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的第1本書(1 / 1)

書是我寫的,裡麵的內容是我費勁心思構思的,你們說抄襲就抄襲了?我可以控告你們侵犯我的權益。李東在總編輯的辦公室裡撂下了這段話,目光焦灼地盯著眼前這個胖子,一身的油膩裡藏著針樣的男人。男人正伏案,嘴上叼著一隻沒有點燃的煙。   你可以去告去,不過得先有證據,拾荒者這本書,無論從文筆還是結構都爛的出奇,我以我編輯的身份告訴你,你的作品賣不出去,沒有觀眾緣。胖編輯不緊不慢地放下手上的稿件,抬起來頭,一雙帶著血絲小眼睛盯著李東說道,還有一個不爭的事實,你並沒有寫作的天賦,流水賬的文字堆砌,傻子也能寫。我們收你,僅僅,僅僅是因為你的想法比較巧妙罷了,當然這個世界不缺你這樣的人,但是目前為止我們隻找到了你。你懂我的意思吧。   這就是我的價值?李東的憤怒的火焰被澆熄。這就是對我的最終評價?   憤怒變成了寒心。   你有你的選擇,當然我也有我們的。我們的平臺除了幫助某些理想主義者實現理想外,更多的是商業行為。胖編輯說道。現在擺在你麵前的路不多,但和我們對抗應該是你做的最錯誤的決定。   胖編輯從桌上的稿件裡抽出了一疊,扔在了李東麵前。你自己看看吧,下次你還有這樣的問題問我,請你和我助手預約一下。我並沒有太多的時間浪費在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上。   胖編輯下了逐客令。   李東將桌上的稿件拿在了手上,看著胖編輯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自始至終都認為我是一個作家!   胖編輯慢悠悠地說道,誰說你不是呢。   從編輯部走出來的時候,李東失去了一切,就像八年前他剛來這座城市一樣,隨後走到一家酒館,酒並不是讓人無醉不歡的東西,也不是最好排遣情緒的方式,然而因為某些緣故,人們認為,失意的人應當就去喝酒。   李東正有此意,他在他的書中也曾寫過類似的東西,就好像人類在普遍與外界聯係的過程中,會達成某種不可明說的共識,所以在拾荒者的結尾,李東總結了一句話,一句,與主角並沒有太大聯係,甚至與故事主旨沒有太大聯係的話。   我們人類的意識也是一種世界,一種可以充當物質存在並非假象的世界,在那裡人與人相互聯係,不是廣義上的,人與其他非人類的動物也是相互聯係的,他們都擁有著同一種語言,可以概括為想象。   李東喝著一杯接著一杯的白色漿液,帶著一絲糧食味,還有更多酒精的麻醉的味道,恐怕連他的肝也沒有做好突然工作的準備。   所以呢?為什麼當初要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呢?李東邊喝酒邊看著胖子總編輯給他的文稿,是一位新的寫手的文字,充斥著大量的暴力美學和情色故事,李東本身是寫奇幻類的小說,三觀被故事快速沖擊著。   就是這種東西?我就是被這種東西給替代了?文字荷爾蒙?人類就靠這種短暫的荷爾蒙腎上腺素提升茍活著?李東不理解也很快理解。   不知何時,人類的選擇多了很多,多到可以在接下來有生之年的每一天都可以做不同的選擇,可以根據需要,根據喜好,或者,什麼都不根據。   拾荒者的開頭,有些模仿查爾斯的百年孤獨的意味。   在未來的某一天下午,呂蒙會趁著陽光正好爬著就近的山,登頂,然後卸下身上所有的負擔,像一條飛魚穿出水麵,縱身跳下深淵。   然後他的一生在另一個世界重啟。   科學家講存在著的世界是一個三維構象,地球被經緯線環割成一個平麵,動物的行為無不在沿著橫軸豎軸活動呈線性,而有些個區域人類或者其他動物都不曾觸及,那就是鏡麵,還有思維深處的世界。   宗教把握住了一些人類未知的區域並且根據一些人類的軌跡,將已知的但朦朧的概念變成了他們的教義,譬如有人死後的世界。   呂蒙覺得這個世界不僅僅是它表現的樣子。   所以他願意用一些極端的證據去打破一些束縛,當然是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最後終於來到了他自己的生命,他是個對於生命既珍惜又漠視的人,如果是為了某個偉大的目標,那他自己可以拋棄。   李東將酒盅放下,閉上眼睛進入了自己的世界,那位可能在文筆上有些才氣的不知名的寫手的稿子被李東放進了懷裡,他倒不是珍視這份稿子,隻是讓自己的狂熱試試被冰冷的文字澆熄。   如果他在呂蒙的世界該有多有趣。   呂蒙探索的第一個物質世界來自於鏡麵。   李東設想鏡子並不僅僅是將它所見到的物像的反映,即不是簡單的反射和折射作用。人的眼睛具備了將人看到的實物包容反映在大腦裡,那麼鏡子裡的物與人呢?   如果某一天宇宙爆炸下,隻剩下一塊鏡子,它能照到什麼?   點就在這裡,說不定,在鏡子的裡麵也藏有一個世界。   醉醺醺的從酒館裡出來,李東的腦袋些沉,酒氣從嘴巴裡散發出來,他有一種想吐的感覺。   路燈下的光影被晚風吹的搖搖欲墜。   突然一隻手搭在了李東的肩膀上,力道很重,透過羽絨服的厚度,仍然可以感受到手上厚厚的老繭。   老兄,你要是打劫,應該找好目標,我這樣的人,已經是廢物一個了,口袋裡沒錢,周圍也沒有親人,給不了你想要的。   李東苦笑著說道,然後將肩膀上的手打開。如果你隻是單純的想找個人揍一下,歡迎,直接動手就是。   李東轉身看著來人,是個一臉胡子的大漢,戴著鴨舌帽,帽沿壓地很低,很明顯不想讓別人認出來。   男人的聲音很低,我叫王浩。你是叫李東嗎?找你有個事情。   認識我,什麼事?李東說道。他還沒有醒酒。   殺了我。然後你可以走了。叫王浩的人抬起頭看著李東說道。男人的臉上有數道疤痕,絡腮胡子也阻擋不住每道疤痕透出來的殘忍意味。   他經歷了什麼?李東第一反應產生了疑問。   兄弟,你別鬧。我和你比起來,我像是更想死的人。李東笑了。是個神經病啊,洗洗睡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殺了我,我不會還手,刀給你。王浩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把匕首說道,從脖子上捅一刀,然後橫著180度,我會離開這個世界。   王浩的嘴臉咧出了笑容,像是解脫。   李東後背升起了一股涼意,這個神經病玩真的。   我不是傻子,把你殺了我能得到什麼,一個殺人犯的身份,你要是這麼想死,可以去跳樓啊,跳江啊。李東轉過身,不準備搭理這個男人。   不,隻有你,李東,可以讓我解脫。王浩堅持的說道,說完,強行把匕首放在李東的手上。   兄弟,我們認識嗎?   李東把匕首扔在了地上,咣當一聲,周邊的聲音剎那間停止了,微有閃爍的路燈停止了閃爍,由遠到近的路燈變成了定焦的閃光燈。   王浩的身後出現銀色的光澤。我不屬於這個世界,而且我也已經活夠了,隻有你李東,你和我是一樣的人,但你完全適應了這個世界,變得像普通人一樣。我喚不醒你沉睡的意識。   李東不解地問,什麼意思,我是外星人?   沒時間了,把刀撿起來。王浩大聲地說道,他身後的背影那邊銀色的光暈裡出現了像章魚一樣的觸手。   我不想再受折磨了,一旦回到虛裡麵,我會永遠地活在黑暗中,這是我最後的機會,殺了我,快!   王浩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那些黑色觸手將王浩身上的衣服扯碎,露出了傷痕累累的後背,脖頸處,心口上有幾十公分的傷疤,了卻自己性命的事,王浩嘗試了不止一次。   不用怕,殺了我,我就會離開這個世界,不留任何痕跡,不要有任何顧慮。   好,李東看著對方痛苦的神情,再也沒有猶豫了,撿起地上的匕首,往王浩的心口捅去,沒有一絲鮮血濺出,刀就像插進海綿裡。   謝謝你。王浩身後的觸手不再觸碰他,身體也在逐漸消散,作為回報,告訴你一件事。朝南走,一直往南走,你會發現你尋找的答案,王浩離時,放出了爽朗無拘無束的笑聲。   李東呆呆地愣在原地,手上的匕首隨著光影消散,路燈還是那樣搖晃,耳邊是路人嘈雜的聲音,一切如舊的模樣。   做夢嗎?但挺真實的,往南?往南走會碰到什麼呢?爛酒鬼的模樣出現在李東臉上。   可能他明天就會忘記吧,但有些事情的真相就要浮出水麵了。   呂蒙站在衛生間的鏡子麵前,看著鏡子裡邋遢的男人模樣,突發奇想,我打自己一拳,鏡子裡的人也會打他一拳,無論我做什麼動作。鏡子都會重復,但是聲音,鏡子不會說話,鏡子感覺不到疼痛。他會痛嗎?呂蒙會心一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他想到了一個有趣的實驗。   彭彭彭,呂蒙朝著自己揮了兩拳,啊,有點疼,鏡子裡的自己同樣做著一樣感受疼痛的動作,不夠,呂蒙從客廳裡拿出了一個空啤酒瓶,猛地砸在了自己臉上,這一下用力過猛,呂蒙差點痛的昏闕,再看鏡子時,不知道是燈光的原因還是什麼,呂蒙能看到鏡子裡自己表情除了疼痛還有一些陰惻惻的仇視的目光。   有點效果,那再加把勁,呂蒙這次不留餘力,將沒砸碎的啤酒瓶再次敲向自己的腦袋,彭,這次啤酒瓶碎了,呂蒙的腦袋也開出了血花。   啊,呂蒙這次的叫喊的聲音有些大,熱的鮮血一下子迷住了眼睛,再次看向鏡子的時候,他隱隱約約看到鏡子裡的自己在說話,雖然在模仿自己的表情,但有些聲音。   呂蒙顧不上擦臉,耳朵貼了上去,兩塊陰影隔著一個屏障貼在了一起。   呂蒙總算聽清楚了幾個字,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你…想…怎麼死呢?   轉過頭,再次看去,鏡子裡的呂蒙嘴臉露出了微笑,和呂蒙臉上的表情一樣。   早上李東從出租屋裡出來給自己的責任編輯小雪打了一個電話。   飄,現在你自由了,再也不用聽我的嘮叨了,也看不到我那些惡心的文字了,告訴你哦,趁著我還沒有三十歲,我準備我做我喜歡的事情。李東說道,他翻了一下自己的錢包,還有幾張餘額不太足的銀行卡,邊盤點自己的財產邊和小雪交代著自己後事。   因為有雪花飄飄這首歌,所以李東喜歡叫小雪飄,她是個一個思緒比較飄的女孩,給了李東不少靈感,也算是給了李東清淡生活的慰藉吧。   電話那邊的小雪似乎不太理解李東辭職的行為,人總是得麵對現實的,你能被利用,隻能說你有價值,有時候自欺欺人不是挺好的。   看來跟了我這麼長時間,你還是不太了解我,算了,我也不太了解我自己,我跟著感覺走的,祝你好運!李東祝福道。   你也一樣,我工作了。小雪的話不鹹不淡,李東隻是她的工作對象而已。   掛掉電話,李東嘆了一口氣,其實他還想問一下小雪對他這些年作品的評價如何,畢竟有可能會得到鼓勵,讓自己的出走更加堅定一些。   李東將地圖攤開,然後閉上了眼睛,何去何從,跟著命運走。他左手畫了一個圈,然後點住了一個位置。   川海,不錯不錯,有山有海,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容納loser。李東說道,畢竟他現在是個無業遊民了,兩油清風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