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邵武的前世今生(1 / 1)

邵武睜開眼,朝周圍看了看,才確定自己不是睡在綠皮火車上,而是躺在自己的小屋裡。   可是,耳朵邊還是火車輪子咣當咣當的響聲。   他從西藏高原知青插隊的農場返鄉,昨天到家,到現在仍然沒有從“醉氧”的狀態完全恢復過來。   一直都感覺疲倦、無力、嗜睡、胸悶、頭昏,甚至還有點輕微的肚子不舒服。   哎,真難受呀。原來上高原有“高原反應”,從高原回來竟然還有“低原反應”。   他睜著無力的眼皮子,歪頭看了一眼墻上的日歷。   1980年8月7號,星期四,農歷六月二十七,立秋。   不對,應該再撕掉一頁。   應該是1980年8月8號,星期五。   邵武發現自己現在眼神真好,日歷上的小字竟然都能看清。不過,看著墻上這玩意兒還是不太適應,怎麼也沒有從枕頭邊摸出來手機,看看日期和時間來的便利。   唉,這年頭別說手機了,連傳呼機都還沒有,打電話還要胡同口小賣部大媽叫一聲呢。   雖然已經立秋了,8月份的北京城,卻正是悶熱的時候。   再加上,這一間屋子又小又矮,隻是臨時搭建的小房,八月的烈日暴曬之下,躺在這裡邊感覺別提多酸爽了。   關鍵是沒有空調,連電扇都沒有。   邵武聽著屋外知了聲嘶力竭的叫聲,感覺身上黏膩膩的難受,卻又無力起身,隻能在心裡忍不住吐槽,叫吧叫吧,反正也叫不了幾天啦。   不是邵武不想起床,實在是被漫長的火車旅途和難受的“醉氧”反應折磨的渾身無力,打不起精神來。   他看著小窗外亮著的天色,也搞不清現在是幾點,聽著外邊院裡比較安靜,估計應該是在大家上班的時間。   自打從火車上下來,睡了這麼長時間,現在躺在床上還是在火車上晃晃蕩蕩的感覺呢。   邵武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從“醉氧”和坐火車的疲勞狀態恢復過來。   不過還好,最起碼腦子裡越來越清晰了,不再像剛剛穿越過來時的迷茫和爭紮。   當時,他隻覺得腦中記憶就像零散的拚圖一樣,混亂不堪,好長時間都搞不清,自己是誰,到底在哪兒?他隻有一片一片耐心的尋找拚接,慢慢回憶著這具身體的件件往事。   他穿越來到1980年,已經一個多月了。而這一個多月時間,他大都是躺在病床上在昏昏沉沉中度過的。   這具身體的前身也叫邵武,今年十九歲,是77年8月北京城的最後一批的赴zang知青,在xz高原林周農場插隊。   在修建虎頭山水庫的時候,突遇山上的滾石,前身在危急時刻,把身邊的當地zang民奮力推開,而且還用身體掩護住了一名一塊插隊的女知青。   邵武自己很清楚,原來那個前身邵武,當時就沒了,隻是在腦門上留了一塊兒核桃大小的疤痕,作為了永久的紀念。   他自己就是在那個機會下穿越過來的。   穿越前他是35歲的碌碌無為國企小油條。因為個人愛好,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之外,主要副業是娛樂旅遊主播,加上兼職的撲街網絡寫手,日子過得安穩又有些許的小樂趣。   穿越過來這段時間,前身的記憶也隻是部分和他融合,到現在記起了前身的很多事情,但是也有許多顯得很模糊。   考慮到邵武的受傷情況,再加上現在下鄉知青也都在陸續返鄉的大環境,農場在征求邵武的意見後,也給他做出了返鄉回城的安排。   邵武從西藏高原回城返鄉,背著包袱,掂著行李,拿著自己的籍貫信息,雖然身上因為“醉氧”和疲憊十分難受,但是,仍然抑製不住的激動,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自己在北京城的家。   實在是籍貫信息上,“北京城新街口百花深處胡同”的字樣,讓他覺得實在是太神奇了。“莫非這些都是巧合?”   他穿越前,正在利用假期做百花深處胡同的旅遊直播主題。   當時,他正走在百花深處胡同裡和直播間的粉絲們聊著這個有著浪漫名字的地方,曾經進進出出過哪些明星,曾經誕生過哪些耳熟能詳的好歌。   沒想到,剛走到百花深處胡同16號,BJ音響器材廠百花錄音棚的門口,就被裡邊突然出來的汽車給撞到了。   他實在搞不懂,明知道這隻是一個很窄的胡同,乾嘛出來的時候開車這麼快?   平常被車撞可能就是進醫院,他這一撞直接被撞到了1980年,讓他從一個百花深處胡同的遊客,變成了土生土長的胡同人家孩子。   哎,穿越大獎就是這麼神奇,讓他怎麼能夠不激動呢?   他昨天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再加上興奮過後,再也抵擋不住身上的疲憊和不良反應,所以,當時根本就顧不上跟家裡人多聊。   簡單說了幾句話,連飯都吃不下去,隻喝了幾口水,倒頭就睡了起來,結果迷迷糊糊一直到了現在。   在記憶裡,前身出生、長大都在這個北京城新街口百花深處胡同的大雜院,跟姥姥一家住在一起,有三間廂房和一間自己搭的小屋。   幾間屋子加起來不到60平米,原來住著大舅和舅媽,小舅、小姨、姥姥和姥爺,加上邵武,總共七口人。   邵武掃視了一眼他躺的這個小屋子,這隻是占用大雜院的空地自己搭建的小屋,屋頂也隻是簡易的預製板,鋪了幾層油氈而已,天花板貼著有點發黃的報紙,墻隻是簡單抹了大白,顯得非常簡陋。   這個不過五六個平方大的小屋,放了個上下床,原來住了他和小舅兩個人。邵武去了XZ後,隻剩下小舅一個人住。   現在小舅在廠裡上班,住宿舍,所以到現在還沒見過麵。   邵武回來的突然,他原來睡的上鋪被小舅堆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都來不及收拾,現在隻能隨便的躺在小舅的床上。   小屋的對麵隔了一條窄窄的過道,就是姥姥、姥爺她們住的三間廂房。   說是三間,不過是一間屋子自己隔成了三間,並不寬敞。   靠北一間,住著姥姥和姥爺,原來小姨也跟著住在這裡。   中間的一間做起居客廳、餐廳和廚房共用。   南麵的一間原是大舅和舅媽當做新婚住房用。後來他們廠裡分了房子就搬了出去,現在是邵武的小姨在住。   昨天,姥姥和姥爺剛見到邵武突然回家,又埋怨又欣喜。   姥姥最埋怨的,就是說邵武在回來前應該提前寫封信,好讓家裡提前做好準備,最起碼把屋子收拾好,能給邵武準備一些他喜歡吃的東西。   姥爺一貫不善表達感情,雖然有些激動,但是看上去仍然是冷著臉,見了邵武隻是說了一句:“走的時候不說一聲,回來了,還是沒打招呼。”   邵武通過記憶,現在對這個家庭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姥爺路順今年60歲,應該快要退休了,是北京城修理廠的技術工,什麼活都能乾,最擅長木工活,辛苦了一輩子。   姥姥沒有工作,標準的家庭婦女,一直在家操持家務,費心勞力把幾個孩子給操持大,還盡心盡力把姥爺照顧得很好。   昨天剛回來隨便聊了幾句,從姥姥的嘮叨中,也讓邵武知道了許多目前家裡最新的情況。   今年年初,邵武的大舅路明回到百花深處胡同上班了,接過了街道上原來效益不好的五金廠,準備在老廠的原址上改建成音響器材廠。   當邵武剛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心中不由一驚。這豈不是說,他大舅成了百花錄音棚所屬工廠的廠長了。   這可真是造化弄人,世事玄妙啊。   邵武能夠看出來,當姥姥提到大舅的時候,驕傲、欣喜的神情,溢於言表。   就連一直冷著臉,顯得很冷漠的姥爺,提到有關大舅消息的時候,都很明顯的將頭微微昂了起來。   小舅路強這個讓姥姥和姥爺最頭疼的兒子,去年也終於進了修理廠,現在跟著姥爺在學手藝,總算穩定了下來,不再整天跟個街溜子一樣,滿大街亂轉,胡亂跟一些亂七八糟的人胡混了。   這種情況很是讓姥姥姥爺鬆了口氣,將心口的一塊大石頭給卸了下來,所以這次再見,邵武能明顯感覺到兩位老人臉上表情輕鬆了許多。   小姨路雪去年考上了大學,,讓邵武很吃驚的是,她竟然上的是北京電影學院攝影係。算算時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比他早一屆的師哥好像有張一謀。   如果再加上大舅和邵武的媽媽路芳,這個家庭就出了三個大學生,也無怪乎姥姥和姥爺驕傲。   他們倆都不是什麼知識分子,大字都不識幾個,四個孩子卻出了三個大學生,在附近胡同裡已經快成傳奇了。    80年,有多少家能供出來三個大學生呀?   當然了,在這個時候最不爭氣,隻是初中畢業的小舅路強被自然忽略了。   對了,邵武也算是個不爭氣的,畢竟他去下鄉之前也隻是初中畢業。   記憶中前身邵武和小舅路強兩個人,可是給這個家庭抹了不少黑,拖了不少的後腿。   現在邵武從XZ下鄉回來,因為幾年知青工作生產表現良好,再加上最後還救人立功受了傷。所以,這一次回到北京城,有政府給特意開的安置證明,通知所屬街道應妥善優先安置工作。   基本上等於給他回來後的工作安排上了一道保險,雖然無法確定工作單位的好壞,但是最起碼有個確定的鐵飯碗可端,也能保證他很順利的把戶口落回BJ。   總算有點浪子回頭金不換的感覺了。   邵武抬手摸了摸額頭上的傷疤,很粗糙,可見當時傷口處理的很不及時也不專業,多多少少算是給他破了相。哎,畢竟是在那遙遠的地方,醫療條件有限,就不要過多苛求了。反正咱又不靠臉吃飯。   他又看了看亮堂堂的窗戶,感覺著身上似乎有了點力氣,終究是耐不住身上的粘膩和悶熱,慢慢的從床上坐了起來,稍微緩了緩,穿上拖鞋,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