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麵上,彥南歸遠遠看向折梅,微微點頭,未說話。 試完了自己的神通【化蛟】,效果他頗為滿意。 隨後,他看見旁側岸上,那貨郎不願離開,原地跪著。 不用多說,彥南歸通曉了其意思,腳下踏了踏,隨後,這蛟龍巨大的身軀一擺,將之前落在水中的那些貨物,全部拍到了岸上。 做完了這些,彥南歸才輕聲吩咐了白蛟:“我們走吧!” 言語一落,這大白也收起了自己的玩性,不再戲弄水底下倒黴的刺客。 蛟在水中之快,如同一白色虛雷,光看此景的人才目睹了十息,在這河麵之上,隻能望見夕陽下一背影,逐漸消失,朝下遊的荒城而去。 仙人已乘蛟龍去…… 折梅有感而發,似哀傷,似悲嘆。 淵卿被這情緒所感染,也是感慨,不過,剛嘆氣,他就想到了自己,一下子就急了,對著那背影大喊,動作也開始掙紮: “不對呀!先生,你把我忘了。” 但即便淵卿這樣說,折梅也沒有放手,她語氣很低,道: “接下來,先生在清國要走的路,帶著你、帶著我,他都不方便!” “我等在場,隻會拖累先生,讓先生難做。” 說完了這點,折梅把淵卿扔在岸邊,河中,渦流還在繼續,她這手中一撈,剛才被全部卷到水下的刺客,也悉數被撈了上來。 這些刺客們全是嘆氣,任務失敗了,這回去肯定又少不了一頓訓斥,他們看向折梅:懷疑對方是有意放人走的! 不過,還不等其先開口,折梅直接倒打一耙。 她言語半點也不客氣,斥責這些人: “你們這一個二個沒用的,現在,我為了救你們,還讓這犯人跑了。” “你說你們有什麼用?” 刺客們一個個垂著腦袋,總是感覺有些不對勁。 他們這心裡剛剛還有些告狀的心思,不過,因為折梅救了自己的恩情,也算是徹底偃旗息鼓了,他們委屈巴巴地說: “令者大人,可現在那犯人跑了呀?” 折梅傲氣: “我怎可因伱們一麵之詞而動手?人跑了,我問清楚,到時候抓回來就是了!” “走,去荒城!” …… 黎水上,彥南歸這頭,乘坐蛟龍帥是帥,但不舒服也是真不舒服。 他這身體還沒有超凡脫俗,大白在這江麵上馳騁,起了風,呼呼吹著,站不穩不說,這黎水又寒,風更是冷得徹骨。 行到了遠處,見刺客和折梅他們,已經被甩得沒影了。 他沒想到,這剛出殺穀,清國直接派人來攔路了! 他們這麼急嗎?這些人越是急?巧了,他越是想去看一看,清國到底是什麼樣子! 彥南歸這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說:“好好好,大白在江邊上停一下吧!我要下來了。” 大白回復:“好的,父親。” 這話乍聽之下沒什麼,彥南歸應了,從這蛟背下到岸上,恍惚之間,他才猛然反應過來: “大白!你會說話了?” “等等,你為何這樣稱呼我?” 莫名其妙當了爹,彥南歸這心裡,有種非常古怪的滋味。 遭到質問,大白水中擺動腦袋,似點頭狀,上半身從水麵中立出,它說: “父親賜了我緣法,讓我得以擺脫魚身,走上化龍一途。父親之恩,讓這水中之魚,褪去凡體,成了蛟,自然退去了橫骨,不僅如此……” 大白語落,蛟身蠕動縮小,變成了模糊的一片。 沒過片刻工夫,這大白也上了岸,他化形了,成了個小孩的模樣。 魚是怪、但蛟是精; 精能出人言,便能化作人形。 這化作的是個小孩,他個子不高,一身白袍、身形瘦弱、頭頂白發,皮膚略微帶了點棕色。 這孩子,有些像兩個月前那個,在藏經閣中被“化魚”的少年,尤其是這眉眼間,簡直一模一樣,隻不過神情不同。 一個是不可一世的高傲;一個是超凡脫俗的銳氣。 大白此間拱手:“如此再造之恩,但若生父。” 聞言,彥南歸急忙擺手,其實,他也沒做什麼。 之前在殺穀,被殺神白起的持續情緒感染,理解了對方為何會哭泣。 這原本隻是入門的【化魚】神通,一下子就進階成了【化蛟】; 而他這次,清國之行,在殺穀得罪了清國後,他這邊就已做好了決定。 巔城他肯定是會去的,去看看盛子、去看看天清院、去找找自己的路,順便,在藏經閣,再祭拜一下老守靈; 但他不能那麼明目張膽地去,這一路上,淵卿折梅跟著,目標太顯眼了,早晚會惹來清國的重拳出擊。 所以他需要偷摸著去。 反正,他現在的身份是秦國的使者,在芒種節之前,到達巔城,到時候在眾目睽睽之下,清國人也不敢拿他怎麼樣! 至於大白,這倒是個意外的收獲。 彥南歸習慣性地揉了揉這小孩的頭頂: “所以,你要跟我一路?” 大白點頭,畢竟,之前就是不舍,他這雖然不記得,對方將自己從那守靈口中救下來的事,但心中早已有了牽絆: “父親,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彥南歸確實不好拒絕這家夥。 大白,這娃子想來還頗為傳奇,幼年被天清院所害,雙親俱亡,後回秦國,當了個小間諜,被關押在天禪院;天禪院一夜,聖人經學《莊子·秋水》將他徹底吞噬,大白徹底失去了所有記憶,也相當於斷了前塵,化人為魚; 彥南歸不忍見其生死,就將對方養著,經過幾番折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魚反而是開了靈智; 今日,黎水之中,彥南歸點其為蛟,這大白重塑人形,而這人形和兩人藏經閣見麵時,頗有幾分相似; 萬物輪轉又回到了原點,真是有趣! 彥南歸撫掌而笑,於是他道: “你要跟著就跟著吧!清國人沒見過你,我這路上也有個伴兒。” “對了,你以後就稱我為夫子吧!這傳道的恩情,自然也隻能是這身份。” 大白不懂那些彎彎繞,他這裡也沒辯駁,行禮: “夫子,學生知道了。” 說罷!大白和彥南歸一同步行上路,他用神通【並生】,從黎水中弄了點清水,塑形、變色,偽裝了外在的樣貌,然後收起了“窺世”麵具,扔到了青銅臺上。 畢竟這清國現在,已經對自己有殺心了。 這簡易的偽裝,境界稍微高的人肯定能一眼看穿,但“避聖”可不是擺設,殺穀中白起可都是嫌棄這東西的。 所以,如此偽裝,便成了。 完成這一切,他抬頭看向遠處,落日之下、平原荒蕪。 隨後,他掉頭往上遊走。 是的,最開始隻是假象,雖然如此要多走一段路,但是可以暫時,將清國的注意力騙到荒城,黎城那頭也可以放鬆警惕,方便他行事。 雖然這樣的情況,持續不了太久就是了。 以現在腳程,這個城天黑之前可以走得到! 日落之下,黎城赤色紅磚所堆砌,夕陽為他披了一層血衣,更像位暮年死去的將軍,矗立在這曠野之上,不曾倒下。
九十、神通【化蛟】(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