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沈4爺(1 / 1)

沈四爺在城南著實名頭不小,宋曉義之前說的也並非虛言。   那個年代的冬鈴城南還稱不上太平盛世,街上遊手好閑的混混或是地痞流氓也不在少數。   高中輟學就出來闖蕩的宋曉義深知社會險惡,他雖然愣頭愣腦但也知道規矩,有些人罵上兩句不算什麼,但有些人最好看到了就躲遠遠的。   沈四爺在宋曉義的心中就屬於後者,他聽多了有關城南沈四爺的傳聞,雖然沒有機會親眼目睹這位四爺的風采,但他早就在心裡將這位四爺捧到了高位。   即便是方雲澤看到眼前的陣仗也不免背冒冷汗,他隻能強裝鎮定。   “八佰胡!給錢!給錢!”   忽然一片死寂的老年活動室裡發出一道喊聲,一個頭戴鴨舌帽的老人興奮地推倒麻將牌然後站起身。   那名老人似乎是才注意到周圍的異常,他掃視了一圈眾人後嗬斥道:“你們做什麼?拍電影啊?學人家古惑仔啊?”   “別亂來,搞得我和黑社會頭頭一樣。”戴鴨舌帽的老頭拔出一根香煙塞進嘴裡,顯而易見這位便是赫赫有名的沈四爺。   四爺話音剛落,房間裡的一眾人重新開始打牌,所有人對方雲澤和宋曉義視而不見,仿佛剛才那劍拔弩張的一幕隻是方雲澤的幻覺。   方雲澤和宋曉義對視一眼,他率先走到沈四爺身邊。   此刻方雲澤也意識到自己剛才敲門喊話的方式多有冒犯,因此這次他恭敬地叫了一聲四爺。   正在奮力搓牌的沈四爺頭也沒抬,他叼著香煙說道:“小子,回家去吧,老子打牌的時候不喜歡和人談天。”   宋曉義拉了一把方雲澤的衣服,他已經心生退意。   但方雲澤本著來都來了的想法,他繼續道:“四爺,我朋友開車撞死了你的狗,按理說應當賠你錢。”   沈四爺瞥了一眼方雲澤,他自顧自地打了幾圈牌後才開口道:“一般人來找我都會先報上姓名,住在哪塊,做些什麼行當。”   “劈頭蓋臉就來找我談事可算不上禮貌。”   方雲澤頓了頓後說道:“四爺,我叫方雲澤,住紡織園街,現在還是個學生。這位是我的朋友宋曉義,也住紡織園街,他是開出租的。”   聽到這話沈四爺終於抬頭看了看方雲澤,他朝對麵那人揮了揮手:“你給讓個位子。”   然後沈四爺又對方雲澤說:“方雲澤是吧,麻將會不會?先打上一圈再說。”   方雲澤有些猜不透沈四爺的心思,但見方雲澤沒動彈,沈四爺接著說道:“你放心,我們玩得不大,夠不上賭博。”   方雲澤猶豫了片刻後最終坐在了沈四爺的對麵,他想要看看這位四爺的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直到坐下,方雲澤才真正看清了那位傳說中四爺的樣貌。   乍一看那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老頭,然而細看之下才能發現這位頭頂鴨舌帽,駝著背的老頭擁有一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   他臉上的肌肉仿佛隆起的田埂,張嘴說話時的表情讓方雲澤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齜牙的虎豹。   坐在麻將桌四周的幾人默契地開始牌局,在宋曉義的指導下,方雲澤開始抓牌。不同於方雲澤的從容,宋曉義的額頭上早已布滿了汗水。   “小南門,我們還是走吧。”宋曉義再次打起了退堂鼓。   沈四爺冷笑道:“你們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們。”   “老子乾的都是合法合規的買賣,隻是在城南這片紮根久了就展出一些餘蔭,底下乘涼的人多了便稱我一聲四爺。”   “別人願意怎麼喊是別人的事,我也不多說什麼。可時間長了,外麵人還真以為我這個糟老頭子有多威風呢。”沈四爺自嘲了一句。   打出一張麻將牌後,沈四爺將視線集中到了方雲澤身上繼續說道:“你叫小南門?這個名字我喜歡,有我年輕時的感覺。”   方雲澤一邊摸牌一邊說:“四爺,您就有話直說吧。我朋友撞了您的狗有錯在先,該怎麼賠就怎麼賠,絕無二話。”   沈四爺哼哼了兩聲,輪到他時卻遲遲沒有摸牌。   他緊緊盯著方雲澤,仿佛要用目光將其穿透似的。   “小南門,你在城南也算是一號人物了。”沈四爺一開口就給出了極高的評價,“前兩天安昌打電話給我,問我知不知道城南紡織園街一個叫方雲澤的小子是什麼來頭。”   “我還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小混球偷了他的貨物,沒想到竟然是和他談了一筆生意。”   方雲澤沒有搭話,微笑以對,倒是把一旁的宋曉義聽得目瞪口呆。   沈四爺繼續說道:“老子我見識也不算淺,什麼樣的人都見過,但是你這個年紀能拿出五百萬的可以說是世間罕有。”   “而能有你這般魄力和膽識的……”沈四爺用力豎起一根手指,“老子前所未見!”   “四爺過獎了,我不過是沒事的時候喜歡思考,有些事情多想幾次反而能想通了。”方雲澤說。   沈四爺索性不打麻將了,他兩手交叉放在桌上,意味深長地說:“安昌可不是一般人,他是能成大事的,這一點我早就看出來了。而能被安昌誇得天花亂墜的年輕人,我想絕對不能用對待一般人的眼光去看待。”   “小南門,不知道你能不能讓四爺我見識見識,你的本事究竟有多大?”   方雲澤的雙手也離開了麻將牌,他反問道:“四爺想怎麼個見識法?”   沈四爺掀開了他身上那件土黃色的馬甲,然後從內襯的口袋裡掏出一張銀行卡。   “我聽安昌說你對理財頗有心得,正好我這邊還有一點養老錢,不如委托你幫我打理。”沈四爺目光炯炯,“一年給你總資產百分之一的傭金!”   方雲澤神色如常,他淡然自若地坐在位置上,沒有表態。   站在方雲澤身邊的宋曉義有些慌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他的視線不停地在方雲澤和沈四爺身上流轉,心中發出感嘆:“為什麼你們說的我一句話都聽不懂啊?”   “四爺,你可能搞錯了,我的誌向可不是做個基金經理之類的角色。”方雲澤歪了歪頭,“而且我這個人要麼不玩,一玩就要玩大的。”   沈四爺饒有興趣地問:“哈哈,怎麼玩大的不妨說來聽聽?”   “我出一筆錢,再加上四爺這筆錢,我們開一家投資公司。越快開起來越好,其中有些事情我搞不定,所以需要四爺出手幫忙。”   “你我合夥,從冬鈴市開始,在三年內把盤子擴大到十個億,然後進軍東城,去賺真正的大錢!”   沈四爺聽完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瞇起雙眼戰術後仰。   這位六旬老人聽過不少吹牛不打草稿的話,但他少有聽到像方雲澤這樣把牛皮吹到天上去的,而且偏偏對方不像是在開玩笑。   方雲澤乘勢起身,他雙手按在麻將桌的兩邊,上半身前傾給足了壓迫感。   “四爺,你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方雲澤嘴角勾起,將沈四爺的話原封不動地歸還。   沈四爺和安昌那種生意人最大的區別就是缺了涵養,身上自帶著鄉野人的戾氣。   麵對一個後輩的挑釁,沈四爺如何能忍,他當即從椅子上跳起,一把將方雲澤身前的麻將牌統統掀了過來。   “臭小子,你他娘的亂出牌,你根本就不會打麻將!”   方雲澤坐回椅子上,他攤了攤手說道:“四爺,你忘了吧,現在是輪到你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