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儀的帶領下,我很順利的穿過另一道結界幕墻之後便走出了空間。出來的時候是個大白天,重見天日的那一刻心情是放鬆且愉悅的,因為空間內靈氣充盈,所以疲憊感倒是一點都沒有。不過由於先前長時間處於黑暗中,眼睛一時適應不過來,在等待眼睛慢慢適應光線的過程中,我也沒閑著,而是凝神感知同伴們所在,不多時心中便有了計較,眼睛也可以張開了。 環顧四周發現正身處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周圍依舊是怪石嶙峋,花草樹木倒是不陌生,還是雪峰山上該有的尋常植被,但絕不是在我們之前活動的那片區域,這從山形地勢上就能看出端倪。同伴們此刻正在我西北方向大概直線距離三公裡處,雖然距離較遠,但依稀能感知到五人一妖的氣息,都還平穩且正在活動中。我便招呼二儀,一同向西北方向迎去,臨動身之際,回頭再觀結界出口,已與山體融為一處而隱遁不現。 直線距離三公裡不算長,但是走起山路來就得繞著跑,所以很多人羨慕鳥能在天上飛,不僅能節約路程和時間,還顯得自由自在。我雖然不能飛,但是能夠借力滑翔,眼下荒郊野嶺的正值無人之際,便使起了那招淩空飛渡,二儀或許早就走得不耐煩了,見我這般,立馬興奮地開啟了狂奔模式。 二儀的來路我有點摸不清,按理說它應該從未到過外麵的世界,但從它的行為來看似乎對這個在它眼裡的全新環境毫不陌生,適應得很快,快得是一點好奇心都不曾表現。不過它這次還算是給我麵子的,一路下來始終讓我半步,落地之後又屁顛屁顛的跟在我身後,不知道它此時是否是已經有所覺悟,終於反應過來今後我便是它的主人了。 三公裡的距離在空中飛躍的話確實很快,到了地方一落地我便迫不及待地再次凝神感應,很近了,近得應該肉眼就能見到他們,可事實是四周並沒有他們的身影。我能感知到他們目前停止了活動,好像依舊處在山體之內而因為什麼原因駐紮在原地不動。循著同伴們的路線,對應著讓我發現了一個非常隱蔽的山洞,整個被植被覆蓋著隻供一人進出大小,而他們此刻不僅徘徊不前似乎還有回返之意。 依照阿諾和黃二的修為如此近的距離不可能發覺不到出口近在咫尺,尤其是黃二,妖物的靈覺本來就很強,哪怕被封住修為,但它們趨吉避兇的本領是與生俱來的,思索片刻後我恍然大悟,他們這是因為成功找到了出口而打算立刻回去找我。按外麵的時間估算,我們被困於黑暗地底下應該有兩天一夜了,他們沒有先急於自己脫困休整一番而是一有出路的線索後想著第一時間返回去救我,且能不能救得出來還是他們心裡沒底的事情。想到此處我感動異常,連忙提氣發聲同時將自身的氣息完全散發出來,流漿境靈氣可以外放,且能被我驅使達到有的放矢的目的,我便將自身靈氣大量外延至洞內方向,這樣一來,阿諾肯定能夠感知得到我的方位,並明白我已經成功脫困。 不久,洞內眾人果然有了不一樣的動靜,躊躇一番後隨即向我所在方位快速移動起來,見此我長籲一口氣,隨之而來的是我得盡快想出一套說辭,以此來解釋我先前獨自一人時所遭遇的一切。麵對帆子、王事業以及阿諾我是完全可以實話實說的,但對於黃二那就不可能了;而對於沈師傅,我還得想著怎麼跟他述說他父親沈心的情況好讓沈師傅寬心,這也是避免不了的,因為我手中還有一把小木劍得親手轉交給他。 思量過後我心中有了決定,與此同時,一顆碩大的腦袋從洞內探了出來,那是一張久違的再熟悉不過的充滿西域風情的臉龐,王事業不出所料的第一個鉆了出來。我伸過手將他自洞中拉了起來,大王“哈哈哈”大笑三聲便把我擁抱入懷,“兄弟!你總算出來了,在裡麵受苦了吧!?”邊抱著我轉圈邊不忘對著我說了這麼句話,脫困之後重逢的那份喜悅心情被他的這番話給滅個精光,順帶著先前算在他頭上的那份感動也瞬間全無。“滾!會不會說話,都是大老爺們的抱什麼抱,趕緊放我下來!” 第二個出來的是沈師傅,接著是小堂哥,後麵依次跟著帆子和黃二,阿諾則走在最後。待眾人齊聚,自然是相當開心,連一直不太茍言笑的沈師傅看上去都是發自內心的高興,當然除了黃二以外,此刻正被晾在一邊整個顯得與我們格格不入,隻是能夠感覺得到它的目光全程一直在偷偷打量著我,仿佛急於想從我身上看出來什麼似的。 黃二耐著性子終於等到我與同伴們相互間挨個‘寒暄’完畢,這才走到我跟前,一雙鼠眼賊眉的盯著我,擺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糾結狀態。還沒等它開口,自然有人迫不及待地替它發問,這次是阿諾。他一直以來肩負著護我安全的‘重任’,這趟出來,算是接二連三的出了意外,連保護的對象都給弄丟了兩次,從情感和責任兩方麵來講,都使得他壓力頗大,這是我現在輕易就能從他身上感覺得到的。 我不太會安慰人,又或許我此刻還完整無缺的活蹦亂跳便就是對他最大的安慰,於是就沒有什麼多餘的話語,便將先前進入結界後的事情大概跟阿諾說了一下,其實也是跟所有人述說其中也包括黃二,不過隱去了沈心老祖等一係列事情,二儀此時沒守在我身邊,但能感覺得到它的氣息就在不遠處活動,所以它的存在始終瞞不住,便正好將我如何脫困的原因推給了它,當然也確實是該歸功於它。至於我當時是怎麼進入結界的,如果跟大家夥說是因為被認可從而允許進入,那遇到沈心老祖後的事情甚至連那位存在也得牽扯出來,何況到目前為止我也確實是一頭霧水,所以乾脆說不知道。 接下來就是帆子與我講述他們這隊是如何輾轉找到出路的,過程雖然有些艱險,但是用時其實不是很長,也就一個小時不到。原來結界幕墻離我們現在所處的那個小山洞並不太遠,隻是道路崎嶇,得爬上爬下,有些地方幾乎呈九十度,其間落差又大,著實費了一番氣力。 正說話間突然一陣馬匹嘶鳴聲傳來,循聲望去,這荒郊山路間平白無故的出現了一支馬隊,說是馬隊也有些言過其實,不過前後確有九匹,在現代也算頗具規模了,關鍵是馬上馱著的人,其中一個我還認識,居然是伊馨月。 當她看見我們三個時也頗感意外,不過片刻表情就恢復正常,笑瞇瞇的跟我們一一打招呼。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帆子,禮節性的給予了回應,隻見王事業此番倒是老臉通紅一時半會竟說不出半句話來。 馨月這次穿著一身整齊的馬服,腳踏高筒馬靴,顯得非常乾練,隨後老練地翻身下馬,將馬鞭連看都沒看就直接交給了身後一年輕敦實的小夥,便朝我們走了過來。同她一起的八個人其中七個也紛紛下馬,唯有一個看起來大概八、九歲長得像瓷娃娃般的小姑娘依舊趴在馬背上,此時正用好奇又帶著狡黠的目光不停地觀察我們。下馬的七人中,有那個年輕敦實的男子,還有一個年長的老者,其餘五人均為男性,規矩的站在老者身後,沒有任何表情。 “這麼巧,居然在這地方都能碰上,你不是去海南了嗎?”我迎上幾步對著伊馨月問道,王事業有些刻意的躲在我和帆子身後,一直在手忙腳亂的整理儀表並拍打著身上的塵土灰漬,動作幅度還不敢過大,這時見我移步便又不由自主的跟了上來。 “我就去了三天不到,大前天晚上去的,昨天就回來了……” 按馨月所說,她們一行是辦完事正好回程,見鮮有人跡的山林中有些動靜便稍稍繞路前來查看,沒想到這麼巧居然遇到的是我們幾個。原來自她十歲那年起,每年差不多這個時候都得上雪峰山來拜山,以前還小的時候是由她父親領著上來,最近兩年才開始獨自前往,隻是讓被她稱之為風伯的那位長者帶著幾個人跟著而已,剛好今年她的妹妹十歲已滿,所以也一起來了。對於這種拜山的規矩我是不了解的,因為她口中所說的拜山並不是大家以為的掃墓或者上墳,而是真的拜山,拜雪峰山。至於為什麼要這麼做,我也不好直接打聽,更不便當著伊馨月的麵去向小堂哥求證這是個怎樣的地方習俗。 而對於我們三個為何出現在此的解釋就再簡單不過了,無非是趁著國慶長假,來王事業的老家一遊,其中一個項目便是徒步、登山,與大自然零距離接觸。至於為什麼幾人看起來有些衣衫簍縷、狼狽不堪是因為,因為……“因為先前發現一條山澗,溯溪去了,弄得全身都是泥!”帆子非常及時的接過我的話算是幫我圓了個場。我們倒不是刻意對同學去隱瞞什麼,但確實不好實話實說,總不能跟個女孩子說我們是過來招魂驅妖的吧?“事無不可對人言”,這句話出自《宋史·司馬光傳》謂為之:“平生所為,未嘗有不可對人言者。”光明磊落,一生坦蕩是吾輩之所求,但是對於此話在我看來還是得分情況,所以不能完全茍同。 “哇哢哢……”突然一串怪笑聲從馬群那頭發出,隻見那個瓷娃般的小姑娘,也就是伊馨月的妹妹從她那匹棗紅色的小馬上一骨碌就翻了下來,一搖一擺憨態可掬的就邁到近前,將我和帆子以及王事業挨個打量一番,最後湊到我麵前踮腳耽頭,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盯著我一言不發。 我覺得有意思便發笑問道:“小家夥,你看什麼呢?” “你就是屈燚啊?是挺好看的嘛!我姐說你這也好,那也好的,又會這個,又會那個的,說了好多,我也記不……” “誒!伊馨妤,你給我閉嘴!” “哇哢哢哢……”瓷娃般的小姑娘此時笑得那叫一個開心,隻差沒滿地打滾了。 一時間空氣有些凝固,“原來你就是伊馨妤啊,我們仨都是你姐姐的同學,嗬嗬…嗬嗬…”我莫名其妙的雙手合十,一邊有些尷尬的對付出這麼句話邊還瞟了一眼臉色豬肝的王事業。 “喵~”二儀此時適宜的出現在我腳邊蹭了蹭,從而成功的轉移了小姑娘的注意力,她倒真是不怕,直接伸手就去摸二儀的腦袋,邊撫邊嘟囔著:“好可愛啊,挺好看的嘛!”二儀居然也破天荒的不再一副高冷姿態,瞇縫著眼睛任其搓揉,隻是看得我就有些不太淡定了,心想著小家夥你要是這種審美水平,剛才就不用誇我好看了嘛。 “子午陰陽臉!陰陽起始,五行包藏,乾坤定位,形與神俱!”這時對麵的年老長者突然發聲說出這麼一番奇怪的話來。轉瞬又向著馨月那方欠了欠身,似乎是對其剛剛冒失行為的賠禮,隨後收聲一直不再言語。我倒沒有在意老者說了些什麼,因為根本沒聽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當時用的是本地話說的,這幾句還是馨月一行人離開後,通過小堂哥翻譯才知曉,看來馨月身邊的那位長者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啊。 說話間馨月盛情邀請我們去她家做客,本來是不好推辭的,但我們還帶著王滿記老爺子的魂靈,一是得盡快回去讓其歸位;二是這種情況下也不太吉利,著實不好再去別人家裡叨擾,也擔心一旦有了變數而節外生枝。更何況我們一行人中有妖有獸的,組合的確奇怪,又都是邋裡邋遢,這要是冒冒失失的就上門拜訪,指不定她家人會怎麼看,所以稍稍思索一番便被我婉拒了。 最後臨別之際,馨月在得知雙龍寨的大概方位後,又提出要留下六匹馬給我們充作腳力,也被我給謝絕了,因為不會騎也確實沒必要。眼見我們幾人身上都沒有背囊,她又親自回返,自其馬鞍包內取了些瓶裝水以及食物包裝模樣的東西後快步捧了過來,我正欲上前幫忙,突然又停止動作,並悄悄拽了下身後從一開始就沒什麼表現還有點短路的王事業,他這回反應倒是快,連忙跑去接過其手中的一乾物品。 “嘗嘗這邊的特產,這是花醮粑粑,會同的最有名,不過我們這塊的都會做這個。”馨月邊向我們介紹著,邊自己也拿過一個撥開荷葉嘗了起來。 “好吃不?你要做了我姐夫,今後天天有的吃。” “閉嘴!我們回去!”馨月說著便抱起小姑娘回身快走幾步將其往小紅馬上一扔,隨後跟我們一一道別,策馬離去。隻是良久後,空中依然還回蕩著一連串“哇,哢哢哢……”的嬉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