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望著來往的行人趙予劫一點賣貨的心思沒有。今天是禮拜一,別說人少,擺攤的都沒幾個。 他正在琢磨晚上八點的事兒呢,結果就被尚飛出聲兩嗓驚的思緒全無。 “現烤現賣!熱乎哦!” 尚飛在趙予劫旁邊支了個燒烤攤,賣的是丸子烤串之類的東西。 說起他,他們倆之前還因為攤位大小打過一架。歸根結底其實也賴趙予劫,過了幾日正當他打算言和的時候,尚飛竟然提著兩箱啤機揚言要把他乾地上! 那天趙予劫正心煩,索性就陪他開箱上桌。他倆從十二點喝到天亮,整整輪了五箱,倆人喝得天昏地暗,後來一個在狗窩,一個在雞圈,兩人睡的天昏地暗,迷糊中好像還拜了把子,等到醒了打架這檔子事兒也就算過去了。 “呦,賽諸葛今天嘴皮子生銹了?上人不好好賣東西在想哪家姑娘?”尚飛烤了兩根串肘到他眼前,但趙予劫沒有接。 “你咋了?今天早上就看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趙予劫依在桌子邊給他遞了根煙:“今晚你幫我看著點攤子,我八點上去一趟。” 尚飛一怔,接過煙別在耳朵上:“那狗東西又來找你事兒了?攤子還看個屁啊,咱倆今晚抄家夥把他抄了!” “行了,你跟個戰爭販子一樣,我就上去跟他聊兩句,一會兒就下來。” “真的?沒放屁?”尚飛撇著頭一臉賤樣。 “你嘴就應該讓銘姐給你治治。”趙予劫把賣蜂蜜的錢給了尚飛打趣問了一句:“哎我說?咋每次你的運都那麼好,這次人家發善心給你轉了兩千啊!你的錢那麼好收?” 尚飛接過鈔票張嘴擼了一口麵筋,嘴裡麵含糊不清的說:“那還不是因為我長得帥!” 閑扯兩句趙予劫開始應付攤位上的熟客,尚飛把頭一撇開始跟右邊攤位的張禿子吹噓他偷蜜蜂的光榮事跡。 六點過半,夕陽從巧集頭山頂落下,留下的是那片如夢般的粉色雲空,行人紛紛駐足,那一刻就是這個片世界最美的景象。 “劫哥,你說這人為啥不能像這天片空一樣值得留戀呢?”尚飛問。 “你是跟哪個姑娘鬧掰了?” 對於趙予劫的話尚飛似乎沒有在意,他抬頭望天,臉上充滿著惋惜:“世間若有真情來過,也不枉匆匆走此一遭。” “世間不負你來此一遭,你倒欠它一片盛世,醒醒吧我的飛尚天,你的串焦啦!”趙予劫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攤位上的熟客們紛紛捂嘴偷笑。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七點末,趙予劫收拾好東西把腰包丟給了在一邊喝飲料的尚飛,他緊了緊衣服一個人朝著上頂走去。 巧集有出攤的規定時間,卻沒有收攤的時間,隻要你能繼續呆著,一連擺到十二點就行。人是越到晚上越少,唯有上頂的燒烤攤是來客的高峰。 攤位人聲鼎沸洋溢著熱鬧和歡笑,而他卻憂心忡忡夾雜著悔恨和無奈,不知不覺他已經走到了店門口,剛抬頭就看見了正在揮手的李文彬。 趙予劫很不情願的點了下頭慢慢靠近。 李文彬今天穿了一身正裝,白襯衫外套著深黑的西裝,藍色的領帶上是一張讓人厭惡的臉。他油亮的頭發抿了個三七分,黑色的平鏡讓他有種成功中年人士的感覺。國字臉一如既往的方正,小眼睛一瞇笑著看不見眼睛。 嘿,人模狗樣來形容他那是極其貼切的。 剛入座他就給趙予劫滿上了一杯啤酒,橙黃色的液體在一次性塑料杯裡翻騰,如坐二人不安的內心一般。 “小劫啊,之前的事情叔跟你道個歉,那是我的不對,我希望......” 趙予劫一聽這混蛋準沒有好話,當即張嘴打斷:“別,您可別說是您的不對,這事兒都賴我!我二十多年的腦子都長到您頭上了,您不去古代當大將軍實在是太可惜了。您是運籌帷幄,我是步步驚心啊!” “你也別一口一個您的叫那麼生分,我知道你還恨著我呢,不是叔不是人,這人到關鍵時候也有危難不是。咱倆這次坐下好好說說,這誤會肯定能解決!”李文彬一臉笑容,但在趙予劫看來是真難看。 趙予劫實在不想跟他閑扯,但是也怕他再給自己整進看守所裡待兩天, 一口氣喝完啤酒趙予劫張嘴就問:“說吧,什麼事?又是錢?” 李文彬微微點了下頭算是回答。 “要多少?” 他伸出三根手指頭沒有說話。 “三萬?” “再加個零。” 趙予劫夾了兩粒花生皮丟進嘴裡,兩人都沒有說話。喧鬧的周圍打擾不了此刻的安靜,嘎吱嘎吱的聲響分不清他是在咬牙還是咀嚼。 看來自己的底子已經被他摸的一乾二凈了,從包山到現在整整五年,趙予劫手裡剛好攢了三十萬整。 “啪嗒,啪嗒,咚”。趙予劫從兜裡摸出三枚硬幣丟在桌上,兩枚分別滾到了二人麵前,一枚掉在桌下腳邊。 “這杯酒錢,謝謝。”趙予劫拍拍手起身就走,李文彬並沒有把他攔住。 路邊攤種種小吃散發出誘人的香氣,嘴裡的兩顆花生米已經被他嚼了十幾遍。趙予劫反復回憶著這些天發生的事情,不知不覺已經回到了攤位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駐足的那一刻,他好像明白了。 那終是罪有應得。 回到攤位上趙予劫有些不知所措,一轉頭看見尚飛正抓耳撓腮的急得滿臉通紅。 “哎?你乾啥呢,錢丟了?”他問。 尚飛並沒有注意到回來的他,抬頭還被嚇了一跳:“你啥時候回來的啊!快幫我找找,你剛才給我的兩千塊錢沒了!” “嗯?我不是見你裝左邊口袋了麼,怎麼會丟呢?這是啥?”趙予劫掀開尚飛的圍裙,發現他外套口袋下有一條四指寬的白線。 尚飛把手往裡麵一伸,三根手指肚漏了出來。 兩人恍然大悟,他這錢不是丟了,是被偷了! 趙予劫拍了下發怔的尚飛問了一句:“你想想剛才有誰來買過你的東西,誰從攤後麵走過。” 尚飛臉一陣紅一陣白,好像還沒反應過來。趙予劫又給了他一巴掌讓他回回神。 “啊!剛,剛才有個大戶買了五十多塊錢的串,就他一個人。一身黑風衣,帶個口罩,個子比你能矮一個頭,他......”尚飛說著說著就沒了聲音,趙予劫的腦子裡也出現了一個熟人的模樣。 “收拾東西,收攤我帶你去治他。” “你能找到?” 他沒有回答,手腳麻利的收拾好東西五六分鐘就裝上了麵包車。 巧集裡的人多少都有些故事,有些漏在明麵上的已經被練成了耳熟能詳的後話,有些藏在暗地裡的或多或少會有些默默無聞的知情者。 偷尚飛錢的這人趙予劫剛好認識,小扒手,姓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