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師公子(1 / 1)

懸壺錄 顧惟燚 2867 字 2024-03-16

車子已經開了一個多小時,早已駛出國道,經過一段平緩的土路後正式進入雪峰山區。雪峰山脈是我省境內最大的山,麵積近5萬平方公裡,宋代叫做“梅山”,其地千裡,東至潭州,西臨辰州,上通鼎州,下接邵州,因主峰長年積雪,民國時期改名為“雪峰山”,山之巔為蘇寶頂,海拔1934米,其旁支還有大南山、天龍山等與之遙相呼應,當年抗戰時期的最後一次會戰就是在這雪峰山中。   進入山區後,溫度降下來不少,儼然是個大夏天避暑的好地方,四周群山環繞,一條臨淵山道蜿蜒曲折像條盤龍般層層高起連入天際。我們的車如同螞蟻般在巨龍的脊背上攀爬飛馳,山道兩旁都被綠意層層裹住,視線受擋實則看不到什麼景色,由於車速太快,彎道太急,帆子一路上已經吐了五次,一幅即將虛脫的慘相,在他即將進行第六次大規模清理腸胃的活動之際,車前豁然開朗,居高臨下,一個百來戶人家的山寨盡收眼底,遠遠望著,炊煙裊裊,顯得一片寧靜祥和,卻不知這片平靜下麵到底隱藏了怎樣的秘密。   車子一前一後慢慢駛進了寨子,前麵的皮卡車不停的摁著喇叭,驅趕著村道上的雞鴨鵝狗,除了寨中心小賣部裡打著瞌睡的老婆婆以外,所過之處,硬是沒見到一個人。   “人都去我叔太公家吃流水席了。”王事業指著車前方較遠的一處高地,上麵果然人影攢動,白氣騰騰,隱約傳來的哀樂夾雜著幾串鞭炮聲顯得有點熱鬧。   我們將車停在村小學的操場上,由大王和他堂哥帶路,往那處高地走去,路上大王順便向我們介紹了一下他的堂哥,叫王晶林,二十多歲的年紀,皮膚黝黑,話不多,有些憨憨的感覺。   臨近地方,是一個小山頭,房子就修在這個山頭上的平坦地裡,是一棟兩層的木質結構老屋,很有當地的特色,據說已有幾百年歷史了,反復修繕直到現在仍在居住使用,方位也選得很講究,背山麵坪,環顧四周,果然是寨子裡最高處,在此正好可以看清整個寨子的大概情況。大門口插著九桿龍旗,邊上配著等數的九把白麵旗傘,門旁無人處堆著一大片鞭炮屑,進去之後,幾十桌流水席正在熱火朝天的進行著,五個廚師在幾個土灶邊忙前忙後,似乎大家並沒有因為早先的事情而產生恐懼心理,也或許是因為人多又是大白天的緣故。   靈堂就設在房前大坪裡,逝者為大,我們新來的三人先在靈前鞠了三躬,主家答謝後,由王事業領路直接奔著他堂妹所在的房間走去,一群親戚老的少的也跟在後麵,一方麵是出於對小堂妹的關心,另一方麵也是想看看這師公子都解決不了的事情城裡來的師傅是怎麼個搞法,所以一開始眾人從我們仨年齡角度出發,對阿諾最為客氣。不過阿諾意外的沒有跟著,而是插了個位子吃流水席去了,居然很快就跟鄉親們打成一片,熟絡了起來,對於他,我算不上了解,估計是真餓了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也就沒有管他,這倒是讓王事業的一些親戚看著麵麵相覷,又很是不解,尤其是王事業的父母,本來就知道他兒子天天跟我倆混在一起,自我和帆子出現開始,看我們的眼神都是怪怪的,甚至還帶有幾分憂慮。   帆子下了車後不久便恢復了些許精神,雖然腹中空空,但是也吃不下東西,胃酸攜裹著熱騰騰的嘔吐物似乎把他的食道給灼傷了,導致他喝水吞咽都顯得非常難受,除此之外,其他還算好。實則隻要先用八法納卦術開穴,再分別在脾經上的三陰交、任脈上的中脘穴、心包經上的內關穴、大腸經上的合穀穴以及胃經上的足三裡紮上幾針,就能解決暈車的癥狀,一車四人,除了王事業手法上可能會欠一點,其實都了解這些方法,隻是帆子堅持要靠自身的意誌去硬抗克服暈車,我們便由著他的意願去罷了。   進到堂屋,就看見一個老人坐在條凳上翹著二郎腿正抽著旱煙,見王事業帶著我們進來便上下打量起來。他看著我們的同時,我也在觀察他,此人沒有練氣之人所擁有的特殊氣質,不過周身被土氣和陰氣所包裹,應該是常年看風水跑山選地所致,這人應該是那師公子沈老伯無疑了。讓我奇怪的是剛跨過堂屋門檻的那一瞬間,一股肉眼不見的黑黃之氣迅速從老人背後分離開來,直沖屋頂而去,由於感覺不到對方的威脅,便沒有聲張,隻是低聲跟帆子大概提了一下。   經由王事業的堂哥相互介紹後,帆子開始發揮他調查專員的才能和嗜好了,對於向第一個現場處理事故的人請教和了解情況確實是有必要的,可以有個事先的預判,經手起來不至於那麼盲目。有帆子代勞,我便隻用聽就好了,帆子向沈師傅請教了三個問題,第一個問題是能否判斷出騷擾小堂妹的是鬼物還是妖物?第二,是否知道對方的來頭和目的;第三個問題是建議請走還是消滅?   帆子的這三個問題問得很有針對性,循序漸進,答案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也就清楚了,問題是針對明白人的,省掉了很多沒必要的環節,這就是為什麼跟行內人溝通起來簡單高效的原因,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尤其是這第三個問題提得高明,可以令我們獲得更多的有價值的信息,待會處理起事情來就不至於被動,當然,前提條件是人家願意回答或者說如實回答。   沈師傅接上王事業遞過去的白沙,隨手夾在耳朵上,泛黃的指頭捏著還未抽完的旱煙指了指房門,說了句:“難搞!”   他說話帶有很嚴重的口音,這一小句倒是還能聽懂,後麵的估計就得找堂哥翻譯了,這邊十裡不同音的說法是名不虛傳的,年青一代還好,如果是與當地老人交流,外地人還真溝通不來。   沈師傅看了看帆子又瞄了一下我,嘆了句“後生可畏哩!”然後說道:“嫣妹子是送妖物給纏上了,她是王滿記的親曾孫女,他哦得會害自個的晚輩家裡人,對方兇得很,搞不清具體原因,可能...”沈師傅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乾脆跳過,說道:“若是談不攏,你們可以依著情況辦,萬一有什麼事,我雖然趕不走那妖物,但保你們全身而退應該沒什麼問題。”沈師傅說完丟掉手中燒到頂的煙頭,從耳朵上摸出那根白沙,劃了根火點燃接著抽起來。   帆子謝過沈師傅,回頭看了我一眼,我沖他點了點頭,便讓堂哥帶我們去見見當事人,堂哥剛才一直在旁邊幫著翻譯,聽之便領著我和帆子進了右邊的廂房,王事業在此就止步了,同時也攔住其他親戚,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從沈師傅的話語和表現來看,事情應該就是這麼回事,不知從哪來的妖物因為什麼目的而纏上了小堂妹,而沈老伯也隱瞞了一部分情況,出於什麼原因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