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安置證明是真的?(1 / 1)

不管邵武怎麼說,姥姥好像打定了她自己的主意,一心就準備捎著話讓大舅過來,替他外甥好好安排工作了。   邵武隻覺得哭笑不得,乾脆給姥姥說:“姥姥,政府真給我開的有安置工作的證明,拿到街道上優先安置,弄一個穩定工作,應該問題不大。”   姥姥聽見邵武這麼說,停下手裡切菜的動作,歪著頭一臉疑惑的看著他,問道:“你咋這麼大本事啊?能給自己弄個什麼安置證明,還優先安置工作。你知道咱北京城多少回來的知青在等工作嗎?”   邵武舔了舔嘴唇,他心想,“看來在那邊受傷立功的事,多少也得提一提,不然工作的事老讓姥姥擔心,也不是個事兒啊。”   於是他打定了主意,先暗自盤算著組織組織語言,然後,笑著說道:“姥姥,不是我多能,而是我工作表現好,還立功啦。”   “啥!”“咣當。”   邵武嚇了一跳,他看見姥姥沒有一點高興的樣子,反而是嚇得手裡的刀都掉了。   甚至,還看到她嘴唇都開始顫抖,一雙眼睛又開始仔細的朝邵武身上打量,甚至還上了手,開始仔細摸了起來,“哎,你說說,你說說。到底還有哪兒受傷了吧?你一次把話說完,別讓我,一茬接一茬的受驚嚇。”   看著姥姥眼角都濕了,邵武情緒受了感染,也是鼻子一酸,眼眶立馬紅了。   “姥姥,別摸了,真沒受傷。我給你說實話吧,這不,就是頭上碰這一下,我把人家救了,然後自己碰了一下,落了個疤,其他沒什麼。對了,嗯,還有一點兒,……,”   姥姥一臉擔心的看著邵武,著急的說:“你長這麼大個,怎麼說話吞吞吐吐磨磨唧唧啊,說,快把話說完。到底還有什麼?”說著,她擔心的淚水不受控製的流了下來。   邵武連忙伸手替她擦淚,卻被姥姥一伸手給扒拉開了。   他隻好接著又說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頭碰了一下以後,有些事兒記不太清了。”   “哎呦,我的孩子呀。這麼大的事兒,你也不給家說一聲。哎呦,……”邵武看到姥姥身上一軟,就想往地上倒,他連忙把她抱住。   “姥姥你別擔心,我真沒啥事兒,慢慢的已經想起了很多東西了,人家醫生說了得有個恢復過程。”   姥姥隻是哭個不停,邵武隻好把受傷救人,還有後來療傷的過程,按最輕的情況給她詳細的講了一下。   過了好一會兒,姥姥情緒可能發泄出來了一些,再加上看邵武話語裡說的真摯,總算平復了一些情緒,伸出顫巍巍的手摸著他額頭上的傷疤,帶著哭腔說道:“你說說,你要有個三長兩短,你媽要是怪我怎麼辦?你不聽話呀?自己也不說啥原因,非要跑那麼遠,一去幾年不見人。你都不知道姥姥擔心成什麼樣,結果還是出事啦。”   姥姥淚眼婆娑的用手一點一點感知粗糙的傷疤,似乎是想給邵武把它撫平一樣。   她又仔細打量了他的臉,依稀仿佛看到了女兒的樣子,一時間哭的更厲害了。   “你給姥姥好好說說,都忘了啥,還記得家裡的人不?”   邵武乾脆扶著姥姥,一塊坐到家裡唯一的舊沙發上,兩個人緊緊依偎著說話。   “家裡人都記得,小時候的事也能記不少,雖然還有好多事情都記不太清了。但是,真的一天比一天好,慢慢回憶,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姥姥著急的問:“當時受傷,ZF咋不給治好呢?你不是立功了嗎?咱不讓他們安排工作,能把傷全治好就行。”   邵武用手摸著姥姥濕潤的眼角,用輕柔的語氣說:“忘了事這樣的情況,需要回家,在熟悉的環境裡慢慢找回記憶,光靠治也不是短時間內就能見效果。”   邵武說罷,“嘿嘿”笑了笑,用一種耍寶的語氣對姥姥說:“我忘的都是該忘的事,不該忘的一件也沒忘,現在還能落個安排工作的優先機會,我覺得挺好。”   姥姥被他氣的,忍不住又朝他到後腦瓜子上輕輕拍了一下。   邵武捂著頭喊道,“姥姥你再這麼打我,比碰那一下還嚴重呢,說不定忘的東西更多,真成傻子了。”   這下姥姥總算被他逗笑了。   她的情緒也終於穩定了下來,擦著淚問邵武:“這麼說,你說那個什麼安置證明是真的?”   “真的,絕對是真的。比真金都真。等到星期一我就去街道上把手續辦了。”   “等啥星期一呀,今天就去。”   “姥姥,今天,我實在是沒精神出門,坐車坐那麼長時間,還沒緩過來勁兒呢。”   姥姥用一種恨其不爭的眼神,狠狠瞪了邵武一眼,又說道:“明天星期六,街道上還上班,今兒你歇歇,明兒你直接拿著去,我跟你一路。等到星期一,萬一再出啥岔子了。安排工作的事得往前趕,不能等。”   在記憶中,別看姥姥隻是個家庭婦女,其實家裡的大事小事都是她說了算。   反而是姥爺平時很少操心管事,基本上屬於一個兩袖清風的甩手掌櫃,平時兜裡沒有一毛錢,想抽包煙,喝點散酒,都得苦哀哀的跟姥姥要錢。   就這樣,邵武安排工作的事,讓姥姥給他一下把時間定好了,他也隻能乖乖的接受。   因為邵武胃口還不算太好,中午的時候,隻喝了點稀粥,配了點鹹菜,算是把肚皮的抗議聲給壓了下去。   而那隻雞,就沒讓姥姥再做,他給姥姥說:“等晚上,我估計又能恢復一些,說不定還能陪姥爺喝一盅呢。”   這會兒,大雜院裡也熱鬧了一些,漸漸的有人說話走動的動靜了。邵武和姥姥坐在沙發上,給他講這幾年在高原上插隊的生活情況,又讓姥姥心疼的流了不少淚。   正在這時,門外邊有人朝著屋裡說:“我昨天上淺夜班,起得晚,剛才在床上,好像聽見邵武回來啦。回來的可夠突然的,前麵也沒聽提起過。”   姥姥笑著對外邊說:“勝利啊,你進來吧,邵武在屋裡坐著呢。”   門簾掀開,一個魁梧大漢走進屋裡來,邵武連忙從沙發上站起來,笑著打招呼:“勝利叔,你快坐。”   這是住在西邊房子裡的李勝利,是機械廠的車工,邵武喊他叔。   李勝利邊坐到椅子上,邊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包中南海,抽出一根遞給邵武。   邵武用手擋住說道:“勝利叔,你自己抽吧,我現在連飯都吃不下去,聞見什麼味兒都惡心,還沒倒騰過來勁兒呢。”   李勝利笑著說道:“從高原上下來,你還得一兩天才能恢復過來,時間長了一星期緩不過來勁兒的也有。   他邊說邊把手裡的煙點著,吸了兩口,又問道“怎麼回來這麼突然,也沒提前來個信,你不知道你姥姥天天都念叨你,這下好了,總算是把你盼回來了。讓她好好給你做頓好吃的,趕快把勁兒恢復過來。對了,回來了,工作有安排嗎?”   在記憶中,李勝利跟邵武一家關係非常好,平時來往走動很多,跟老爺爺舅舅他們經常在一塊喝酒。   姥姥這時候從沙發上站起來,準備去條桌那兒掂暖瓶倒水。邵武要去,被她攔住:“好好陪你勝利叔說話,別亂跑。”   邵武對著一臉打趣表情的李勝利笑了笑,看著姥姥從他身前走過的身影,深深感受到了這個老人對自己的親情和關愛,這讓他一下子對來到1980年這個時代,多了很多的適應感。   他把眼神從姥姥身上收回,又笑著對李勝利說:“主要是兩個地方離的太遠了,再加上返鄉的通知下的也突然,寫信還不一定有我坐火車跑得快。所以,乾脆就沒寫信。工作也安排的差不多了,明天去街道上落實一下。政府給開了個工作安置的證明。”   李勝利臉上露出高興的表情,看著眼前的邵武坐在他麵前侃侃而談,更是忍不住心裡感到驚奇。   他可是知道眼前這小子原來什麼樣,簡直如同一個混世魔王一樣,什麼糟心事沒乾過,沒想到也能有如今沉穩乾練的樣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再看看邵武曬的黝黑的麵皮,還有眼神中透出來的精氣神,他不禁輕輕點了點頭,扭頭對姥姥說:“嬸兒,我看邵武這小子帶個有出息的樣,你天天念叨,總算沒白念叨,說不定啊,今後你就享他的福啦。”   姥姥端著倒好的水杯放到方木桌上,聽了李勝利的話,臉上的褶子笑的都少了許多,但是嘴裡卻說道:“他打小皮猴子樣,我隻求著他少給我惹點事兒,能讓我天天安安穩穩,我就燒高香了。還讓我享他的福,他先掙錢,把自己的嘴養活住吧。”   說著,姥姥終於還是長嘆了口氣,當年邵武突然要去下鄉,可是讓她一直揪著心,心裡多少對他也有些埋怨,留在城裡又不是沒出路,再說了,都七七年了,也沒誰上趕著追著讓你去上山下鄉了,可是邵武還是自己堅持非要去,八匹馬都拉不回頭。   問他因為啥啊?擰著個頭,怎麼都不說,反正就是要一心一意的下鄉,去高原。   一家人輪番勸,最後還是沒勸下來,隻能讓他登上了西去的火車。   現在,看著眼前這個沉穩又乾練的外孫,姥姥是真的怎麼也無法將記憶裡那個調皮搗蛋的混世魔王跟他聯係在一起。   於是,她忍不住心裡又感嘆了一番,這一趟真沒白去,聽他老人家的話果然是啥時候都錯不了呀!   他老人家說了上山下鄉廣闊天地就是大熔爐,你看,果然就沒錯,真是鍛煉人。哎,要是沒受傷,額頭上不留個疤就更好了,本來多好看的臉,現在帶上了兇樣,千萬別耽誤了找媳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