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姆咬住後槽牙,酸脹的痛感逐漸轉變為鉆心的刺痛。額頭上的汗液不住地往下流淌。 他的手死死扣住了身下的床單,潔白的布匹上邊被拉起條條細密的皺痕。 微弱的腳步聲不斷傳入他的耳中,透過床簾向外看去,席納的影子不斷移動。 『嘶————』 他的嘴唇猛地一吸,痛苦的呻吟卡在了喉嚨當中。 “叮,叮” 玻璃碰撞的響動傳來,那塊白色的簾子被拉了起來。席納靠近男孩,用手伸到他的頭下,輕輕托起。 暗黃色的瓷瓶中綠色的液體晃動著。 『我以為這個聲音是玻璃』 烏姆沒有喝下藥液,而是莫名來了一句。 『它們的聲音確實有些相似』 席納回復,把手中的瓷瓶貼上了烏姆的嘴唇。 “咕咚咕咚” 他順從地服下了藥液,眉毛擰成一團。喝完最後一滴之後,烏姆的舌頭吐出口外。殘留的液體順著嘴角留下些許。 酥麻的感覺覆蓋了他的喉嚨,而後是胃部。很快他就失去不出大部分的知覺,視線也開始模糊。 昏脹的腦袋並沒有把他帶入深沉的睡眠,而是讓意識行走在昏迷的邊緣。 『好……難喝』 烏姆嘗試說話,但聲音變得扭曲。 麵前的席納帶上口罩,黑色的布讓她的麵部不在清晰。 明晃晃的刀片拿在了她的手中。 恍惚迷離之間,切開肌肉的觸感傳入腦中,隨後是微弱的痛覺。每一刀的切下都讓烏姆想起了在森林當中切開那些魚肚子的場景。 “噠” 白色的碎骨被冰冷的鑷子拿出,丟在了一旁的白色布片之上。 『席納……』 烏姆叫喊著席納的名諱,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他想挪動身體,可是四肢都被厚重的布條綁住。 什麼時候,是在我喝下那瓶藥的時候吧。 外麵的聲音開始扭曲,像是在水下傾聽水麵之上的動靜。黑暗慢慢爬上了烏姆的眼睛,他多麼想要睡去,可是若隱若現的疼痛每一次都會把他拉到清醒的一邊。 席納沒有在意身下烏姆的動靜,至少她所治療那條手臂沒有太多的挪動。 暗紅色的血液流滿了身下的布片,滴落到地板之上。 席納的靴子站上了粘稠的液體,每一次的抬腳都會拉出紅色的血絲。 黑色的長線被穿進了彎曲的針中,她冷靜地縫合上那道驚人的創口。左手按壓肌肉和皮膚的同時撒下褐色的粉末。 她用剪刀剪斷細線,長舒一口氣,脫下手上的薄膜手套。 床上的烏姆已經閉上了眼睛,微張的嘴角裡留下了透明的口水。 『快睡過去吧,醒過來還會痛的』 席納湊近他的耳朵溫柔地說著冰冷的話。 那反復到來的虛無感最終占領了烏姆的腦子。拋下亂糟糟的身體狀況,烏姆不知是睡了過去,還是昏了過去。 會夢見什麼呢? 記憶所剩無幾的人會做什麼樣的夢呢? 在夢裡還會痛嗎? 他的意識終於被黑暗吞下。 紊亂的呼吸慢慢變得平穩。 席納收起沾滿血汙的刀具,鑷子,瓶子。她回頭看看床上的烏姆,嘆了口氣。 『還是個小孩』 她把手放在了布滿劃痕的護甲上麵,冰冷的觸感從指尖傳遞到了她的神經。 抱起男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把他放到另一處的床上。席納從櫃子裡拿出毛巾浸入水中,讓溫熱的水帶走凝結成塊的血汙。 汗液掛滿了她的臉。一滴體液流進了眼角,酸澀的刺激使她閉上了眼睛。 隨著血汙被清理開來,一些近似於血液的液體殘留在烏姆的傷口之中。 『傷到血管了嗎?』 席納皺起眉頭,拉出一片紙巾探入傷口的縫隙。 潔白的紙片在接觸到那黑色液體的一剎那就變成粉末。 『…………』 她沉默了。 這樣的東西為什麼會留在他的身體裡,再過一會兒就會變成一灘爛肉了吧。 『是誰的詛咒嗎?』 席納想到了先前港口出現的那位聖殿騎士,想起了那個恐怖的幻術和慘死的售票人。 『聖殿不會用這樣的法術』 她搖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這樣恐怖的破壞力,麵前的男孩卻沒有受到傷害。 疑惑的情緒顯露在臉上。 她摘下自己的兜帽,脫下長袍,隻剩黑色長褲和白色的寬鬆上衣。體溫會很快下降,水分會很快蒸發,這樣就不用再忍受汗水和衣物粘連的痛苦。 『這樣也能讓我清楚一些,你為什麼會被那種怪物看上了』 席納撩起頭發,清理了一下汗滴。 『黑甲,我還是第一次見』 鮮紅的血液從烏姆被抬下床時便不再流淌。 黑色的液體不知什麼時候再次出現在了烏姆的身上。 你真的從深淵逃出來了嗎? 烏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