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明最近萌生接觸新事物的想法。 　　“爺爺，你不會自己開電動車去嗎？” 　　麵對小孫子的疑問，克明啞口無言。他的親家公，也就是孫子的外公，木老頭是會開電動車的。 　　兒媳喜提新電動車時，四兒子就叫克明來試著騎了。克明雙手握著車把，眼神堅定地望向前方。四兒子笑：“爸，你還忘了這個，頭盔！” 　　克明對自己的技術沒有自信，肯定是會戴上的。 　　“別太緊張了，爸。” 　　四兒子拍拍克明的肩膀，克明吸一口氣，心裡默念“放輕鬆”。 　　年輕的時候不也騎過摩托車嗎？嗯？騎過嗎？ 　　克明想著這個問題，手猛地往後使勁，車就往前沖，四兒子在背後喊，“爸，慢點兒！” 　　“這個要怎麼停下來？”克明在風裡驚呼，四兒子在後麵大聲回復，“手不用力，就停下來了！” 　　果然，速度在慢慢降下來。 　　克明還是驚魂未定的，他搖頭，“這個我騎不了。” 　　兒媳則說，“爸，得多練習，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克明還是擺擺手，兩口子對視，知道他性子頑固，強求不得，也就騎著電動車回去了。 　　大孫給克明購置一臺新手機，他愛不釋手。大孫女看見了，發現雖然隻是一款能上網，但配置不太高的手機，如果她花幾百塊買，現在還沒這個經濟實力，大堂哥先做了這個事，也就不用其他長輩操心了。 　　剛好大孫子舉辦搬家宴，克明也提前去城裡住過過癮。活了七十個年頭，頭一次在城裡的房子住。 　　畢竟沒什麼厲害的親戚，好在後代爭氣，往城裡發展了。雖然克明即便是住不慣，也要嘗嘗鮮。 　　大大兒媳照顧上班的大孫和孫媳婦，還有兩個曾孫子，靠兩個人的工資也算上小康生活。克明在沙發上乾坐著，大大兒媳招呼他當成自己家就行。 　　克明當然不拘謹，抓起桂圓乾就吃，還得放他愛看的抗日神劇。在孫子家就不看新聞了，等下被說成老古板，看幾部新時代電視劇，總能被誇誇品味吧？ 　　“爸，你晚上想吃什麼？” 　　克明摸著遙控器，發現大兒媳隻是瞟一眼節目，並未做出評價，電視上放著有關桂花糕片段。便說，桂花糕！ 　　“桂花糕？” 　　別說是城裡，就是鄉下他們一大家子人也沒吃過這玩意。大兒媳知道他愛探索些新的事物，還是不放心追問一句，“桂花糕嗎？” 　　“就是桂花糕嘞！”克明重復一句，又覺得自己語氣不太好，便放柔和說：“電視上那種。” 　　大兒媳自然清楚桂花糕是什麼，就瞟一眼屏幕，接著去角落打電話給四兒子要他下班就去買。 　　晚餐餐桌上，克明的座位正對著電視，他腿腳不太好，所以即便是坐不下，其他人也會讓位給他，自己站著。 　　大兒媳一家是從來不在吃飯的時候看電視，今天有電視看，曾孫子就像過節一樣大呼小叫。 　　“爸，把電視聲音調大一點吧。” 　　克明以為大兒媳覺得自己耳朵不好，便逞強說，“聽得見！” 　　大孫子推門回家，把桂花糕放在桌上，進門就給克明一個大擁抱。 　　“爺爺，我聽說你會來！” 　　克明很疼愛自己的大孫子，看見桌上透明塑料盒裝的桂花糕，感動得都快哭出來了。 　　“大城市就是好，什麼都有。今天你是客人，我們肯定要做好待客的樣子！” 　　“待客”兩個字讓克明口中的桂花糕味同嚼蠟，自己來一趟就被當作外人了。也對，自己平時疏於處理和孩子們之間的關係。 　　自己是不太稱職的爺爺和爹啊。 　　大兒媳見他不說話，便轉移話題：“這部電視劇我有印象，裡麵的英雄很勇猛！” 　　她侃侃而談，克明邊聽邊點頭，曾孫子抱著克明的大腿，樂嗬嗬地說：“媽媽在劇透！” 　　克明做了一個好夢，他回家不願麻煩大孫子，畢竟老家離城裡挺遠的。剛好參加完搬家宴，他坐上四兒子的轎車，感嘆：“還是你的車坐著舒服。” 　　四兒子掌著方向盤：“爸，你別太見外。就算學不會騎電動車，我們也會不厭其煩地接送你的。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坐在你的那輛破舊自行車後座嗎？轉一圈就響一下······” 　　克明沒有搭話，自己腿腳已經不方便騎行，再也載不動歲月了。四兒子不說了，他在後視鏡看見自己頭發花白的老父親，眼角閃過一點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