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曼也不看總事一眼,現如今這個職位,她本來就是心不甘情不願,大了不乾了。 “總事,我是真的不知道一江在何處,如果遇見了會把你的話帶到他,他是否選擇回來,我可不敢保證,同心會幾百號人都拿他沒辦法,你認為我能行嗎?” “在一江沒有找到之前,你什麼事情都不用做了,需要人手,隨時調動。” 總事這樣說,無非就是讓辰曼盡快找到一江。 “表妹,剛才總事說的話可不可信?” “當初一江願意讓出旋冰劍和他們談和,可他們堅決不同意,現在倒好,他們不要旋冰劍,還不追究一江的責,這可能嗎?別忘了,一江得罪的不是典當門,而是整個渡靈世界,典當門如果真有這個能耐,早帶人把探眼那個叛徒抓回來了,如果我沒有猜錯,門宗一定是為了【十指定乾坤】。”辰曼道。 “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有這個可能,撤銷一江的罪責是假,為了【十指定乾坤】是真,旋冰小小年紀就練到了第七指,‘星鬥移,世人衰,坎炁無塵埃’,門宗一把年紀了也不過如此。” 換做是誰,估計都想向旋冰請教一番。 “去雲和街吧。” 兩日前的深夜,富海兄妹離開雲和街。 辰曼希望他們好好照顧一江。 如果再遇到富海他們,辰曼不會轉達總事剛才的話,隻會告訴他們,讓一江和旋冰一定要小心各門派的首領,特別是煉【十指定乾坤】的人。 典當門都會拋出這種低級的誘餌,相信其他的門派也一定會。 一江,你們可千萬別上當。 來到雲和街,辰曼突然一驚,江曼食品和酒水館的大門都打開了。 酒水館有一個人在搬酒壇子,似乎在營業。 整日像雕像一般的小臭臭已不知去了何處。 臭曼二人三步並著兩步沖進江曼食品,在裡麵找了兩圈,一個人也沒見著。 隨後,她來到酒水館,在裡麵看見了小臭臭還有歐陽青木,另外還有幾個人好像是歐陽青木的隨從。 辰曼一番詢問下來才知道,這兩間鋪子是歐陽青木吩咐人開門營業的。 她激動的心情恢復了平靜,原本以為是富海兄妹回來了。 見到富海兄妹,也就可以了解一江當下的情況。 這麼久過去了,不知道他的傷勢怎麼樣?是否蘇醒過來?她很想很想看他一眼。 近段時間以來,她總是做噩夢,每次都夢到一江被同心會的人追殺,皮肉綻開,鮮血淋淋。 一場秋雨一場涼,秋風似一把把無形的刀剜去了許多樹木的青春容顏,唯獨留下皸裂的皮膚。 第八日,一江的高燒慢慢退去,身上的傷口已經完全好了。 沁兒為了一江,晝夜不眠,饔飧不進。 這些天下來,她就像午後的向日葵,精神不振。 從一江受傷那日起,她臉上就再無笑容,每日以淚洗麵,活像一個淚人。 旋冰和富海都勸過她好幾次,均無果。 富海有空就去狩獵,他在山中抓的獵物大多數以活物為主,野雞兔子已經圈養了好幾隻,這全是給一江準備的。 就等著一江醒來後,好好補補身子。 偶爾下手重了,有幾隻死的,他就燉了三人果腹。 有時候沁兒會小呷一口湯,有時候看也不看。 她不是不餓,而是吃不下。 日子一日一日過去,一江的膚色也逐漸有好轉,身上的皮膚由之前魚肚白變成了紅潤。 沁兒和旋冰分別坐在床兩側,一人拉一江一條手做按摩,疏通經脈。 “沁兒,別再哭了,你看公子的氣色這麼好,說不定過兩天就醒了,如果公子醒來知道你整日以淚洗麵,他肯定會傷心,這半個多月你已經清瘦了許多,我得讓你哥殺隻野兔為你補補。” “旋冰姐,別!那得給江公子留著。”沁兒起身一把拉住了她。 “江公子流血太多,身子骨一定很虛弱,醒來後不能吃的太差,我身體沒事的。” “沁兒,你再仔細想想,如果公子醒來看見你為了他茶不吃飯不想,而且還瘦了,他是不是會心痛難過?他傷心難過了是不是就更不容易好起來,就算不是為了你,為他,你應該先照顧好自己,這次一定要聽我的。” 沁兒覺得旋冰說的有些道理,點頭道:“旋冰姐,我聽你的,隻是活的就別殺了,昨兒不是還剩了半隻山雞嗎?我吃那個就可以了,我讓哥溫熱一下就行了。” 沁兒把一江當成了生命中不可缺席的重要人物。 晝夜侍,不離床。 為他傷心,為他難過,恨不得把他的罹難分半出來,放在自己的身上。 當然,旋冰也心疼一江,她又何嘗不想一江早日醒來? 她視一江為親人,為他,她可以犧牲性命,凡是膽敢傷害一江的人,她會毫不留情痛下殺手,一個不留。 就像那日在同心會一樣,同存伐異。 “沁兒,我回來了,江公子醒了嗎?”富海從外麵打獵回來。 沁兒和旋冰整日坐在床邊,完全忘記了時辰光景。 從早到晚,她們也很難邁出茅草屋一步,除非為一江擦身的溪水沒有了。 “哥,回來了,張公子還在睡呢。” “你們快看,我帶什麼東西回來了?”富海跨進門檻,笑嘻嘻的道。 他每次出去打獵總有一些收獲,可從未見他像今日這般高興。 沁兒和旋冰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腐蝕的竹門。 隱約看見他手中捧著一個似南瓜的球。 由於富海身後的晚霞滿天,金光回斂,所以看不清。 “這是蜂蜜,濃濃的可甜了,沁兒,快去找兩個乾凈的竹筒來。” 待富海走到床邊時,沁兒和旋冰終於看清楚了他懷中的是馬蜂窩,金黃色的液體還在不斷的下流,映著晚霞好像幾根金絲線。 “富海,你的臉?”旋冰抬頭看見富海臉腫的跟大胖子一樣,紅嘟嘟的分不清鼻子嘴巴。 “哥,你的臉怎麼了?”沁兒也從床邊走了過來,一臉驚恐。 若不是聽聲音,她都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是親哥。 “我沒事,這被蜜蜂蟄了幾下,過兩日就好了。”富海笑笑,他笑起來臉上的肉一動不動,一對眼神滿滿喜悅。 “哥,疼不疼?”沁兒輕輕摸著富海肥胖胖的臉頰。 “一點都不疼,沁兒,快去找兩個竹筒來,等江公子醒了給他補補身子。” “嗯。” 沁兒轉身找了兩個竹筒,三人一起把蜜蜂裝進了竹筒裡。 兩竹筒蜂蜜似兩桶沉甸甸的黃金,金色如陽,純正無雜,稠濃如粥。 “哥,這馬上都到中秋了,怎麼還會有蜜蜂?”沁兒不解的問道。 “對呀,富海,你哪裡弄來的?”旋冰附和道,她和沁兒都不理解。 “你可能不知道,這座山的後麵是四季山,但沁兒肯定知道。” “哥,你去四季山了。” 四季三在渡靈世界可是名山,和九重山差不多,地廣山高,九重山一年四季積雪。 四季三則是春夏秋冬不分,一年如春。 隻要進入冬季,渡靈人就會拉幫結夥進山打獵。 冬季很多的動物都會轉移來到四季山上,其他山頭被大雪覆蓋,難以覓食,四季山是他們冬季的糧倉。 “哥,以後你還是別去了,免得被其他人發現。” “行,你先把蜂蜜放好,我還編織了幾個草苫子。” 富海出去把幾個草苫子拿進來,沁兒和旋冰各拿了一個,他自己留一個,還有一個厚的給一江當枕頭。 富海臉上留下了蜜蜂的毒液,整整三日才消腫。 這三日他哪兒也沒有去,索性用這三日的時間,又把茅草屋捯飭了一番,雖然還是簡陋,但左右看起來也算一個家了。 在茅草屋的這段時間,紅娘子前前後後來看一江兩次,給他帶了不少的補品,和一些必要的食物。 她還把歐陽青木開門營業的事告訴了富海。 對此,富海心存感激。 同時紅娘子還說了一個不好的消息,雲和街找一江的人,隻增不減。 “以後你們沒事就盡量不要出山,有什麼需要就告訴我,往後有空我會再來,上次你們回來時,有兩撥人跟著,還好是一些小鬼。” “我和沁兒怎麼一點都沒有發現?” “能被你們發覺,估計他們的飯碗早丟了。” “謝謝你。”富海道。 “大家都是朋友,別客氣,再說這些都是舉手之勞。看一江氣色不錯,這兩日應該快蘇醒了。” “現在渡靈世界沒有幾個人敢親近江公子,你是其中一個,真的挺謝謝你!外麵養了幾隻兔子,我送你一隻吧。” “不用,不用,一江就快醒了,留給他吧。”紅娘子笑笑,她沒想到富海會以禮相送,真真正正是一個樸實的人。 有他們兄妹照顧一江,一江蘇醒後的生活萬事無憂了。 加上旋冰這等高手在,又有幾個人能奈何得了他? 近來,紅娘子還得到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 黑煞得到倉夫首領的暗令,不惜一切代價除去一江,黑風已經下床了,他兩兄弟會再次強強聯手。 這回黑風的性命是保住了,能吃能喝能睡,還不影響走路,可是卻斷子絕孫了。 他兄弟倆對一江的恨,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現在領了倉夫首領的暗令,他們可是有了堅強的後盾。 真有什麼擺不平的事,首領會解決。 上次在同心會,黑煞就想索取一江的性命。 現在再次得到了倉夫首領的命令,他們會更加肆無忌憚。 也不知道是何緣由? 紅娘子並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富海,隻是叮囑了幾句,萬事小心。 第十七日清晨,沁兒出去打水為一江洗臉,前腳剛邁出門,富海就大聲歡呼! “沁兒!沁兒!江公子醒了!” 沁兒頓時愣在原地,手中的竹筒“嘩”一聲掉在了腳尖前。 “沁兒,江公子醒了了!”富海再次叫道。 沁兒笑中帶淚,轉身跑到床前,半蹲在床邊緣,緊握一江的右手,她的臉上除了笑容就是淚水。 這一天,她等了太久,太久,已經整整十七日了! “公子,你終於醒了!”旋冰含淚道。 “江公子……”不知為何,沁兒的眼淚總是止不住往下流。 一江的雙眼四周掃了一遍,前麵三張臉麵好熟悉,每一個人都麵帶笑容,喜不自控,泣不成聲。 “你們哭什麼?”一江把他們三個再次打量了一番,最後把目光落在了沁兒身上。 眼前的沁兒已不再是昔日的沁兒,清瘦憔悴,眼圈漆黑如墨。 “我睡了多久?” “公子,你睡了整整十七日,感覺身體怎麼樣?” “才十七日啊!沁兒,你怎麼瘦成這樣了?”一江還以為自己睡了有一年半載。 “公子,沁兒這些天……”旋冰的話還沒有說完,沁兒就打斷了她。 “江公子,我沒事,你等等,我現在就去給你打水洗臉。”沁兒獨自跑到溪邊痛哭了一場。 旋冰不說,其實一江也猜到了一半,自己昏睡不醒,這段時間少不了有人照顧,沁兒這般清瘦,想必是熬了不少夜,吃盡了不少苦。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江公子,我馬上去給你弄吃的。” 這一日,富海三人可謂是等得海枯石爛! “旋冰,你的傷勢怎麼樣?”一江知道那日在同心會旋冰也受了不少的傷。 “公子,我已經完全好了,你不用為我擔心,你感覺一下身體有什麼部位不舒服?” “我……”一江試著舒展四肢,發現全無知覺,雙腳,雙手好像不存在一樣。 “旋冰,我的手腳是不是已經沒有了?”一江問道。 “公子,你的傷早好了,手腳也在。” “那我怎麼感覺不到?” “公子,別擔心,也許是失血過多的緣故,我會幫你疏通血脈。” 旋冰為一江疏通了全身的血脈,結果一江還是手足感知盡失。 一江的心態也還算好,他不擔心殘疾。 沁兒和旋冰每日為他按摩,富海早晚燉野兔燉雞。 蒼天不負有心人,慢慢的一江的手足能動了。 在旁人的攙扶下可以緩緩步行。 有時,他從淩晨出來會一直坐著等天亮,看屋外風起風落。 他變了,話變得少了,幼稚的脾氣似乎也少了許多。 “富海,我們在這裡都有誰知道?”一日傍晚,一江突然開口問。 他不說話,富海三人也跟著他發呆。 “在這期間,紅娘子來過幾次,辰曼姐知道我們在一起,但我並沒有告訴她我們的具體位置,依荷什麼也不清楚,整日守在江曼食品等你回去。” 富海挺熱片刻繼續道:“你讓我給依荷典票,她堅決不要,她要你親自給她,這幾日用的絳山參也是辰曼給的,她說那是在同心會沒有幫你,非常的抱歉,現在雲和街大街小巷全是你門二人的尋賞令,每一個門派都有人在找你們。” 富海把這段時間的大致情況說了一遍。 “嗯。”一江沉默了許久,應了一個字。 他望著天邊的晚霞,良久,道:“這些天辛苦你和沁兒還有旋冰了,謝謝你們對我不離不棄的照顧,我是一個比較愛記仇的人,同時也是一個懂感恩的人,謝謝你們的陪伴。” “江公子,你對我們這麼好,照顧你應該的,這點苦不算什麼,以後無論怎麼樣,我和哥都會相信你。” 沁兒說著說著又哭了,她的眼淚好像永遠都流不完。 一江慢慢伸出右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擦去沁兒眼角的淚:“今晚你們就回雲和街吧,我這身體估計過兩日就好了,有旋冰陪著我就行,回去以後想個辦法向辰曼和小臭臭報個平安,免得他們在擔心,記住,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江公子,你現在走路都困難,不能沒有人照顧。”沁兒道。 “江公子,我和沁兒都不怕危險,等你傷好了我們再回吧,我們回去了,你們怎麼生活。” “沁兒,富海,這不是危險不危險的事,就這樣定了,旋冰可以照顧我,說不定我過兩日就好了,有空了我會到雲和街看你們。” “沁兒,就聽公子的吧,你們放心,我會把公子照顧好。”旋冰道。 深夜,富海和妹妹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一江明白,他們兄妹和自己待的時間越長就越危險,當下看似無風無浪,說不定哪天那群歹人就找到了。 在這件事情沒有解決之前,他注定還有一次大劫,下一次的結果恐怕就沒命看風起風落,雲卷雲舒,鳥兒啼鳴了。 他在同心會好不容易和富海兄妹撇清關係,真不想看見他們無辜被牽連。 “公子,起風了,我扶你進屋休息吧。” “沒事,正好借著涼風讓我清醒清醒,旋冰,後悔嗎?” “隻要能和公子在一起,做什麼都不會後悔。” 一江笑笑,什麼也沒說。 “在同心會時,我依稀記得看見一個穿黑袍的人站在我麵前。” “公子,我們能從同心會離開,全靠兩個黑衣人,並且還是女的。”旋冰喃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