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瀑布下麵,轟隆的水聲更加誇張,飛濺的水花打在我的臉上,瀑布帶動的氣流形成了一股強勁的風,吹得我直打冷顫。地麵上有一個很深的水潭,水潭前方有個豁口,水從豁口流出去,形成了一條地下河,蜿蜒向地下深處,這條河很窄,水流非常急,那河床好像是人工開鑿的,岸邊專門留了棧道,可以供人行走。 我們沿著河向下走去,我感覺這瀑布大有來頭,但是水花濺在身上再加上風吹著,實在冷得受不了了,沒心情去研究了,趕緊走到水濺不到的地方才是正事。 一直往下走了大概五十米,還是能看到水霧在空中彌漫,但已經沒有飛濺的水花了,風也小了很多。為了省電,我們隻留下了一個手電筒照亮,三人相繼朝前走去。這裡比之前的位置更深,溫度也更低,我從包裡掏出一套新的沖鋒衣換上,把那件被水打濕的衣服裝進了防水袋裡。 離開那個瀑布大概一公裡之後,水聲就漸漸變小了,我們終於可以不用扯著嗓子交流,我發現這裡的河道的寬度出奇的一致,大概四米寬,就像鄉村公路一樣,這更加肯定了我的猜想,這條河一定是人工開鑿的。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他們,他們說很有道理。 我打開手電,到處照著瞎看起來,三人中我處在殿後的位置,我就朝著來時的路打著光,突然,我發現在石壁凸起的石頭上,一道白色的人影一閃而過。那速度很快,我幾乎一瞬間就想到了之前那個穿白衣服的人,羅紀毅說那人是個高手,這麼看來,那家夥可能一直悄悄跟著我們。 我忙讓他們倆等一下,我說後麵有人在跟著我們,羅紀毅停下腳步,拿起手電照著後麵崖壁上的突起可能藏人的地方,卻什麼都沒有發現。我懷疑是我看走眼了,可能是太過緊張,但羅紀毅說不是我看走眼了,那人絕對在我們後麵,他讓我們繼續往前走,這次換他來殿後。 我在前麵走得很快,不知道能不能甩掉那個人,其實肯定是不能的,我隻是尋求個心理安慰罷了。 走著走著,我突然發現了一絲不對勁,具體怎麼不對勁我也說不上來,我開始細細感覺周圍的一切,瀑布的水聲已經很小了,除了水聲之外就是我們的腳步聲回蕩在黑暗裡,我仔細分辨著我們的腳步聲,這一聽果然發現了問題,我們周圍竟然多出了一個腳步聲。 首先是我的腳步,我聽的最真切,然後是那個夥計,在我身後,他的腳步略顯急促,最後是羅紀毅,他在最後,因為身體素質要超出一般人,他的腳步顯得非常穩健,但除了我們之外,還有一個腳步聲,很拖遝,好像穿著人字拖一樣,而且這個腳步的來源好像在我們頭頂。 我反復辨認了幾次,確定多出來一個腳步,而且確實在上方。我猛然抬起手電筒,剛動了一下,突然一雙手抓在我的肩膀上,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讓我不要亂動,這個力道應該是羅紀毅,他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我身後。他明顯也感受到了不對,隻是比我更沉得住氣。 我聽到那個腳步聲在慢慢靠近,就在它幾乎到了我耳邊的時候,羅紀毅一把將我推出去,我轉身拿手電照去,看到那個白衣服一隻手掛在崖壁上,兩隻腳蹬著凸出的石頭,離我頭頂隻有一米距離!羅紀毅借著燈光靠腰力騰空而起,一腳踢了上去,白衣服見我們已經發現了他,也不在上麵掛著了,翻身跳下來躲過了羅紀毅的攻擊,然後從袖子裡滑出一把刀,朝著羅紀毅劃過去,羅紀毅後仰躲過,一個正蹬,將白衣服踢到我身邊。 白衣服眼見不敵,竟然朝我殺來,匕首直沖著我的頸動脈就紮了過來,我往後靠去,驚險躲過,卻一下失去平衡,一個屁墩摔倒在地上,羅紀毅又一腳踢在那人握匕首的手腕上,白衣服吃痛匕首落地,竟然抓著我的腳踝朝著地下河的方向就扔了過去。 我心裡直罵娘,媽的,打不過羅紀毅就拿我撒氣? 地上有些很多地方有薄薄的冰層,非常滑,也沒有能借力的地方,那白衣服力氣又很大,這一下我直接掉進了河裡,一下刺骨的寒冷鉆進了我身上每一個毛孔,湍急的水流裹挾著我,一下子嗆了好幾口冰水,我感到自己被飛速向下遊沖去,我的手在水裡胡亂劃著,希望能控製住自己身體,或者抓到什麼東西,但是徒勞,手電也掉落不見了,就這樣不知道被沖下去多遠,前麵河道突然一個急轉彎,湍急的水流把我狠狠拍在石壁上,我在即將失去意識的時候用盡力氣死死抓住背包,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到有水不斷滴在我額頭上,我的頭非常疼,我緩慢睜開眼睛,周圍一片漆黑,不斷有水滴落的聲音。 胸口好像受傷了,我一呼吸就伴隨著劇烈的疼痛,不知道是不是肋骨斷了。我伸手摸了摸頭部,隻腫起來幾個包,沒有破開皮的痛感。我又朝著四周摸了摸,我現在的位置好像在一個溶洞縫隙中,我的腳好像依舊在水裡泡著,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條河。 我抬手摁亮電子表的夜光,發現左手手背上一大塊皮被蹭掉了,正滴答滴答流著血,我往上縮了縮,盡量讓自己上身坐起來,我的後麵是縫隙的石壁,可以勉強靠一靠。 但我很快發現這樣行不通,我一低頭胸口就傳來劇痛,連呼吸都呼吸不了,我心說完了,這情況肯定是肋骨斷裂了。 我朝著四周摸去,還好,背包還在。 背包的一條背帶斷了,隻剩一條背帶掛在我肩膀上,要不是這條背帶估計背包早被沖走了。 我摸索著找到背包的拉鏈,在裡麵掏出裝熒光棒的袋子,然後摸出一個熒光棒,用盡全身力氣折彎,搖晃,讓它慢慢亮起來。 借著黃綠色的熒光,我終於看清了我所處的位置,這是一個大概一米五寬的石洞,很高,洞頂垂下來很多鐘乳石,正不斷往下滴著水,我處在洞口的位置,腿還伸在外麵,此時正不斷有水沖著我的小腿部分,不知道是不是剛剛那條河。 我又檢查了一下身上:褲子被掛爛了一道口子,腳上的鞋子丟了一隻,沖鋒衣質量很好,沒什麼問題,手背上被蹭掉了一大塊皮,胸口很痛,除此之外一切正常。 我略微鬆了一口氣,感嘆道我命真大。 如果剛剛是腦袋撞在岸上,我估計已經死了。也不知道我是怎麼飄過來的,沒有溺水真的是福大命大。 我慢慢摸著胸口,確定一下肋骨是不是真的斷了,按了幾下果然有一塊地方沒有了骨頭的支撐,我又按著其他地方,還好隻斷了一根。胸口一直在痛,我從包裡翻出止痛藥,吃了小半把,然後無力的靠在墻上。 一種絕望的情緒漸漸升上心頭,我覺得我有很大可能出不去了。羅紀毅這會兒肯定在沿著地下河到處找我,我現在根本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也聯係不到他們,我將身體慢慢挪到洞口,用拿著熒光棒觀察外麵的河流,發現根本不是剛剛那條河。 完蛋了,就算羅紀毅沿著河也找不到我了,我不知道被沖到了哪裡。 我把拿出好幾支熒光棒,將它們全部弄亮,然後抽出鞋帶,將熒光棒串到一起,掛在洞口的位置,如果有人經過就能看到。 但是熒光棒隻能亮48個小時,要是這期間沒人從這經過,我八成要死在這裡了。 止痛藥的功效很快上來,我胸口的疼痛漸漸緩解了,我掙紮著坐起來,從背包裡掏出一個睡袋,割下半塊,綁在沒有鞋子的腳上,勉強充當一下鞋。然後我找出固體酒精,放在杯子裡點燃取暖。 暫時的溫暖讓我冷靜下來,我開始把背包裡所有裝備倒出來,我要盡可能利用這些東西,從這逃出去。 有很多壓縮餅乾,省著點吃個三五天應該問題不大,一個軍用水壺,說實話在這到處都是水的地方用處不大,我給它裝滿水,放在酒精燈上燒著,希望能喝點熱水。還有一個指南針,我感覺這東西用處也不是很大,在這種地方我根本不知道哪個方向是正確的方向。熒光棒還有十支,省著點用也夠亮很長時間了,還有幾塊手電電池,我手電丟了,電池不知道還能不能用得上,想了想還是留著吧。還有一把小刀,剛剛用來切割睡袋就用的它,我揣進兜裡,希望它的作用不是最後用來自我了結。 收拾了一下,我把僅剩的一條背包背帶斜挎在肩膀上,這樣雖然取下來有點麻煩,但不容易丟。 我又吃了幾片止痛藥,希望痛覺在我找到出路之後再恢復,要不然我可能會支撐不住。熄滅了酒精,我喝了口水壺裡的水,已經被燒的有點燙人了。 我緩緩站起身,開始往外麵走去,外麵是一條很寬的河流,而且看樣子並不淺,河岸也沒有多餘的地方能讓我行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要出去就必須下水,我現在對水充滿了恐懼,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往洞內走去。 我現在隻能祈禱這條縫隙可以通往地麵,雖然我極有可能在縫隙裡迷路,但我又不能在原地等死。 我將熒光棒掛在胳膊上,深一腳淺一腳的往黑暗裡走去,頭頂不斷有水滴滴落,有時滴在我頭上,有時滴在地上的小水坑裡,發出滴答的聲音,在空蕩的洞裡回響,非常空靈。我走的很慢,上大學選修過一門課叫體育健康,上麵有一些護理知識,說是肋骨骨折之後最好不要劇烈運動,否則斷掉的骨頭會刺傷肺部或者氣管,一旦刺破,就會有生命危險。 其實我根本沒怎麼聽選修課,隻記得當年忙著研究人體結構了,不知道怎麼的就記下了這個知識點,扯淡的是現在居然用上了。想當年在明亮的教室裡也沒想到我會有這麼一天吧,真是他媽的人生無常。 就這樣胡思亂想著,不知道走了多遠,隻記得剛開始走的時候是能看到洞口掛著的熒光棒的,這會兒那黃綠色的光已經隱匿在黑暗中了,希望羅紀毅找到這裡的時候能猜到我是往裡麵走了,要不然我隻能在這鬼地方抱憾而終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腳下的水漸漸變多了,我記得剛開始腳下是沒水的,都是一些亂石塊,這會兒居然已經到我的腳踝了,我的腳已經沒有什麼知覺了,就算活著出去我估計腳也要廢了,在冰水裡泡這麼久,不知道會得什麼病。 腳下的水倒映著我手裡的熒光棒,一上一下兩個黃綠的亮光,顯得很夢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