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信任不是重點。重點是,會不會背叛。 (一) 天色柔和綿恬,仿若剛烤出的棉花糖般入口即化,甜度是剛剛好的26℃,就連筋骨都酥了呢!不過無論何事都有異端… “唔…太無情了吧!這麼好的天氣還打傘,還是沒有情調的黑傘!” 我如此嗬斥著比吸血鬼更怕光的不安小姐,那完全不符合她體型的大黑傘是她唯一能拿動的東西吧! 看著完全空不出來的手——兩個大箱子還有定製的蛋糕,我一個弱女子能抬動也是個奇跡了。 “早上好!”歡快的聲音拽住了我即將邁進車廂的腳。 回過頭。 異端加一。 艾芙也心照不宣地打著傘,即使是很有中世紀味道的花傘但依舊不妨礙其逃避陽光的現實,她們都見不得光嗎? 艾芙依然是前天晚上的禮服。很合適,以她的條件不必太在意穿衣風格,很何況這一身的確是最優解了。 “好久不見!” “明明前天才見過。”她躲開不安小姐的飛撲,幸好伍纖在後麵扶住了她才避免了悲劇的發生——那鋼板如果壓得更平了的話就沒有了吧!想想就害怕,這個擁有“寬廣胸襟”的女人真是恐怖如斯! “詼諧先生,早上好!”無視險些釀造的悲劇,難道她還要對我下手嗎?不要啊!我僅僅隻是比不安小姐大了一點點罷了! 開玩笑的,真是詼諧。 “早上好。”我隻得點頭示意。 看來我們趕的是同一輛火車。 “早上好。”伍纖也禮貌地行以脫帽禮,為什麼他隻提了一箱行李啊… 安置好行李終於讓發酸的雙手得到了解放,回過頭來三人在安靜的喝茶。 是魔術吧?為什麼我閑的格格不入累死累活呢?人生的意義是什麼?我又是誰? “來,吃蛋糕。”艾芙朝我招了招手,遞來一塊插著巧克力棒的。 真好,要不拋下這個傲嬌謎語人丫頭追隨艾芙得了。蛋糕很是香甜,隻不過不知道這麼大的蛋糕四個人怎麼吃完。 誒?看著有點眼熟?這個蛋糕… ——不就是作為禮物定製的那個嗎?! 尤其是提出買禮物的人正吃得開心呢…毀滅吧趕緊的… “艾芙打算送些什麼東西呢?” “是夏洛莉牛肉哦!世界四大頂級牛肉之一的。”她指著腳邊的行李箱。 “又是肉啊。” 不明覺厲,相比之下有人的禮物都已經下肚了。算了,我應該盡量了解一下幾人,省的以後鬧笑話。 “艾芙,”她正咬著叉子,“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呢?” “我和誰?” “伍先生啊。”他依然看著外麵的風景,充耳不聞的樣子。 “我們?嗯…沒什麼,隻是從似乎很久之前就習慣在一起了。” “哦?那麼…”我看起來一定很八卦吧。 “我們不是情侶。”伍先生終於繃不住了,很是不滿地說道,可他的臉上有些隱隱泛紅。 戀愛呦!嘖嘖嘖嘖嘖…這麼明顯的反應怎麼可能如此簡單呢?雖然作為戀愛喜劇有些晚了,但還算是新鮮的劇情。 真是詼諧。 “啊!你是說這個啊!”艾芙慢了半拍,露出甜美的笑容回道: “我們隻是互相‘依存’罷了。” 依存?! “沒有對方就活不下去,將自己全心全意交予他人所誕生的扭曲關係,從那時候以至如今依然如此。” 地獄。她無神的眼裡有一個地獄。那仿佛嘲笑我的靈魂的灼痛感,讓我深深體會到了自己與這個溫柔之人的隔閡。 “哈哈!沒什麼好驚訝的,你習慣之後就好了,這兩個人總是很不乾脆的。”不安小姐拍了拍我的肩膀,饒有興致地欣賞著我的失態,以預料到了般的口氣。 失敗了…大失敗…和這幫人交流是不可能的… “你過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艾芙好像沒聽見剛剛的話,朝我招招手。 她趴在我耳朵上:“其實小萱很靦腆的,她的小說裡幾乎不會有戀愛情節的,就算有也很是潦草,完全不比《不安小姐與詼諧先生》裡細膩的情感嘛。” 小萱是誰?不安小姐? 好像知道了很重要的事情。 “那本書我還沒看。” “你遲早會看的。”她斬釘截鐵地告訴我,仿佛在宣誓一件必然之事。 我們很“親密”地聊天,虛度光陰。耳畔的火車前進曲掩蓋了真空中的聲波,一切都卡在嗓子裡了。我什麼也說不出來,不能說出來!隻要說出來就結束了。我是無知者,亦是不自知者。 直至金燦照亮了車廂裡的塵埃,落定終點的嗚鳴,步向不安的未知。 下午3點,這是我們下車的時間。 下午三點一分,這是我看見她的時間。 “下午好啊各位!”辛辣的童聲(?)從這位看起來不到十歲的軟糯小女孩口中吐出。她有樣學樣的戴著一副大太陽鏡,加上那頂不合適的草帽蓋住了腦袋的大半,綠色蓬裙包裹著到膝蓋的緊身短褲。 總而言之,很酷。 “克拉拉下午好啊!”一道貓…啊不…人影撲了上去,這一次終於沒有落空,不安小姐興奮得又親又蹭——不…真的是貓吧? “萱姐好…唔…還有艾芙姐和伍大哥…還有?” “我是詼諧先生。”這麼說好像有些詭異,所以還是編一個名字的好。 “我是尤娜,尤娜·南茜·歐文。” “尤娜小姐好,”克拉拉一手輕拉裙簷,一手摘下帽子,“我代表亨利家向您致以衷心的敬意。” 這份禮貌很是出乎我的意料,她給人的感覺不像是一個孩子,這就是別人家的孩子嗎? “你好,不用客氣,叫我尤娜就行了。”我也摘下貝雷帽,回以艾芙當時的話。 “克拉拉小時候家裡很窮哦,威廉先生是最近幾年才在金融行業站住腳跟的。”揉著她頭的身影補充道。 “好了,我可是特地過接你們的,上車吧。”推搡開身上的“臟東西”,克拉拉引著我們上了車。 “亨利家是一個歷史很悠久的家族哦,雖然落沒了好幾代,不過在威廉先生當家的這代重回了貴族的光彩,並造就了一個巔峰,”不安小姐很顯然是對對這很陌生的我說的,不過有不懷好意的因素,“知道了嗎?‘尤、娜’、小、姐。” 她顯然看出了這個蹩腳的雙關語,“那你為什麼要染這頭黑發呢?” 起西式名字果然是個破綻。 索性裝作看窗外,我們應該是在往大海的方向靠近吧? 感覺自己碌碌無為啊… …… 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這樣的機會了吧?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我如是想到。 白色的巨獸,這是第二印象——第一印象是它的價格。好吧,缺乏藝術細胞的我隻是感覺龐大和堅固,絕對不會沉沒! 泰坦尼克號也是這麼說的。 完全符合印象裡對豪華遊輪的刻板印象,雖然聽說隻是租了三天但租金一定是我一輩子都賺不到的——在這個摳門偵探事務所。 理所當然地在簽字處簽下“尤娜·南茜·歐文”這個名字後我們登上了這艘停在遼闊海域邊的輪船,並將要駛向不可知遠方,勇士們也將不再踏上故鄉的土地,乘風破浪沖向黎明的晨光! 真是詼諧。 甲板上一名成熟穩重的中年人向我們打招呼,看起來很累了,不過就打扮而言他應該是船長一類的人。 “約翰大叔,中午好。”克拉拉拉著艾芙和不安小姐往裡走。 “中午好,克拉拉小姐。”對於這種隨性的態度男子也沒什麼反應,大概率是雇傭的吧。 走進餐廳再次刷新了我對奢華的想象——雖然我本來也沒去過好餐廳就是了,長桌極為亮眼得擺放在正中央,除去首座左右依次擺著十二把椅子,一塊精細的桌布將其一分為二,每個人的餐具整齊地躺在椅子前,正中的燭臺不像是裝飾品。 墻壁上掛著不少堪稱傑作的畫作,一幅與《最後的晚餐》構圖類似的描繪盛宴的畫占據了墻麵的大部分,一定是碰都不能碰的東西。 在來賓之前介紹裝飾可太不禮貌了。 “你們好。”這位金發碧眼的中年男子大約三十多歲的光景,衣裝精而不華,很有貴族風範嘴邊卻蓄了些許胡子。他直接從餐桌盡頭走過來刻意給不安小姐她們打招呼一定是提前認識,結合外貌特征應該就是克拉拉的父親威廉·亨利先生。 當然,我這番精彩絕倫的推理在下一刻就沒有了意義。 “父親!”克拉拉已經撲進男子的懷裡,能看出他們長的極為相似。 “您好,威廉先生。”我們回禮示意。 視線越過他,這裡的人和空曠的背景相比不算多,隻有兩個工人一樣的人在忙上忙下,我們可能是第一批到來的。 也有本來就不遠的因素在裡麵。很好,上船至今都沒有頭暈的感覺,我應該是不會暈船的。 “好久不見啊,表哥。” 身後的聲音來自一位看起來財大氣粗的人,和威廉先生差不多的歲數,有幾分相似但不多,身到中年就有些開始顯胖但高個子彌補了不少。 他大概比伍先生高十公分左右吧。 而其身旁的女子則一襲紫色裙裝,濃濃的妝容也掩蓋不了其年歲,相比男子更多了幾分矜持與穩重的感覺。 是吧,會夫妻一同登臺的就隻有福萊斯·亞當夫婦了,據說是因為因為亨利家不景氣而從上一代分支出去的一脈。不過現在就攀上復興的本家的確不是什麼好時機,但願這位福萊斯先生隻是來敘舊的,我可不希望發展出什麼家族爭端來敗心情。 “是啊好久不見,現在家裡怎樣了?”雖然看不到正臉但估計威廉先生的笑容應該有些僵硬。 算了,不乾我事,我就是個吃飯的。 假模假樣地寒暄了一陣後最後一組人也終於上場,不過倒是挺意外的—— 褐色卷發與格子襯衫。 昨天吃意麵時候的那位背對我的“大學生”,以及旁邊的盛裝少女。 可惜兩人和我、伍纖差不多都是隨行的,這一組的組長自然是領頭的穿著紫色西裝的醫學教授——伊萊·特萊德先生。 伊萊先生褐發碧瞳,看起來有些消瘦,就連頭發也不太打理地留到肩頭,比起醫學他也許更適合搞藝術。 好像有點眼熟? “中午好,路上有些堵車。我們沒來晚吧?”作為領頭人他向威廉先生行好,“好久不見了,這位是我的女兒伊莎貝拉和我的未來女婿喬,自伊莎貝拉出生之後你還是第一次見吧?” 作為舊友卻沒見過對方的孩子?不過語氣中並沒有火藥味,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真是晦氣啊…雖然那個現在年輕人身上還沒有那番虛偽的味道,但一想到昨天的情景空空的胃囊就有些抽搐了。不過他沒戴著那個戒指,是想隱瞞什麼? 算了,跟我也沒關係。 無所謂的寒暄充斥在氧氣裡,吸入肺部,卡得難以呼吸,雖然職業假笑不難,但人的微笑額度是不一樣的。 嗯?一、二、三、四…算上我們四個一共是十四個人,不安小姐是說十一個來著吧?也是,她應該不知道船上的相關人員有多少,所以十一個人也沒錯。 人終於齊了,威廉先生在首座,左手邊第一位是剛換了一身常規禮服的克拉拉,然後依次是艾芙、不安小姐、伊莎貝拉和亞當夫人,另一側則以伍先生為始,坐著我、伊萊先生、喬以及福萊斯先生。 菜肴從剛開始就已經往上端了,約翰先生好像也身兼廚師一職,那兩位分別被稱為佐恩和福斯蘭德的雜工很快就將菜上齊了。 還好都是一些很正常的菜,要是出現什麼仰望星空派什麼的怕是不好下口。 麵前琥珀色的康蘇米法式清湯,這是將一切食材熬製後過濾出的——金色的夕暮,我隻對視著她的眼睛,溶在清湯裡的、濾去雜音的呼喚。湯匙輕輕點了點,蕩開無言的旋律,與那雙眼一並消亡掉了。 艾芙帶來的什麼牛肉也很好地發揮了職能,在中央狂野地散發著誘惑的氣味。不是對美食,而是肉本身,大抵就是夏娃麵對禁果的誘惑吧。 我旁邊的伍纖低著頭,看都不看一眼,隻是攪拌著不加砂糖的咖啡。 溫暖的燈光將沒有窗戶的室內營造出晚宴的氛圍,就連不安小姐那澆著酸梅湯的冰激淩看上去也暖乎乎地閃爍著一般。 克拉拉心不在焉地用叉子捅著紅糖蛋糕,她也許不在意這場飯局吧,對她來說與艾芙和不安小姐聚在一起才是這一次的目的。 威廉先生應答著與伊萊先生和福萊德先生的無聊話題,那塊七分熟的牛排似乎都冷掉了,其他二人也好不到哪去。無所謂的博弈真無聊啊… 餐桌上稱得上是琳瑯滿目,看得出約翰大廚的用心良苦,光是這盤湯都需要幾個時辰的火候。 “不過看著艾芙恐怖的吃相他應該會釋然吧…” 端著一盤約克郡布丁,我慢慢品著紅茶的清香,薄薄的檸檬汁帶著些許酸甜在口中綻開,著以蛋糕的蓬鬆調和得恰到好處。 至少不是快餐了,很可惜短時間內味覺的敏感度無法到達巔峰。 說盡了客套話後就不知道有什麼事了,索性觀察一下各位出場人物吧。 雖然不知為何我被分在了男性的一邊(當然是因為座位問題嘍),不過倒是可以一覽對麵的姑娘們。 克拉拉在等午飯結束,似乎和那個紅糖蛋糕有什麼深仇大恨,將其宰殺、肢解、排列、對齊、展覽示眾。 不安小姐和艾芙依然與食物做著偉大的“奮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伊莎貝拉則復雜得望著我這一邊——當然不可能是在看我而是旁邊的伊萊和喬,妝容精致地抿著唇,看上去胃口就不太好。 是家庭不和睦嗎?不太可能,不然沒必要帶她來。是感情不順利嗎?也不太可能,喬看起來很不錯啊。 側過頭去,喬的臉色甚是復雜,眼神不知道在哪迷離,雖然看不到但從姿勢能看出他桌子下麵的手在握緊。 貴圈真亂。 真是詼諧。 如此盛大的宴席,卻沒幾個人有胃口,真是看著就倒胃口,索性吃我的吧。 空氣間彌漫著腐敗的氣氛,仿佛為琥珀的湯裡滴了一滴醋,好不是滋味。 感覺不怎麼有趣嘛… “各位都吃完了吧?”主辦人如是說,“接下來請約翰先生帶各位去自己的房間吧。” 約翰先生還身兼管家一職嗎? 該說是不歡而散嗎?反正我們被帶到了船艙裡。 每隔一段出現的幾幅藝術品甚是違和,大概是現拿出來湊數的。 將餐廳和甲板視為第一層,第二層則是船長室,亨利父母的房間,艾芙的房間和伍纖的房間,最裡邊則是廚房,表麵上看隻有船長室旁邊有樓梯,但就廚房的位置裡麵應該也有樓梯直通餐廳。 我們的房間在第三層,自樓梯開始分別是喬先生的房間,伊莎貝拉小姐的房間,亞當夫婦的房間,伊萊先生的房間,最裡麵是不安小姐的房間,我理所當然夾在她和伊萊先生的房間之間。 樓梯隻到第三層,那船員住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