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奴婢把門打開?” 平兒見她臉上浮現一抹異樣的紅暈,胸脯起伏不定,呼吸也愈發粗重,隻當是屋內悶熱,透不過氣來。 被平兒的聲音驚醒,王熙鳳深吸一口氣。 沉吟了良久,方壓低聲音,吩咐道:“待會吃了飯,你就回屋,將我那玫瑰露,拿兩瓶過來,等到了申時,去東府給秦氏送去。” 說到這,她頓了頓,目光深邃的看向平兒,緩緩道:“記得,別急著離開,與她說些閑話,等到逸兄弟散衙回來,你悄悄溜去登仙閣找他,就說我約他,晚上在房後小過道那間空屋裡會麵。” “這……” 平兒原以為,隻要張雲逸不給機會,王熙鳳也無計可施,不成想,她竟然兵行險招。 連忙勸道:“奶奶若要奴婢過去,何必兵行險招,隻消將奴婢連人帶身契送去,豈不便宜?奴婢不求名份,隻求奶奶別為奴婢冒險!” 王熙鳳麵色復雜的看向她,沉吟良久,語氣溫和道:“總歸要試一試的,你放心,我可不敢逼他,今兒你也瞧見了,連大太太打他的主意,都被老太太好一頓訓斥,這會子回避還恐回避不及,倒拿草棍兒戳老虎的鼻子眼兒去了。” 王熙鳳這話倒並非假話。 計劃趕不上變化。 如果賈母是因為薛家的產業動心,她還能通過捉奸,迫使張雲逸斷了薛家的財路。 可如果薛家並未從中獲利,獲利方反而是二房,張雲逸又豈會因為平兒,就受她要挾? 到時候隻怕有恃無恐,反而捅到賈母麵前。 硬的不行,隻能來軟來。 二房之所以能夠參與,王夫人和薛姨媽的姐妹關係,隻是其一,最主要還是因為聯姻,倘若能夠說服張雲逸,取而代之,將薛家收為己用,不但讓賈母和王夫人的算盤落空,自己或許還能分一杯羹。 至於張雲逸會不會被自己打動,她並不擔心。 畢竟財帛動人心,能夠撇開二房,何必多分一份出去? 她甚至覺得賈珍也不至於考慮不到,隻是東府無人適合聯姻,又恐張雲逸與薛家聯姻,甩開自己,這才拉上了二房。 當然,讓他此時出爾反爾,勢必會得罪賈母和王夫人,想要說服他,單單送去一個平兒,怕是未必頂用。 幸而薛寶釵模樣身段樣樣不差,不怕他不動心。 至不濟,先給他嘗些甜頭,再給他畫個餅兒,許諾事成之後,遂了他的心願。 還怕他不會不遺餘力,為自己賣力? 隻是這甜頭怎麼嘗,嘗多少,卻得審時度勢,酌情而定。 事關重大,即便是平兒,她也不敢完全放心。 至少,在她委身張雲逸之前,還得有所保留。 平兒雖不知她打的什麼主意,卻擔心萬一被人撞見,隻得繼續勸道:“不如奴婢先去傳訊,讓逸大爺改日再抽空過來,如何?” “不行!”王熙鳳斷然拒絕道,“這事宜早不宜遲,今兒晚上你們就在那間空屋,先把生米煮成熟飯!” 張雲逸等得,她卻等不得了,當然是越早越好,免得夜長夢多。 當然,她還有另一層考慮。 萬一張雲逸不為所動,亦或是得隴望蜀,少不得要給他點甜頭。 有平兒打了頭陣,段時間內,他最多也隻能占些手上便宜。 “可……可即便逸大爺同意赴約,總得有個借口吧?” 王熙鳳擺了擺手道:“這就不用你操心了,他隨便去老太太或是太太那裡轉一遭,誰還敢攔著?” 她篤定三方有利益糾葛,張雲逸上門商議,自是再合理不過。 “可去了老太太和太太那兒,又要如何過來?” 王熙鳳思忖片刻,不屑道:“又不是臘月寒冬,身上有那麼多累贅,到時候隨便找個理由,反正那事也耽擱不了多少時辰,拿出恭搪塞,也就遮掩過去了。” “那……那奴婢去試試,隻是上回奶奶的話已經那般直白,逸大爺都未曾登門,隻怕未必能請得動他。” …… “皇上大喜!大喜啊皇上!” 臨敬殿內,戴權俯身叩拜,道:“張大人已到殿前,正帶著天工院出產的玻璃前來報喜!” “快宣!” 盤膝而坐,手捏法決的正慶帝,倏然起身。 “宣張雲逸進殿!” 隨著一陣公鴨嗓響起,灰頭土臉的張雲逸手捧一個晶瑩剔透的玻璃杯,邁步入殿,行禮道:“臣不負聖恩!特將此杯獻給皇上!” “好!”正慶帝快步上前,待將他托起,失色道,“這是怎麼回事?” 張雲逸恰到好處的麵露一抹愕然,隨即憨態可掬道:“臣不敢懈怠,全程在爐旁盯著,又急著趕來向皇上報喜,一時忘了儀容,還請皇上恕罪!” 他當然不可能是忘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而是特地將這些痕跡保留,好讓皇帝體察他的辛苦。 看著他官服上的,滲出的白皙鹽漬,又瞥了眼身旁一塵不染的戴權。 正慶帝麵露一絲動容,滿臉和煦的接過張雲逸捧著的玻璃杯,溫聲道:“愛卿辛苦了,今日且早些回去休息,待朕與吏部商議過後,再行封賞。” 皇帝中旨和吏部走程序,雖然在官職上並無差異,可對於官聲卻有很大的影響。 畢竟,內廷直接發出的敕諭,更符合皇帝的心意,雖是聖眷正隆的象征,卻也容易被人詬病幸進之臣。 原本,正慶帝隻當他是一個私臣,對於這些並不在意,而今,卻希望他走正常的晉升渠道,以免被官場排斥。 “臣謝陛下體恤,臣此次能夠一舉成功造出玻璃,天工院上下亦功不可沒,臣請陛下……” “不錯!”正慶帝微微點頭道,“難為伱年紀輕輕,並不居功自傲,放心,朕自會論功行賞。” 張雲逸這才行禮告退。 “老奴恭喜皇上,離飛升仙界又進了一步!” 正慶帝聞言,看了眼殿外張雲逸遠去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玻璃杯,麵露期待,嘆道:“是啊!朕剛才看見這杯子,心頭似有一股暖流湧出。” 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看見這品質不凡的玻璃杯,他不免有些激動,對於那套功德加身的說法,又篤信了三分。 沉吟了半晌,方喃喃道:“既是功德加身,回頭倒要問問張卿,或許還有別的法子,能夠加快些進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