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狼城城門口,臨近殺穀,穀中殺意和霧氣,將這晨風染得清寒。 可這風再冷,也比不上現在淵卿的心冷。 這就是女神的打招呼嗎?這麼直白,完全沒有任何一點掩飾,折梅令者她,甚至可能連先生的名字還不知道? 有空嗎?一起睡覺。 短短七個字,所造成的暴擊,淵卿覺得,自己當年在戰場上都沒受過這麼重的傷;這難道就是人和人之間的參差。 有些人,舔八百年都舔不到;有些人,女神剛一開口就要給暖被窩。 豈可修!你們這樣是有違天理了。 淵卿越想越氣,想到最後,隻剩下了大口的喘息聲,還有求而不得的痛苦。 至於彥南歸,自然是知道對方的意圖,折梅修煉的是夢中之道,她這感興趣的,是關於道家【大夢】的變化和理解。 “一起睡覺”的意思,就是二人在夢中見一麵。 對於這要求,彥南歸婉言謝絕: “這,令者大人,我們還是等白長老的一起吧!” “想來也做個見證。” 這言語一出,折梅臉上略微有些許失望; 不過最震驚的,還是淵卿,他這下巴都要掉在了地上。 你倆直球,打得他都驚了!不知道使者團交接流程的他,大腦直接壞死,你們要乾啥?你們玩得這麼大嗎?還要加個老頭。 折梅思索了片刻,輕撫了一下腦袋,閉目假寐。 片刻後,她則是慢慢伸出手指。 一息,便主動折上一根手指,如此操作,直到過去了整整十息,做完這一切,她指向遠處的亭子,道: “白虎長老他,已經離開光狼城了,折梅應該等不了他,所以你能單獨來嗎?” “我們在那裡見麵!” 彥南歸眉頭一鎖,這折梅,果然不止夢中那點手段。短短十息,就查明了光狼城中之人的動向! 那他這現在,還應不應該繼續答應? 彥南歸腦中正在權衡利弊,這跨服接收信息的淵卿,已經徹底瘋了。 他就沒見過這種場麵,咋了,女神邀請別人上車,周圍還這麼多人。怎麼可以!光天化日之下,你們是怎麼可以如此Y亂的! 回到彥南歸這頭,他肯定是不想和折梅獨處的,昨日夢中之景,現在想來還歷歷在目,但眼下,白長老走了,他更沒有拒絕的理由!清國使者奉命見秦國使者團,完成交接,這肯定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他這,隻能求助般地看向了淵卿,彥南歸問折梅: “他可以一起嗎?” 言語一出,淵卿本來已經晦暗的眸子,一下子就被點亮了,他洋溢著一股外人難以訴說的興奮勁。 這口中生怕遲了一秒: “師姐……不,令者大人,我可以的?” “你們玩得可真嗨……不過,帶我一個。” 淵卿語無倫次。 折梅側眼看他的眼神,好像是瞥見了什麼骯臟的垃圾。 隨後,她伸出纖細的手指,在淵卿額頭輕輕點了一下,瞬間,這淵卿就好像是聽到了命令,機械式地挪動步子,朝旁側走。 邊走,他還邊叫嚷: “先生,我被控製了,無法操作身體,救救我!” “令者大人,相信我,我可以的。” “帶我一個吧!求求你們了。” 彥南歸這頭,滿頭的問號? 這折梅什麼意思?這淵卿又在說什麼?不過他這頭還沒反應過來,接下來,隻是片刻,這折梅就將他拉進了院子,然後輕輕關上了朱紅色的大門。 …… 小院中,淵卿預想的畫麵並沒有發生,兩人規矩地對坐在亭下,遠處小橋流水;近處百花爭妍。 看見對方這舉動,彥南歸也算是放心了!既然,對方沒打算在夢中逼供,那麼,在現實中,你可以隨便談。 他之所以這麼安心,還有個原因,那是因為折梅不是修竹,她的任務隻有押送,不搶書、不害命,彥南歸本就要去清國,所以二者之間,其實並無任何利益沖突。 彥南歸穿越前,非常喜歡一句話:把朋友搞多,把敵人弄少;顯然,如果可能的話,折梅最好是前者! 有了這樣的想法,亭下中的這場論道,便有了前提。 溪水“簌簌”作響,喚起人心中幾分困意。 折梅的身子很軟,靠在石桌上,睡眼已是惺忪,她問: “閣下對於【大夢】的理解,諸多天清院的道家長老,亦是不可及;昨日夢中之景,可見,閣下領悟之深?” 彥南歸當然是自愧不如,袖口一揮,【大夢】了茶水: “令者大人說笑了,昨晚,在下做夢見到黃衣之人,還是尤為驚嘆。迫不得已,才從那夢中落荒而逃。” 折梅見著嫻熟的手段,滿意點頭: “那黃衣之人,乃是聖人盛子隨手撰寫的雜談,裡麵的一主宰角色。” “折梅年幼之時,甚愛讀此雜書,不研讀聖人精學,即便是這樣,還是稀裡糊塗的,入了‘不規’。” 好家夥,《穿越之我在異世當文抄公》是吧! 彥南歸吐槽,這盛子隨手寫的雜談,怕不是抄了別人洛夫克拉夫特的《克蘇魯神話》,但明麵上,他沒吐露出任何情緒,隻是隨口混了個臉熟: “聖人所寫,怎會庸俗!之前,吾曾經在書院一觀,也是頗為感慨。” 這話一出,折梅眼前一亮,眸子裡有些動容神色。 彥南歸將這些變化盡收眼底,心想,糟了!本來是想找共同話題的,這下吹牛吹過頭了。 接下來,折梅居然是坐近了些,她這宅女,一下子被打開了話匣子: “你也看過這書?” 聖人所寫的雜書,不是經學,自然是七國都有,而且非常暢銷。 彥南歸前世看過,這硬著頭皮隻能承認:“稍微看過一二。” 折梅立馬找到了同好,討論:“那雜書中,無論是劇情、還是人物,都是上佳,閣下,你最喜歡什麼?” 彥南歸看著她期盼的眼神,這個問題要是答不好,那不是好感度,直接歸零。 既然局麵都這樣了,那索性不如,裝逼直接裝到底。 他稍微清了清嗓子,回答: “在下最喜歡的是其中的情緒。” “人之最大的恐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是對未知的恐懼。” 聽到這個回答,折梅很是高興,因為能將這話說出來,那就說明對方不是騙她的,對此,她也是展露了自己的理解: “夢是人之思想所在。當這入夢之人,麵對未知之物,如此惶恐之下,這情緒豈不是任人撩撥。” 但彥南歸覺得,對方的理解隻停留在麵上,他想到了自己現在的處境,無心說了句: “其實,若令者這樣想,便是差了!” “令者大人,在下想說,此間萬事萬物,都是舊日聖人一場驚夢,而無論是你是我,皆是這夢中之人;等到夢醒時分,你我都會煙消雲散。” “此番大夢,還能稱得上是聖人思想。” 無心之語,插柳成蔭。 這令者折梅聞言,臉色大變,口中似在興奮、又似在哭嚎,喃喃自語,不斷重復: “你我皆是夢中之人!難道,折梅也是夢中之人!” “不,世間一切,乃是舊日驚鴻之夢……” 這些話說得越來越快,折梅像是突然悟了,她看向彥南歸,眼神越來越激動,竟多了些許瘋狂,完全不是剛才的冷漠。 她這作勢,要撲了上來?彥南歸心道不好,他怎麼可能擋得住? 不過在上來的一瞬間,她卻眼睛一閉,動作活生生止住了。 隨後她睜眼,口中和那淵卿一樣,換了稱呼,語氣中有些愧疚: “多謝先生今日所授。” “對了,之前那墨家子,他是天清院的學子,他也是你的朋友吧!此刻,他即將大禍臨頭。”
六十八、夢境之道(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