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跪了,以後也不許行此大禮。” 辰曼起身後,院長問她:“在武學和素養上你有什麼樣的期許?” “師父可稱百世之師,徒弟願和您看齊。” “好,好,好,有誌者事竟成,切記,名不自來,譽不徒生,武學和素養也是如此。”院長淡淡地道。 “謝師父。” 一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閉月把辰曼帶到了學院的藏書閣整理書籍,這是學院給她安排的勞作,每月的酬勞並不多。 接下來的日子,辰曼每天去完師父的地方再去學院。 一江為了生活也沒有閑著,一日接一日到外麵找活乾,用人的地方問了不少,可是沒有一個地方要他,正如芷晴所說,沒有沒有學院的文書,任何需要人乾活的地方都不敢隨便招人。 幾日下來,一江很氣餒,唯一的一絲信心也被消磨完了。 每日的三餐全靠辰曼從她師父那裡帶回的蜜餞,還有管理書籍所領取的典幣維持生活,不然他真餓死街頭了。 十天下來,一江和辰曼皆廋一圈,艱苦的生活讓他們欲哭無淚。 晚上,一江和辰曼坐在床頭,這些天相處下來,彼此已經不陌生了。 辰曼夜晚的那種畏懼感也沒有了。 一江吃著蜜餞道:“這蜜餞明天能帶多點嗎,好幾個晚上都餓醒了。” “這是師父吃,自從我去後,他就每日省一點給我,我怎麼好意思再開口要,我的臉皮可沒你厚。”辰曼笑道。 “你可以向他借,等我們有了以後再還他。” “用什麼去還?目前我們還欠人家一百典幣呢,也知道何年才能還得上。” “你放心,我們要在這破地方待十年,肯定還得上。我已經想好了,既然典當門不要我,那我就去外麵,我相信清水橋的外麵肯定能賺大錢。” “過清水橋不是要總事等人的手諭文書嗎?”辰曼問道。 “這兩天我正在想辦法,到時候給你也弄一本,等有空了我們去外麵看看,說不定外麵更適合我們生存。” “弄不到就算了,可千萬別惹事,這地方人生地不熟,凡事都要講規矩,知道嗎?”辰曼一有空就會給一江講一些道理。 “別人不惹我,我也不會惹別人。” “就算別人惹你了,你也要忍忍,凡事以和為貴,懂嗎?” “嗯,知道,知道。” 一江手諭文書沒有弄到,但是得知一個消息,典當門每隔三年就會有一個喜慶的日子,在喜慶當日所有人全休息,因為這一天對典當門來說非常重要。 每隔三年他們就會進行一場三司(護衛司.外交官.事業司)比武競選。 比武中能進入前三名的人,可任意挑戰三司之一,勝出了,位子就是你的。 前提是必須要是典當門的人,對素養還有一定的要求。 以前三司比武競選都是由門宗和總事聯手操辦,今年門宗不再參加,因為兩年前門宗因修煉遇到了一些瓶頸,暫時抽不開身,隻得由總事主持了。 兩天後,比武競選大會正式開幕,整個典當門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一江和辰曼穿著兩身特製的衣服走在人中,正往比武場館靠近。 “一江,為什麼要穿這個衣服?”辰曼問道。 “不穿這衣服就進不去場館,我可打聽清楚了,裡麵有好多吃的,全是免費。” “到時候不會被趕出來吧?” “不會,人流量大,他們不會一個一個查。” 辰曼半信半疑。“你知道比武場館在哪裡嗎?” “在清水河右下邊,你跟我走就是了。” 二人來到清水橋,這裡的侍衛比上一次多了三倍,岸邊是一米一個。 他們隨著一群人到了下遊,大約行了兩百米的路徑,然後進入右邊一條街,抬頭就能看見比武場館,裡麵可坐十萬人,似一個巨型的蜂巢。 它的建築工程很像是模仿現實世界的體育場,寬闊透亮,外觀雄偉,唯一不同的是它的頂部多出了一根高而粗大的塔尖直入雲霄。 辰曼跟著一江到進出口看了一會,發現人們進去都會出示一個小本。 “我們就這樣進去?萬一被發現了如何是好。” “我們這身衣服可是裡麵侍衛的特有專衣。” “要不我們還是別去了。” “就算被發現了也沒事,別忘了,你的師父可是院長。” “師父是師父,我是我,我們已經給他惹了一次麻煩。” “你不用愧疚,那一百典幣又不是不還他,我向你保證,賺到後還他二百。” “這不是多少的問題,這……”辰曼對一江無語了。 她算是一個有主觀的人,不知為何,自從來到渡靈世界後,就有些依附於一江。 也許是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遇到一個同病相憐的人不易,也許是她和一江一樣對這裡的一切好奇,也想去多了解了解,畢竟以後還要在這裡生活十年,身邊有個果斷的人也不算是一件壞事吧。 一江昂首闊步地進入了場館,跟在他後麵的辰曼則是心驚膽戰,一直到進入室內都沒有人問他們。 場館內密密麻麻全是人,此時比武競選還沒有正式開始,還在做一些初選的工作。 一江看了看四周圍,此刻應該有六七萬人了。 他們到一個人少的角落脫去外衣,然後開始找空位,兩圈轉下來,一個位置沒有。 於是他們開始往下走,越往下,下麵的人就越少。 一江問一個中年男子:“這裡的位置是隨便坐嗎?” “除了最前麵的位子外,都可隨便坐。” “最前麵的為什麼不能坐?” “那是留給貴賓和主要人員的。” 一江似懂非懂:“哦。” 二人又往前走了幾排,選了一個靠中間的位置坐下。 桌上有一些水果,並無食物,二人相繼吃了些許。 “下麵有食物,這裡卻沒有。我下去看看。” 一江獨自又往前走了三四排,桌上有好多的珍饈美味,這些天,他睡覺做夢都想吃。 看著端食物的侍衛走過來,一江上前去問道:“桌上食物能吃吧?” 侍衛看了一江一眼,並沒有說話,把食物放在桌上轉身就走了。 一江見侍衛沒有回應,又去問另一個:“這食物能吃嗎?” 這個侍衛點點頭,轉身就離開了。 一江見侍衛點頭,高興壞了,伸手就去拿桌上的食物狼吞虎咽吃起來。這算是來對了地方,不但有食物吃,還可以看比賽。 至於誰勝誰敗,他根本不在乎。 這裡的蜜餞和辰曼帶回去的一個味。 他把每一種食物都裝一點,過會好給辰曼。 吃了七分飽,一江回到原位,辰曼還老實的坐在那裡。 “這是我給你帶的,快吃。” 辰曼見一江帶許多好的,心裡甚是高興,她剛吃一口就問一江:“這是不是偷的?” “光天化日之下,我怎麼去偷。我是問過侍衛後,侍衛同意了我才拿的。” 剛剛一江和侍衛打招呼,辰曼看到了,她是故意問的。“你也吃啊。” “我已經吃飽了。”一江摸著圓圓的肚皮。 “諸位,肅靜!”一道清脆的聲音從塔尖傳入所有人的耳中。“三司競選還有一刻鐘,請耐心等待。” 真難以想象,塔尖是一個擴音器。 隨著比武的時間逐漸接近,下麵的空位也開始慢慢減少。 一江兩人吃飽了坐位置上隻覺得很舒坦,好久沒有吃過這麼飽了。 一江摸摸袋裡的果實,回去之後她和辰曼還可以吃一頓。 正高興之際,六個侍衛就來到了他們麵前,一邊站三個,隨後又來一個穿便服的人。 穿便服的人,一江一眼就認出,他是典當門的護衛司‘青雄’,因為之前在清水河見過。 “就是他。”一個侍衛指著一江,“在偷吃賓客的食物。” “你們要乾什麼?”一江見情況不對,立即從位置上站起來。 “光天化日之下行竊,還問我們乾什麼。把這小賊給我抓起來!” 兩個侍衛言聽計從,立即把一江雙手扣住。 “等一下,你們無緣無故為什麼抓人?”辰曼起身道。 護衛司親自從一江身上搜出大袋果實:“這就是我抓他的理由。” “我沒有偷!我是經過侍衛同意後才拿的!”一江邊掙紮邊解釋。 “帶走。”護衛司根本不聽解釋。 “放開我!我沒有偷!” “他真的沒有偷,我可以替他作證。”辰曼道。 “一丘之貉,沒有問責你已經很好了,還給他作證。”護衛司不屑地道。 “不分青紅綠白就抓人,典當門還有律法嗎!?”辰曼大聲道。 “律法是用來約束人的,對這種不受約束的人來講,我就是律法!” 辰曼道:“來抓人前你有了解過事情的真偽嗎?你可是親眼看見他偷了?”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他了?” “當然,他拿食物的經過我看得一清二楚,確實是侍衛同意後他才拿的。” “這麼說,你也是同黨幫兇。”護衛司轉身對後麵的人道。“把她也一起帶走。” 就這樣一江和辰曼都被帶到了比武場地。護衛司看了赤曼幾眼,道:“你就是院長的徒弟,怎麼會和手腳不乾凈的人在一起?” “他沒有偷東西,我不和他在一起,難道和你們這種不講理的人在一起?” 一江道:“既然知道她是院長的徒弟,還不趕緊把我們放開。” “你們可能還不知道典當門的規矩,行竊可是重罪,如果承認,我可從輕處罰,拒不認者斷一指。誰都保不了。”護衛司道。 “我再說一遍,我沒有偷東西。今日你敢動我們一指。明日我就會動你全家!不信你就試試!”一江人正不怕影子斜,男子漢敢作敢當。 “小子,嘴挺硬的。今天我就給你這個無知者上一課,最後再問你一次,認不認錯?” “我不曾偷過,為什麼要認錯。” “給我打,直到他認錯為止!”護衛司一聲令下,幾個侍衛就開始對一江拳打腳踢。 四周的觀眾都站起來看,許多人都不知道這演的是哪一出,有給別的還以為是比武開始了,站在原地高聲吶喊。 “諸位,在比武正式開始前,我們來處理一件案情。”護衛司對著一根埋入地下的管筒大聲道。“在朗朗晴坤之下居然有人行竊,大家都知道晨淩學院有兩門主修課,分別是武學和素養,武學是為了強身健體和自衛,而素養教人們的一言一行,犯錯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認錯。無視典當門的律法,而且揚言自己無過錯。此類人該如何處置?” “斷指,斷指!……”周圍有好多人叫道。 “你們別打了,別打了!”辰曼喊道,可是根本就沒有人挺她的。 此時的一江被打得縮卷在地,猶如一張弓,臉青鼻腫,鮮血直流。 “青雄,你就這點能耐,打打我這種無知新人,那日在清水河被黑慶門的人打得跟死狗一樣,叫都不敢叫。你TM要算是個男人就打死我!今日我不死,往後就是你死!” “嗬,原來是你。”護衛司終於知道了那日在河邊的乞丐就是一江。“當初我就覺得你行事不明,鬼鬼祟祟,這幾日不見,應該乾了不少昧良心的事吧?” “你是牙沒有洗過嗎,說出的話比我放的屁還臭。”一江這粗口爆出,現場好些人都笑了。 護衛司折了麵子氣性更大:“給我繼續打,什麼時候認錯什麼時候停止。” 一江痛到極點,也失去了知覺,剛才吃的食物全傾腹吐出了。來典當門這些天,這頓打算是最慘的。 辰曼在旁邊哭喊道:“求你們別打了!我承認,是我讓他去偷的,你們責罰我好了。求你們,別打了!別打了!” 再打下去,一江恐怕性命不保。 護衛司手一抬,所有侍衛立即停手斂足。 “辰曼,沒有的事不必承認。今日……我如果被他們打死了,等你修好武學後為我報仇,把眼前的人都記住了,一個不放過!今日我若不死,以後場館內的人一個也逃不掉!此刻,一江真有了殺人的心!” 護衛司根本就沒有理會一江,他轉身對辰曼道:“希望你對你說過的話負責。” “嗯.嗯。”辰曼連連點頭,“你們快放了他,此事和他無關。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讓他去偷吃的。” “你真當我們無知?”護衛司笑道,“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聽令!行法斷指!” 兩個侍衛把一江牢牢按在地麵,一個拉出他的左手踩在腳下,站在對麵的侍衛抽出腰刀。 一江在地麵無力掙紮,哪怕是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他隻能看著鋥亮亮的白刀從空中快速落下。 “不要!不要!……”辰曼在拚命的掙紮,兩隻胳膊就像是有千金之力拽住一般,動彈不得。 “錚”的一聲,斬向一江手指的刀突然斷成了數截。 “青雄,能否放過這對新生?”一道蒼老勁道的聲音從周圍傳來,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 “院長。”青雄和所有侍衛朝東方行了一禮。 “院長,要放過他們可以,但是必須有人代他們受罰。這是典當門的規矩。”青雄剛正不阿地道。 “刑過不避大巨,賞善不遺匹夫。好,做得很好。青雄,老夫願意代他二人受罰。” “院長,不可!院……”長字還沒有說出口,護衛司麵前就出現了一截血淋淋的手指,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怔住了。 場內的人雖然沒有看見斷手指,但他們聽見了院長的話,一時間,場內鴉雀無聲。 “院長,學子知錯了。”護衛司撲通跪在了地上,他身後的侍衛也一樣。 “師父,對不起,徒弟又給您惹麻煩了。”辰曼也跪在了地麵。 “罷了,罷了。成長的道路上本就坎坷眾多。”院長回道。 辰曼跪著爬向一江,然後把他扶起來。此時的一江已經奄奄一息。 院長為一江二人斷指受罰,現場的人無不驚駭!此類事情在典當門可是史無前例,更是聞所未聞。 護衛司等人還是跪在地:“院長,學子處事不妥,請責罰!” “你依律法行事,何罪之有。起來吧。” “辰曼,你可記住了,今日為師給你上的這一課叫‘責任’。”院長緩緩地說,“教不嚴,師之惰”。不管今日辰曼他們是否有錯,院長作為她的師父是自認為有責任,足見院長對此事地重視,別的不用說,就自斷一指代他們受罰,這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一指斷,終身殘。 “謝謝師父!謝謝師父!徒弟一定會銘記在心!永不忘記!” 虛空中細若遊絲的光芒不斷飄來湧進一江的身體。 須臾,一江從辰曼的懷中飄向半空,整個人軟綿綿的,似一隻布娃娃,沒有人知道一江是死是活。 良久,在空中的一江睜開雙眼,他感覺不到疼痛,隻覺得四周好柔軟,似水麵一樣,眼前的一切事物若隱若現,記憶同樣飄渺不定,似夢非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