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暴動(1 / 1)

在拂曉的微光中,天際逐漸泛起一抹淡雅的白色,與對麵外墻的素凈相映成趣。此時,大約是清晨六點左右,他精神飽滿地吃了一頓豐盛的早餐,以此開啟新的一天的篇章。   他深吸一口清晨的清冽空氣,頭腦愈發清醒,那種在太陽未升之時便出門巡邏的感覺,已經久違了他的日常生活。為了行動更為自如,他最終摒棄了曾屢次立下戰功的鐵叉,而是選擇了頭戴一頂頭盔,手握一把消防斧,小心翼翼地踏出了醫院的大門。   街頭巷尾,喪屍的身影並不鮮見,而其中許多被困在了車裡,然而,仍有為數不少的喪屍在街道上遊蕩。他隱身於一輛別克車後,靜待時機。他心中無底,對這計策能否成功並無把握。   然而,大約十分鐘後,醫院三樓的一扇窗戶突然有物體墜落,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周邊的喪屍紛紛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吸引,競相奔向聲響之處。   那是他昨晚精心準備的“炸彈”。他將一張寫字臺推向了窗口,用找到的繩子將其固定住,一端緊緊拴在天花板的掛架上。今早準備好一切後,他點燃了一根在護士站下找到的短蠟燭。此刻,蠟燭燃燒到了一定時間,繩索被點燃了。他平日裡通過閱讀小說、觀看電影積累的知識總算派上用場了,然而,這些知識並不足以應對所有的突發狀況。好在他設法用各種方法點燃了蠟燭,最終順利地完成了目標。   盡管已經非常小心,但他看到喪屍如潮水般湧向醫院時,仍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些喪屍數量眾多,至少也有上百隻。他蹲下身子,盡量控製自己的呼吸,並蜷縮身體以盡可能地減小目標。雖然喪屍的行動並不敏捷,但他仍需耐心等待。   這些喪屍可謂形形色色。從他們身上破碎的衣服可以分辨出他們生前的職業。有買菜的大爺大媽,上班的白領,也有青春年少的男男女女。然而此刻,他們的嘴角都流著黑血,眼睛隻剩下眼白,共同的名字是喪屍,曾經的人類,現在的行屍走肉。   他注意到街上沒有小孩的蹤影,卻發現一些白骨。他不禁奇怪:既然喪屍會傳染,為什麼還有白骨?他隻是稍作思考,便不再深究。眼前的喪屍才是他真正關心的事情。   喪屍們緩慢而蹣跚地移動著,聚集在街上的人群確實非常壯觀。十個、百個喪屍擁擠在一起,緩慢前行。此時,他們離他的藏身之處隻有十多米遠。他躲在停車場外麵靠近大街的一輛車後麵。他被眼前的場景徹底嚇住了,數目眾多的喪屍以及他昨天所麵對的幾隻喪屍根本不可同日而語。他完全沒有反抗的意願,剛開始他還蹲著尋找喪屍的蹤跡,盤算著一旦它們靠近就立即逃跑,但現在他隻能背靠車身,試圖讓自己站穩,不至癱軟倒地。   他緊緊咬住嘴唇,以免自己發出任何聲音,雙手則死死地握緊消防斧,力度之大到足以讓他的拳頭上的骨節和青筋暴起,以肉眼可見的緊繃感。   昨天他殺死了許多喪屍,這個成績讓他覺得自己非常厲害。他甚至在內心中嘲笑過,所謂的末日也不過如此,隻需要用一點小計謀和小工具就能獲得勝利。但現在,他才明白了什麼才是真正的末日。   這條公路並不是主乾道,隻是一條很小的雙向車道。街上的行人數目並不算多。然而就是這樣的場景,一兩百個喪屍聚集在一起的力量已經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看著喪屍們推開、或者說頂開阻擋道路的汽車,它們踐踏著地上的玻璃,絲毫不分兵突擊,就隻是平推過去。它們以人數的優勢不斷地突破麵前的障礙。幾百隻腳走過以後,他親眼看見一個女士價值不菲的包包被硬生生地踩成一張皮革。幸運的是,僵屍們似乎並未察覺到遠處角落的存在,他們的目標直指停車場深處的醫院辦公大樓。隨著僵屍群的移動,周圍的氣氛愈發緊張,當他看到大部分僵屍已經順利進入停車場時,他終於下定決心。   他用手支撐著別克車的車身,緩緩地用力使自己蹲起。剛才他不經意間已完全背靠著車身坐下,此刻他小心翼翼地不發出任何動靜,趁著僵屍群移動的聲響掩蓋了他的行動。   他觀察著依舊停留在停車場外的僵屍群,大致估算了下距離,然後猛地發力,開始奔跑。他必須在這些僵屍反應之前,找尋一個更遠的安全角落。   他的狂奔引起了一部分僵屍的注意,但好在他速度快,而在此刻一口氣跑了五十米,成功找到了一個藏身之地。   他發現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他的機動能力遠超那些走路一瘸一拐的僵屍,但僵屍的耐力卻在他之上。停車場外仍有許多僵屍並未放棄,他們緩緩向他靠近。   所幸他對這片區域的路況了如指掌,他快速穿梭於幾條小巷,成功將僵屍群遠遠甩在了身後。小巷裡的僵屍數量不多,都被他用大刀式解決掉了。他倚靠著一堵院墻暫時得以休息,這次他真的是全力以赴了,身背二三十斤的背包不停地奔襲,還要時不時地對抗那些撲麵而來的喪屍,實在是精疲力盡。   隻要順利繞過那堵墻,就能抵達警察局,這是他拚盡全力的目標。他已經不再去多想,末日裡的生活讓他明白了,能多活一天就是賺到,能完成一件事就是勝利,先找到警察局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他現在實在無法顧及太多。   他正靠著墻休息,未注意到在他頭頂的窗戶裡,一隻喪屍赫然出現。這隻喪屍看起來比其他喪屍更為強壯,而最關鍵的是,它出現時並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卻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   喪屍緩緩地探出腦袋,鎖定了他的位置,伸出雙手,從窗戶中爬了出來。他還一無所知,但經驗告訴他,喪屍的攻擊力雖然並不出色,但他們總是以數量取勝。   “砰”一聲巨響,喪屍直挺挺地摔在了他的身旁,若不是他恰好向旁邊挪動了一下,它幾乎就要砸在他的頭部。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令他嚇了一跳,緊接著,他透過頭盔的玻璃看到了眼前的喪屍,距離他非常近,近到他幾乎能感覺到喪屍的臉頰緊貼著他的頭盔。   他的心裡發出一聲驚叫,“哇”,然後他想拿起地上的斧頭,但這時,那隻喪屍已經用雙手緊緊抓住了他的雙臂,開始嘗試用牙齒咬他。幸虧他的頭盔擋住了頭部和脖子,喪屍無法直接下口。的雙臂被僵屍緊緊抓住,僵屍的蠻力無比巨大,他無法掙脫,麵前僵屍口中的惡臭、那變異的白牙、嘴角淌下的黑血,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一股腦兒呈現在。   他看著僵屍無法下口的架勢,逐漸冷靜下來,雖然雙臂越來越緊,但他並非全無反抗的機會。他控製住自己的雙手,緊緊地抱住僵屍的腋下,不斷地用膝蓋頂僵屍的腹部。   他全身用勁,努力讓僵屍不抓斷他的雙臂,而膝蓋不斷地撞擊僵屍的腹部,透過頭盔冷冷看著這頭身高約三尺的男性僵屍,他將它幻想成平日裡嚴肅的上司,幻想成校園裡毆打他的惡霸同學,幻想成侵占他墻角的情敵,總之就是非僵屍。   他的幻想功能十分強大,他將他這二十多年來遭受的所有委屈、不公都歸咎於這隻僵屍,這樣一來他就不覺得惡心,不感到害怕了,看著僵屍被不斷地膝擊、嘴角不斷有黑血湧出,他甚至感到一絲奇異快感。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頭盔上已經布滿了僵屍吐出的腐血,而此時的他雙眼圓睜、緊咬牙關、麵容猙獰,僵屍的力量慢慢減弱了,而他則不顧一切,雙手依然緊緊抱住僵屍的腋下,持續地用膝蓋撞擊著。在初始階段,他尚且注意與喪屍保持一定距離,然而此刻,他不再讓喪屍遠離自己,而是與之緊緊相依。一人一屍,緊密相連,喪屍抓住他雙手的力量已變得微弱,於是他反過來緊緊抓住喪屍,不願放其走。   喪屍的背部出現明顯的凹槽,顯然已將腹部的所有內臟全部擠空。若換作人類,早已死去多時。即使是喪屍,下肢也完全失去了力量。   他已有些瘋狂,不再在意喪屍的腐血,也不在乎喪屍撕破他的外套。在他的眼中,這隻喪屍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敵。   在日常生活中,他是個容易被欺負的老實人。麵對欺淩,他通常選擇忍氣吞聲,常常被人看不起。然而,誰又知道他的內心想法呢?他並非不想奮起反抗,但深知一旦反抗,家裡就會因此付出代價,引來更大的麻煩。他並非獨立生活在世界上,因此很多時候都選擇了忍受。   他向來秉持著“以和為貴”的原則,對於一般的仇怨,他或許會選擇打一架便了事。然而,對於視為仇敵的人,他卻隻采取一種解決方式:讓對方家破人亡,不死不休。然而,社會通常不允許這種方式,他也隻能忍耐。畢竟,那些小小的矛盾和欺負並不值得他用如此極端的手段去報復。   然而現在,沒有了社會的束縛和家人的期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孤獨一人生活在末日的他可以隨心所欲地釋放自己的天性。對於敵人,他秉持著“不死不休”的態度。然而,他當前的驚恐與喪屍的碰撞,以及與喪屍麵對麵的接觸,都讓他無法正確地行使自己的行動。他的精神狀態已經陷入了一種虛幻的境地,導致他的理智逐漸喪失。即便此刻的喪屍已經完全失去了力量,甚至已經被他撞成兩段,他仍然緊緊抓住喪屍的上半身,繼續無休止的攻擊。   他的眼眶已經開始充血,仿佛正在燃燒著生命,而他對此卻一無所知。他隻是機械地揮舞著斧頭,一次又一次地抬起、放下,再抬起、再放下,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所牽引。   “砰“的一聲,一記清脆的響聲讓他從瘋狂中驚醒。他茫然地環顧四周,瞥見從他的褲子口袋裡掉出來的一盒火機和一部老式摩托羅拉的手機。看著手機那屏幕亮起,他苦笑著,這個耐用的家夥陪伴他度過了許多年。這一刻,他的腦海中湧現出許多思緒,這才意識到自己還緊緊抱著一隻喪屍。   他趕緊把喪屍扔掉,雖然這個喪屍還沒有完全死去,但它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了。喪屍的雙臂軟軟地垂下,隻有牙齒偶爾還發出輕微的咯咯聲。他拿起地上的斧頭,一斧頭劈開了喪屍的頭顱,這才讓它徹底安靜下來。在徹底恢復意識之後,他突然感到自己全身無力,膝蓋處劇烈的疼痛,雙手的上臂也傳來陣陣痛感。總之,全身仿佛經歷了極大的痛苦。他依靠在墻壁上,隨後軟綿綿地滑倒在地。緊閉雙眼,他仿佛喪失了一切感覺,就像死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