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君之下,皆為民!(1 / 1)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而扶蘇現在儼然缺失了。   扶蘇站起身來,恭敬的朝嵇恒行了一禮,道:“是小子眼高手低了,還請先生諒解。”   “你無須向我致歉。”嵇恒低沉清晰的開口道:“你求問治國大政,我的確回答不了,不過就你目前的狀態,也沒有繼續請教的必要,我若沒記錯,我在獄中,曾留給你一個問題。”   “不知你可有答案?”   屋舍寂然無聲。   扶蘇低垂著頭,卻是沒有回答。   他記得那個問題。   官民關係。   隻是他沒有想出答案。   也不知如何答。   嵇恒麵色如常,並不在意,淡淡道:“就大秦現在的體製,說官民關係並不恰當,準確來說,當是君民關係。”   “君之下,皆為民!”   “官吏為臣民,城中民為市民,地方民為鄉民。”   “《夏書》:民惟邦本,本固邦寧。”   “孟子曾提過一個觀點:‘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荀子則與之不同,荀子認為‘天之生民,非為君也;天之立君,以為民也。’”   “諸子百家,對君民都有過論述。”   “我就不一一贅述了。”   “大秦的君民關係將走向何方,這是大秦公族需要考慮的。”   “我對此也並不想關心。”   “不過,在我看來,諸子百家的‘民’,是有先決條件的,而在大秦體製下,皇帝之下皆為民,因而諸子百家的劃分,僅用一個‘民’,或已有些不合時宜,在我看來,當今天下的民當有五分。”   “士農工商兵!”   聞言。   扶蘇肅然端坐。   他眼下已徹底沉下心,知曉一切當腳踏實地。   嵇恒所言,皆是根本。   嵇恒道:“這個劃分並不完全準確。”   “士,在關東向來被認做是貴族一類,而大秦實則是出仕的‘仕’,不過就我而言,秦製下士就是官、吏,或者‘試為吏’階段的群體,這方麵姑且不做太多考究。”   “剩下的農工商兵,也是一目了然。”   “而在我看來,秦製之下,萬民自然而然的,會被分為五個群體。”   “所謂的治理天下,實則就是治民。”   “治士農工商兵。”   嵇恒看向扶蘇,問道:“扶蘇,你既有意‘治天下’,那我問伱,如果你想破局,當從何處著手?”   扶蘇麵色一沉。   他蹙眉沉思片刻,最終搖了搖頭。   士,解決不了。   關東官吏本就跟處於觀望,若是朝廷出手整飭,勢必會讓關東官吏倒戈,一旦關東官吏倒戈,大秦會瞬間陷入動蕩。   到時天下可就難說了。   農。   也不太可能。   放在過往,他會建議‘施仁政’,放民休息。   隻是對大秦局勢有所了解後,他對施仁政已有了一些懷疑,而且現在大秦回不了頭。   始皇也絕不會容許。   工商一體。   大秦本就商稅極重,工商業也並不發達。   前幾年關中大索,更是鬧出‘米賈石一千六百錢’,工商也不能貿然妄動。   稍加妄動。   恐會重蹈昔年關中大索覆轍。   而兵......   扶蘇根本就不考慮。   大秦的軍權都掌在始皇手中。   無人能觸動。   他也不能,更不敢。   見扶蘇麵露愁色,嵇恒輕笑一聲,問道:“現在知道難處了?”   扶蘇苦笑著點點頭。   嵇恒道:“現在的大秦,首要考慮的,不是治天下,而是活下來。”   “天下之事,瞬息萬變,未來如何,誰也無法預料。”   “因而唯有壯大自身才是根本。”   “即固本!”   “我且問你,大秦根本是什麼?”   扶蘇心中微動,試探的答道:“軍功爵製?”   嵇恒嗤笑一聲,冷聲道:“這種說法太籠統、太正式了,大秦之所以得民心,原因就一個,跟著大秦,就算是隸臣,也能出人頭地,飛黃騰達,隻要能獲得軍功,任何人就能獲得田宅,甚至是為官為吏。”   “雖大秦有意淡化甚至是弱化老秦人的說法。”   “但你必須要承認,至少心中要明白,老秦人就是大秦的根本。”   “固本固的就是老秦人的民心!”   扶蘇心神一凜。   整個人瞬間頭腦清晰了。   任天下風起雲湧,隻要關中在手,大秦就有一線生機。   關中才是大秦的根本!   大秦目下要做的,非是什麼‘治天下’,也非是‘安民休養’,而是固本。   唯有關中穩固,關東就算大亂,大秦也渾然不懼。   扶蘇精神一下振奮起來。   見狀。   嵇恒冷冷笑一聲,道:“天下一統之後,大秦的軍功爵製幾近半廢,底層已沒有向上的空間。”   “加之各地工程不斷,關中民眾同樣苦不堪言,關中民眾對大秦早已非是當初,若大秦還不做出改變,日後天下生亂,關中民眾或會壺漿簞喜迎‘叛軍’。”   聞言。   扶蘇臉色陡然大變,有些不敢置信道:“這怎麼可能?”   嵇恒將壺中酒盡數倒入銅爵,淡淡道:“沒什麼不可能,世上一切事物都是明碼標價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忠誠也是!”   “像郭開為趙國丞相,但在大秦幾番利誘後,何嘗不是選擇了背棄趙國?”   “道理是一樣的。”   “之所以老秦人還未背叛,隻是外麵開的‘價格’不夠。”   “老秦人老秦人。”   “首先他們是人,其次才是秦人。”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   “這是人性!”   “而今大秦在老秦人心中的價值越來越低,當低到一定程度時,老秦人未必就會繼續堅守大秦了。”   “因為不值得。”   聽到嵇恒的話,扶蘇麵色變了又變。   他很想開口反駁,說嵇恒是危言聳聽,但他說不出口。   因為嵇恒的一切都基於人性。   “請先生教我。”扶蘇長長的躬身道。   嵇恒麵色如常,押了一口酒,道:“想鞏固民心,就要提高大秦在民眾心中的價格,因而固本之法其實很簡單,過去如何做的,現在繼續即可。”   扶蘇麵露難色道:“這恐做不到。”   “大秦過去是依循著軍功爵製,而今戰事已歇,老秦人又去哪立得軍功?”   “而且在征伐匈奴、南疆後,朝廷甚至都拿不出田地封賞,不然也不會想著將老秦人遷移出去。”   “朝廷恐無能為力。”   嵇恒淡淡的掃了扶蘇一眼,對此自是心知肚明,道:“既然田地給不了,那就隻有最後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扶蘇跟胡亥都看了過來。   “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