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周沐餘悄悄推開門離開他所在的生活艙，向著活動艙飄去。 　　他隨意一個跳躍，輕飄飄的就能飄出去數米遠，而後抓住天花板上的扶手，一個蕩漾又能蕩出去好幾米，很快就到達了活動艙內。 　　就像上周目在謎林星上一樣，飛船大部分區域的重力係統維持在一個非常小的值，幾乎可以說沒開，隻不過此刻逃離了星球的重力，感受就大有不同。 　　周沐餘沒有打開任何一處的燈光，那實在沒有什麼必要，對砂星號的熟悉讓他可以摸著黑去到任意地方……除了雒曦所在的生活艙。 　　他是個有操守的人。 　　心裡想著，周沐餘摸到了設置在活動艙的通信裝置。 　　他們離開謎林星還沒多久，雒曦的意見是不進入躍遷，先按常規推進，周沐餘對此沒有意見，反正已經進入深空了，早到或晚到預定距離地點對他沒有什麼區別，不如隨著她去。 　　目前他們仍遠未離開謎林星所在的星係，飛船上的通信甚至不會有延遲。 　　等待了一會，通信成功連接，哈特出現在了屏幕上，不過目光並沒有看屏幕，而是望著另一處，手上不停地動作著。 　　“別打遊戲了，快來跟我聊聊。”周沐餘連接起耳機帶上，悄聲說道。 　　哈特似乎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慌忙地停下手，頭也轉向屏幕。 　　“你這麼突然就說話了，我還以為誤報——不是你這麼不開燈啊？” 　　哈特的視角上屏幕仍近於一片漆黑。 　　“嘿嘿，壞了你什麼好事嗎？” 　　哈特閉口不答，回道：“快把燈打開，這大白天的關著燈乾什麼，看著別扭。”冷不丁還有點嚇人。 　　周沐餘道：“我這邊可不是大白天，剛剛才定下了砂星協調時，現在是晚上呢，開燈我怕吵著她。” 　　砂星協調時是砂星號航行期間專用時間，與謎林時間有很大的差異，兩人商量了一番，定下了一天為十六小時，這之中白天占十個小時，晚上占六個小時，謎林星過長的一天被他們兩人廢棄了，而現在正是晚上。 　　定時間的時候周沐餘還了解到雒曦平日裡經常晝伏夜出，時間顛倒對她都是常事，但上周目他們一起到處旅遊不……到處調研的時候，雒曦從來沒有顯露出這點。 　　“合著是換時間了，我可警告你啊，我睡覺的時候不要來打擾我，喊不醒的。” 　　周沐餘嗬嗬冷笑，他對此心知肚明，事實早就告訴過他並非如此。 　　盡管如此，周沐餘還是要賤兩句。 　　“是嗎，不用擔心，我有看正常時間的工具的，一定會掐著點的，嘿嘿……” 　　哈特在屏幕裡露出嫌棄的表情。 　　周沐餘笑了笑，這讓他心情愉快，道：“好了，不亂聊了，說正事，你對那個演講者的調查怎麼樣了？” 　　哈特之前吹噓過他找人的能力。 　　“網絡上有他的信息，不少，有他的一份全篇演講，還有一些碎片的觀念，視頻倒是沒有發現，按你說他是個搞行為藝術的，那不應該缺少視頻，連個展示作品都沒有算哪門子藝術，這點有些奇怪。不過無傷大雅，我找到了他的住址和聯係方式。” 　　“果然實力強大。”周沐餘捧了一句，“你把那些演講和碎片的觀念都發給我看看。” 　　“現在就發給你，等會你要去找他嗎？” 　　“那不得依賴你嗎，你不去我有啥辦法。” 　　周沐餘吐槽一句，接收了信息開始查看起來。 　　他首先看的是那篇演講。 　　最先引起他注意的是名字，演講者的名字叫常言。 　　這是個不符合大多數謎林人風格的名字。 　　周沐餘想起常言寬闊壯碩的身軀，覺得有些違和。 　　不，十分違和。 　　演講裡有一段話令他十分關注。 　　常言道：……這個宇宙總是在不斷地走向死亡，而我們不在意過程，也不願知道結果，所知的隻有一次次的輪回，和持續加深的厭倦。既然如此，生命的意義又在何處？這件事情總是讓人難免嘆息。 　　直到這一句，常言前麵的話語都透露著相當的壓抑，他詳細地在前文描述了生死輪回，確認其為萬事萬物必然的過程，並將之擴大到極大的程度，讓人很難不與之共情，使得悲觀意味愈發濃烈。 　　但在這一句後。 　　常言道：如果死亡終究到來，我不願意那樣草率地接受，因我有非常寶貴的東西，它的重量比肉體更珍重，它的意義更遠勝於靈魂，那就是存在，存在的意義如此深遠，在我的家鄉裡，它被稱為聖靈的念頭。倘使我這個念頭注定要消散，那我絕不能允許這樣的事，在宇宙的記憶裡，我將長存。 　　常言並沒有說明他做這件事的方法，事實上後文遠比前麵要空蕩得多。 　　周沐餘又看完那些碎片，都是關於記憶、輪回之類的東西，些許那些所謂聖靈什麼的東西他推斷是屬於宗教信仰之類，又嘗試著把幾句話切斷了拚到一起，感覺毫無作用，暫時排除掉藏著謎語的可能。 　　他抬頭看向屏幕，找書苑 www.zhaosｈuyｕaｎ.com 哈特不在上麵，於是喊了一聲。 　　哈特從邊上冒出來，看來他沒有走遠。 　　“看完啦，去不去找，不找掛斷了，睡你的覺去。” 　　周沐餘冷哼一聲，“當然找，熬個夜而已，小意思。我現在對這個人很感興趣。” 　　“一個大漢你感哪門子興趣？”哈特吐槽，把通訊的信號連到移動設備裡。 　　周沐餘當然拒絕，這關係到他的風評，“我怎麼可能對一個大漢感興趣，我飛船上那麼漂亮一個姑娘！” 　　“對嗎，有姑娘你找什麼大漢。”哈特邊走邊道。 　　這句話簡直無解。 　　周沐餘想了想，終於道：“隻是為了我能平安地泡到姑娘。” 　　哈特登上飛行器，設置好目標地點，飛過去需要點時間，兩人隨意地聊天。 　　出乎周沐餘的意料，常言竟然是住在砂星城外的，雖然也沒出多遠，步行入城都要不了多少時間。 　　很慶幸的是，常言沒有出去，飛行器落地的時候看見一條威猛的大漢在室外挖土。 　　周沐餘注意到他沒有戴著那對觸角。 　　常言發現了落地的飛行器，看到從飛行器上下來的哈特時更是難掩驚訝。 　　“哈特……監察長，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嗯？……不用這麼叫我。”哈特回道，修正常言對他的稱呼，同時遞給他一個通信器，“有個人找你。” 　　通信器對麵，周沐餘調高亮度，至少能看見臉。 　　“常言，你還記得我嗎？”他說道。 　　常言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