偏方,或是迷信的知道幾種方式,例如:小孩子到了年紀還不會說話,就要抓會飛的蟑螂吃,生病吃藥不管用,可以吃蜂蛹,煮螞蟻糖水喝。人高燒不退,要去廟裡請神,摔幾個碗。身上癢得治不好,抓條蛇在身上爬行。請神對於村裡人是熱衷於的,除了治病,一些問卜也是常見的,想要請神的人要去拜訪會請神的長輩,送上一籃雞蛋,一隻雞,因為請神會損耗請神人的陽壽,需要多補補,所以在村裡,會請神的人一般不輕易出手,請神都是在寺廟裡,佛像前的桌子旁,請神人將寫好的符紙插在香的底部,然後圍繞著桌子走來走去,嘴裡念念有詞,要請神的人就跪在桌前,突然請神人一聲吼,縱身一躍背對佛像坐在桌上,搖頭晃腦,手在桌沿不斷搓,閉著眼,換了一個聲音開始說話,哆哆嗦嗦的,從“報上名來”開始到請神人躺在桌上睜眼,全程任何人都不可以說話,除了被神問到的人,請神人醒來後汗直流,快要虛脫了一樣,仿佛去了一趟很遠的地方趕回來,顏色蒼白,一臉疲憊。   山裡的高大的樹,時常有螞蟻或是鳥在上麵築窩,如果是好爬的樹,就有人會爬上去掏掏鳥蛋,有的鳥蛋跟家裡雞蛋一樣大小,有的就隻有大拇指般大,村裡的孩子幾乎都吃過各種不同的鳥蛋,有人甚至讓母雞給孵出來,自己養起鳥來,也有人去扒樹上的蜂窩,掏出蜂蜜,小孩子有時分不清螞蟻窩跟鳥窩,常掏錯窩,鬧出不少笑話。   李尚在山裡像是尋寶一樣,在小路邊到處看地方,他跟去山裡的人唯一區別就是他的一身著裝跟抹著頭油的發型,一眼就可以看出他絕不是來山裡乾活的,他看見前方一棵大樹下,有三個人正圍著樹,抬頭望著在打量什麼,他抬頭看見一個螞蟻窩,他立馬明白了,這些人是想爬樹掏鳥窩,所以在樹下考慮如何上樹,他走近很明顯感到這是一家三姐弟,大的那個估摸著有19歲出頭,妹妹13歲左右,弟弟10歲這樣,他走上前去向三個人說道。   “這個是螞蟻窩,不是鳥窩,你們認錯窩了”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三姐弟顯然被嚇到,散開的三個人瞬間聚集在一起,一齊看著這個奇怪的男人,大姐開口回答。   “我們就是找螞蟻窩,不是鳥窩”   李尚看向這個紮馬尾,眼睛裡透出一股清澈,圓圓的臉蛋,說話聲特甜的女孩,他愣住了一下,他完全沒料到會有人特意找螞蟻窩,他感到好奇,同時這個女孩所發出的口音,顯然不是本村的,也讓他想一探究竟,他好奇的語氣問著。   “找螞蟻窩乾嗎?你們是哪個村的?”   “我們是上中村的,來抓螞蟻啊”她手裡拿著塑料瓶搖搖晃晃地給李尚看。   “抓螞蟻乾嗎?樹這麼高,你們哪裡爬得上去”李尚邊說邊走,朝他們前走去。   “跑這麼遠捉螞蟻,你們叫什麼?我來幫你們試試吧”   大的那個女孩介紹自己叫鄭好,妹妹叫鄭小芳,弟弟叫鄭強,她看李尚脫下鞋子,光著腳正要往樹上爬,她心裡有一股暖流淌過,她覺得這個哥哥人真好,由額頭順著臉頰滴下的汗水,土地嘗出了一絲絲的甜味,妹妹弟弟的眼神裡,充滿了對李尚的崇拜。李尚要鄭好將瓶子遞給他,他咬著瓶口順著樹乾就爬上去了。一會兒的工夫,瓶子裡裝了一兩百隻螞蟻,李尚遞給鄭好,鄭好高興得連忙道謝,並將為何抓螞蟻的原因告訴李尚,她們的媽媽生病了,病了很久,吃了很久的藥都沒有好,城裡醫生說要住院觀察,家裡條件藥都快吃不起了,哪裡還住的起院,聽村裡老人說螞蟻煮糖水,這個偏方,可以治媽媽的病,於是他們就來山上找螞蟻窩,因為要個頭很大的螞蟻,所以翻了好幾座山,找到了這裡。   李尚感嘆著她們的不易,又想起自己,何嘗不是同命相連呢?從十幾歲自己一個人,到如今,現在父母的模樣都已經模糊記不清了,多少個想念他們的夜晚,隻能自己一個人無助的哭泣,他看著眼前的三個孩子,替這生病的母親,擔心起這些孩子,也心疼起他們,他想幫他們做些什麼,也希望那個母親能早點康復。三個孩子捉夠螞蟻,就著急回家,立馬跟李尚告別,在回去的路上,鄭好向弟弟妹妹說他們遇到了好人,鄭好看著瓶子裡爬動的螞蟻,腦海裡浮現出李尚的樣子,兩眼炯炯有神,高挑的鼻子,有些絡腮胡的痕跡,油油的頭發,她微微的上揚起嘴角。   躺在床上的李尚,不像往常一樣好睡,他想著白天遇到的鄭好,也覺得很奇怪,要是以前在山裡碰到人,都是選擇先躲一旁,等人過去了再出來,這次他居然主動的去搭話,他想著鄭好綁著馬尾辮的模樣,想著白天說的話,想著該如何才能再見到這個女孩,他翻一個身,又想著要是再也見不到了,那該怎麼辦,他的心緊張起來,竟害怕這樣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他皺起眉頭,不敢往下想,又翻一個身,又想著下次碰麵應該說些什麼,將來會不會更好點,要是萬一可以……,他又默默地笑起來,想著二十多歲了,第一次會有成家的想法,想著想著,在深夜裡睡去了。   第二天,李尚像往常一樣的在山裡尋找什麼,左顧右盼,以前是去不同的山,今天在同一條路上,他想著會不會在那棵樹下再見到他們,他手裡提著一袋糖果,滿懷期待的往那邊走去,眼前突然出現三個身影,讓他欣喜若狂,快步走上去,他們看見李尚也高興起來,意味著今天的螞蟻又有人幫忙捉了,李尚把糖遞給他們,囑咐他們打開來吃,他就脫鞋,往樹上爬,他們看著李尚上樹,就在樹下吃起糖來,糖一放進嘴裡,甜味立馬充滿口腔,幸福感從他們心裡不斷地湧出,他們很久很久沒吃過糖了,他們開心的笑著,手舞足蹈,鄭好摸著弟弟妹妹的頭,抬頭看向李尚,微微笑著,在弟弟妹妹的心中,樹上的李尚顯得更高大了。   李尚將裝好螞蟻的瓶子遞給鄭好,看著她嘴角上翹,若隱若現的潔白牙齒,他被迷住了,他知道她開心,高興,他好想一直看到她這樣,好想收藏這一份美好,隻見鄭好將手裡剩餘的糖果還給李尚,李尚連忙將遞給鄭好的瓶子收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拽在懷裡,假裝生氣的。   “你把糖果還我,我就把瓶子要回來了”   “這怎麼好意思”鄭好領著弟弟妹妹說。   “怎麼不好意思了,給你你就拿著,別囉嗦,以後我還幫你抓螞蟻”,李尚轉頭對著弟弟妹妹也說道。   “你們喜歡吃糖果嗎?”   “喜歡”鄭小芳鄭強異口同聲。   李尚把兩樣東西都叫鄭好收好,並督促她們快回家,他佇立著,看他們離去的背影,一直到轉角處,鄭好一共回了三次頭,每一次的回頭,都牽動著李尚一絲的心動,他知道他已經不知不覺地愛上了她。   第三天,他帶上包瓜子來到這棵樹下,他們像約好了一樣,李尚遞瓜子給他們,發現鄭好沒有帶瓶子,正要問,鄭好就指著樹乾稍高的位子,一個瓶子卡在樹乾中間,裡麵放了半粒的糖果,螞蟻正一隻隻地往裡爬,李尚感嘆這是個好辦法,笑嗬嗬地誇她聰明,她說這是妹妹鄭小芳想到的辦法,李尚摸摸她的頭,誇她人雖小,腦袋裡都是智慧。然後他們就一起坐在樹下嗑瓜子,聊天,看弟弟妹妹玩耍,有時妹妹叫弟弟看天上的雲,問他像不像小狗,像不像鴨子,像不像人,鄭好因為他們的舉動覺得好可愛,李尚笑著他們都可愛。   時間好快,感覺還沒一會兒,瓶子裡的螞蟻就已經差不多夠了,太陽也要落山了,他們仨要跟他們一直不好意思問姓名的大哥告別了,李尚像昨天一樣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揮著手,今天的鄭好回了五次頭,每一次的回頭,都加深了李尚對她的不舍與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