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一點半,山上的雪道站著一個疲憊的身影。他耷拉著頭滿臉慘白,不知是否是凍傷了,他顫著雙手。臉上不知覺間流下了淚水。 “開始了......”趙予劫一屁股坐在雪堆上失去了僅剩的一點氣力,他展開雙臂躺在雪窩裡滿眼通紅。 第二天一早,趙予劫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老呂啊,那個架子焊好沒有,最近著急用吶。” 電話那頭的老呂拿著角磨機還在工作,次次啦啦的金屬割裂聲順著電話傳到了趙予劫的耳朵裡。 他把電話拿遠了些:“這麼忙啊,那等十二月初給我吧。” 電話那頭“嗯”了一聲,然後就掛掉了電話。 “真是,也不知道這樣的老軸咋能做成生意。”趙予劫換了身厚衣服出了門,最近兩天化雪,空氣接觸皮膚跟上針刑一樣。 來到山下養豬場,老舅正跟一個年長的老頭點煙。那老頭是殺豬場的,從今年進豬苗就盯上了老舅,這不,豬剛養沒五個月就火急火燎的來了四五趟。 “孩子啊,我不是糊你,這行情真是不好。你給嘞價,太低!太低了!我這一大家子還等著生活呢,不能......” 老舅一揮手,摸著就被就往嘴裡灌了一杯,他吐著大舌頭說:“梁叔!咱之前也打過交道!我再怎麼滴也不可能多要你嘞!但是!嗝~” 老舅打了個酒嗝繼續說:“這真是最高最高了,再多點!我這後續飼料錢都沒有了!這最起碼還能有幾個月好養活,湊到剛好過年不是!” 老頭還想說話卻被老舅一把握住顫抖的手:“咱倆!嗯哼!” 老舅拿著拳頭往自己胸口砸了兩下,然後摟著老頭的肩膀也送了兩拳。 趙予劫清楚的看到老頭麵色一白,像是岔氣了,這兩拳挨得是不輕。 和老舅相處的過的人都叫他酒鬼,不是爛醉如泥,而是越喝越鬼精。 多年的閱歷和一張厚臉皮,二者相輔相成打造出了老舅早年前的商業帝國,但一場意外將之付諸東流,現在回想起來,那些年真是老舅的人生巔峰。 老頭看著老舅的樣子無奈嘆了一口氣,他說:“哎,算了,也不改了!但是!等豬出圈了一定要先送給我那兒!” 老舅大手又是一揮:“哈哈!沒問題。”然後又給了自己兩拳。 那老頭眼皮子猛跳,撂下一句還有事兒就麻溜跑了。 趙予劫看見老舅回屋時漏出了笑容,他明白,老舅這遭是沒少賺。 這時間一恍就來到了十二月初。趙予劫跟著尚飛來到了老呂的鐵匠鋪。 尚飛一進屋就被噪音嚇了一跳,他捂著耳朵沖趙予劫吼:“我說!你閑的沒事兒訂個那麼大的鐵皮箱乾嘛!” 趙予劫皺著眉頭回答:“烤全豬!過年用!” 老呂看見門口大聲吼叫的兩人關閉了機器,他拿著角磨機走到趙予劫麵前:“外麵,走。” “哎!師傅,你這小片片離我遠點,上次那玩意兒直接飛到馬路上了,我怕你給我直接送投胎嘍!”尚飛躲得遠遠的不敢離近。 老呂拉著臉沒有回答,他把工具交給一個小青年就帶著二人來到了放鐵皮箱的過道裡。 趙予劫對那麼徒弟有些眼生,他邊走邊問:“老呂,收徒弟了?能繼承你的手藝不?” 老呂回頭看了一眼正在上螺絲的青年,撇過頭:“七竅通六。” 尚飛噗嗤一笑,“抱歉沒憋住,習慣老呂說話不超過四個字的樣子,剛才他說話表情有些奇怪。” 趙予劫白了一眼尚飛,然後示意他來搭把手。 “我去,怎麼這麼沉啊!這小東西挺攢勁啊!”尚飛憋的變了臉色,老呂和趙予劫也不太好受。 “師傅,我來幫忙!”那徒弟看三人抬東西費勁,放下手裡的活把住了四方鐵箱的最後一角。 幾人花了一分多鐘才把鐵箱放到了麵包車裡,尚飛直接鉆進了副駕累的不想動。 “老呂,有攪骨頭的機器沒有?”趙予劫問。 老呂抬手指向一間小倉庫:“九千。” “這麼貴!能打多細?”趙予劫看著眼前跟半人高的機器直吸溜嘴。 “成飼料。” 趙予劫反復看了幾圈,又仔細掃了眼證書和功率,“少點,七千我拿走,放你這裡也是生灰。” 老呂扭頭就走,他拿著角磨機就開始工作。 “哎?再加五百,撐死了,最多最多!” 老呂依舊沒有抬頭,他往頭頂上一指:“掃碼。” 回家的路上趙予劫又是一頓後悔,應該還能再低一點! 尚飛坐在副駕打著瞌睡,他迷迷糊糊問著:“你買個碎骨機乾啥,也沒聽說山上要用啊。” “老舅要用的想打骨粉,再打些飼料。”趙予劫歪頭看向尚飛,這貨哈喇子直接順著安全帶滑了下來! “我!哎......” 算了。 中午十二點,老舅摸著新到的碎骨機愛不釋手,當即就扯了不少東西打成粉末喂豬。 趙予劫想提醒一下這玩意兒大材小用了,但是看見老舅玩的正歡就沒說。 他找來一個老舊的駕車子拉著三百多斤的大鐵皮。 “使勁!掉坑裡了!”尚飛在後頭推得臉通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可掉在坑裡的輪子就是紋絲不動。 拉著車的趙予劫終於體會到了老牛的痛苦,等回家得給它上兩斤牛肉犒勞一下! 忙活了半天,老舅找來一塊兒板子一撅給輪子抬了出來,趙予劫拉著架車子咬牙切齒:“怎麼!這麼費勁!” 三人疲憊的躺在堂屋的沙發上,院子裡的大鐵塊兒倒在地上。 “小劫啊,倒在地上不會壞吧。”老舅歪頭看向趙予劫。 他回答:“就一大鐵塊兒,結實嘞很,歇歇......” 尚飛抬手一巴掌拍在趙予劫的胳膊上:“咱們,真吃那烤全豬啊,一隻不得老多錢了?” 兩人看向老舅。 “吃!不吃對不起費這麼大勁!” 天空又飄起了小雪,星星點點像是姥姥屋裡開放的小花。 隔日,趙予劫驅車開到高藝點,他帶著食物並通知二女過年來山上聚餐。 枇杷果打趣道:“姐夫,這麼快就見家長了,彩禮準備了嗎?” 高陽臉一紅,手裡的畫板摟的更緊了。 她拉著枇杷果的小手走進了工作間,拿著一個泡芙就堵住了枇杷果的嘴。 “嘻嘻,好吃。” 趙予劫看著二人忍不住發笑,一想起彩禮二字他的手心又攥緊了些。 窗外刮起了大風,雪花隨其而至,這次,大雪紛飛,漫天灰暗。 “看來老天還對我挺好的,知道我進門再變臉,謝謝老天爺。” 趙予劫對窗外吶吶自語,他把手裡的戒指塞回了裡衣。 “還不到時候,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