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畫大餅與假正經(1 / 1)

在一眾管家婆子和賈蓉麵前演了一出戲,賈珍向尤氏使了個眼色,回到屋內迫不及待道:“他進宮回來了?”   進宮所乘乃是寧府的馬車,自然瞞不過賈珍。   賈蓉告狀之前,他便在琢磨,這回自己能撈多少好處。   “才將回來,我剛送他回去,老爺就來找了。”   “哦?怎麼說?”   “龍顏大悅,說是去內府供職,全權負責一應事務,還加封了五品龍禁衛。”   “全權負責一應事務?”   賈珍可比尤氏內行,那五品龍禁衛他不甚在意。   “嗯!他見妾身沒個產業傍身,說是等這白糖工坊投產,會想法子弄點份額,給妾身貼補用度。”   “呃……”   這倒是出乎賈珍的預料,原以為還要費一些唇舌,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   暗道,到底是沒什麼見識的毛頭小子,這還什麼都沒撈著,就急吼吼的獻殷勤,可見真的被自家媳婦撩撥的五迷三道了。   “這會知道爺這法子的妙處了吧?”賈珍搖頭晃腦,不無自得道。   “什麼妙不妙的,舍的是妾身的臉麵,這話都傳到爺的耳朵裡了,背地裡還不知道要如何嚼舌根子呢!”   尤氏一臉羞憤道:“如今妾身還能問心無愧,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真拿了份額卻未必能夠再糊弄他了。況且,他這生錢的法子層出不窮,何時是個頭?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反正爺想要的也得著了,等拿著那白糖份額,可別叫我再做這些下三濫的事兒了。”   “等等!你說什麼層出不窮?”   “說是要搞什麼玻璃,我也就聽了一嘴,反正這好處我也不想……也輪不到我。”   張雲逸一手畫餅的功夫十分了得,尤氏的這套話術便是他教的。   尤氏的份額他雖然不打算多給,可以賈珍的性格,必定不會輕易放過,隻有讓他覺得,後續還有更大的利潤,才會放棄眼前的小利。   “怎麼就輪不到你了?他不是說了那白糖的份額拿來貼補你嗎?老爺我還能搶你的不成?”   他也知道放長線釣大魚,且不說那玻璃的利潤誘人,這才個把月,他就搗鼓出了品質不凡的白糖,以後還能少得了?   隻是,一旦尤氏撂了挑子,有了前車之鑒,張雲逸怕是不肯再輕易鬆口了。   他也不是一點臉不要,看在銀子的麵子上,裝聾作啞也就罷了,卻拉不下臉把尤氏捆了送去。   “他都肯給你,爺還能不願意?”賈珍循循善誘道,“你小門小戶,也沒帶什麼嫁妝過門,家裡還有嶽母和兩個妹妹需要貼補,爺豈能不知?”   尤氏假意猶豫,賈珍忙催促道:“好了,就這麼定了,打鐵得乘熱,伱這就過去,正好陪他吃個飯,再喝點酒。若他喝多了上頭,你再半推半就,完事後再哭哭啼啼,推說反抗不住,何愁他不言聽計從?”   若說之前還隻是浮雲,現在可是見著了真金白銀,哪裡還顧得了別的。   饒是尤氏知道他不要臉,也聽得羞憤欲絕。   賈珍還當沒能說得動她,恩威並施道:“爺難得用得上你,莫要跟爺拿喬!”   這可真的是用得上,卻是給別人用。   尤氏假意屈從道:“妾身不敢!”   “對嘛!”賈珍叮囑道,“就怕他有賊心沒賊膽,你記得把身段放軟些,別唬著他了,做足了姿態之後,不妨再許他個常來常往,千萬莫要嚇得他生出搬走的想法。”   “老爺說多軟合適?要麼妾身先去沐浴更衣?”   這本是忿忿之言,沒成想賈珍一拍腦門道:“對了!你素日內裡穿得太過寡淡,爺這就去佩鳳那拿一身過來。”   “不用了!或許他還喜歡這個調調呢!”   “也是!也是!”   難得說服了尤氏,賈珍也不願節外生枝,目送她離開。   這一夜,耳房內的粗使丫鬟們都遭了罪。   錯非初春二月,怕感染風寒,恐怕真要出來攆了。   ……   回頭再說正慶帝。   在張雲逸離開後,他命太監小心翼翼的將那一壇白糖封存好。   翌日早朝,命太監將白糖倒出置於大殿之上。   擲地有聲道:“這雪花綿糖便是被父皇還魂的張雲逸所製,你們倒是說說,凡間豈能製出這等白糖,朕已於內府設立仙工院,不但會批量生產,以後還有玻璃等仙法傳來!”   說到這,他一甩道袍,道:“來人!分下去給各位大人嘗一嘗!”   大殿內,一眾朝臣後方的賈政,舔了一口端上來的白糖,若有所思。   待到散衙回到府中,他破天荒的沒去東小院,來到了王夫人的院內用飯。   雖知他無事不登三寶殿,王夫人還是盡心伺候著。   往杯中倒了一杯酒,道:“老爺莫非有什麼心事?”   “是啊!”賈政嘆了一口氣,隨即責問道,“大姑娘也見著就要到出宮的年紀了,你這個做娘的就不能替她打算打算?若真拖到那個時候,可就真成老姑娘了,到時候難道我榮府,還要低聲下氣的去求人下聘?”   不論是宮女還是女官,若皇帝未曾臨幸,都是二十五歲出宮。   這在現代不算什麼,而在古代卻是不折不扣的剩女。   “老爺這話可就不對了,年前我就說了,去找哥哥幫忙,是老爺非說不妥,要找東府的敬大哥,這會子倒怪起我來了。”   “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賈政將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舅兄畢竟是正經為官,這種事叫他去說,好說也不好聽,可不就得皇上……跟前人才好開口嗎?”   賈敬雖然是他的族兄,可陪皇帝修道,他多少有些不齒,隻是礙於彼此身份,隻能用跟前人替代。   “哼!”王夫人卻不以為然,“要我說求人就該有求人的樣子,偏偏就你清高,自己不去說,反倒讓我去給老太太遞話,拿輩分壓人,又豈是求人之道?”   “什麼清高,我這叫風骨!”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你一個婦道人家,哪裡懂得這些!”   “是是是!我不懂,那你倒是說說該怎麼辦?”   “今日在殿上,皇上說敬大哥的外甥,被先皇還了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還學了什麼仙民之法,深得皇上器重,如今就住在東府裡頭。”   他倒也沒去打聽,卻有消息靈光的,跑來問他。   之前,隻當是皇上為了讓生父入太廟,編造出來的瞎話,也沒太放在心上。   今日看到白糖又聽說還有後續,不免好奇心起。   “既是如此,咱們年關走動,怎麼也沒給咱們引薦?”   “許是多年未曾走動,這會子得了聖眷才接過來,怕麵上過不去吧。”   王夫人如夢初醒道:“老爺的意思莫非是……先將事情定下來,等大姑娘出宮……”   “放屁!”賈政一拍桌子道,“我好歹也是正經讀書人,哪能跟將女兒嫁給一個製糖的,真真辱沒了他老子的風骨!”   “製糖?”   王夫人不禁疑惑,剛還說仙法,這會子又變成製糖。   “也不知道皇上是怎麼了,偏將製糖說成仙民之法,還在內府設立了什麼天工院,我嘗著也是一個味,就是白了些。”   “你管他到底怎麼回事,皇上怎麼說,你就跟著說唄!”   “罷了!”賈政最不愛聽這個,擺手道,“不論如何敬大哥本就在皇上跟前,而今外甥又得了聖眷,必定更能說得上話,你回頭再跟老太太吹吹風,事關咱家顏麵。”   “行了!一天到晚就是顏麵,你何曾真的顧及女兒。”   話不投機半句多,賈政見事情也說完了,乾脆起身離開。   王夫人見賈政走遠,沖門口輕啐一口,忿忿道:“呸!又去找那騷狐貍,就會假正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