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信我者,得聖眷(1 / 1)

翌日清晨,大霧籠罩玉京城,青虛虛天光融化在霧氣裡把萬物染成灰白色。   一輛嵌有【敕封錦羽衛】標記的馬車一大早出城,趕到北郊紅葉庵時大霧才淡了幾分。   尼姑庵後院,顧淮下車進密道。   經過三道崗哨和兩次陣法盤查後來到一間石屋。   屋中大理寺卿、刑部尚書、都察院左都禦史三位大佬已經到了。   相互見禮,眾人落座。   主審之一的大理寺卿夏尚抿了口茶道,“諸位大人,議議吧,此案我等該如何交差?”   今日是最後一次審問,審問後就要定罪了。   但定什麼罪,夏尚很頭疼。   案情很簡單。   安州巡撫劉長吉私通北蠻國進行秘密貿易,把朝廷禁止外銷的丹藥、符籙以及陣法用具等物賣給了敵國從中牟取暴利。   丹符陣器諸道歷來是人族強項,用以對抗妖、魔、鬼、蠻各族的利器,中原人族王朝歷來嚴格管控相關製品外銷。   安州巡撫為一己私利私通北蠻,性質極其嚴重不亞於叛國投敵。   女帝震怒之下將劉長吉千刀萬剮滅九族,這是去年轟動天下的大案。   後來又查出一部分陣法製品的製作者是玄真穀,這個門派就被牽連進來。   不過從三次審問以及掌握的證據來看,玄真穀確實與通敵無關。   玄真穀不算什麼大門派,千年來以陣法見長,本就是塞北道三州陣法軍需提供商之一,這在兵部是有備案的。   巡撫劉長吉將陣法軍需私自賣給敵國,玄真穀並不知情,其實是遭受了一場無妄之災。   正常來講核實情況後就該無罪釋放。   上綱上線至多吊銷兵部備案,取消為官軍提供陣法軍需的資格。   按理說大理寺出個堂官審理一下就完事了,可當今女帝以最高審問級別對待,甚至派來心腹寵臣當陪審。   這到底是想審出什麼來?   三位當朝大佬心裡實在沒底。   上次停審之後三人兩次覲見陛下想探探底,那位清麗至極的皇帝陛下也隻說了句葫蘆話,反讓三位大佬更加沒底了。   眾所周知,案件本身是什麼,不重要;陛下想審出什麼,最重要。   可陛下不說,三人實在猜不出來。   眼看就要結案了,這案子怎麼結,實在讓人頭疼。   大理寺卿夏尚起了頭,刑部尚書李學真看向顧淮,老臉笑得十分燦爛,抱拳道:“顧大人,依您的意思,此案該如何結呢?”   六部尚書從二品大員,當之無愧的當朝大佬如此謙恭姿態,顧淮卻半仰半臥地倒在椅子裡抿著茶,好像沒聽見一樣,十足囂張氣焰,沒有絲毫恭敬之意。   不是他天生好裝杯,而是心裡清楚。   不失寵,就算再囂張這些大佬也會忍。   失了寵,就算自己跪下給他們舔鞋底也沒用。   刑部尚書問過來,顧淮心裡倒是暗自笑話自己。   為了把此案判決引導向自己期望的方向,他昨晚想了半宿,準備了好多說辭。   現在才明白,三位大佬的壓力遠在自己之上。   他裝逼不說話,李學真與夏尚相視一眼,又都看向左都禦史徐沛,意思是:該你了!   三位大佬早有碰頭,商量出的主意就是讓顧淮拿主意。   天字號第一寵臣,陛下貼身心腹,別管是弄臣、佞臣、奸臣還是醜臣,最了解陛下心思的一定是這位。   這個時候顧淮不說話,實在難辦。   徐沛輕咳一聲,陪著笑臉道:“老弟,此案錯綜復雜,我等年事已高委實有些看不清,老弟古道熱腸,總不能看幾位老哥哥的笑話吧。”   “是啊是啊。”   夏尚和李學真連連點頭。   ‘誰古道熱腸?你全家都古道熱腸!’   顧淮心裡暗罵,心知這三個老登沒安好心也不介意,眼下正是要人情的時候。   他撇嘴一笑,慢條斯理地道:“徐大人言重了,下官區區一個陪審是來學習的,哪裡敢看三位大人的笑話。”   三個須發花白的半大老頭兒彼此相視,又微微點頭。   聽得懂,這是讓己方出價碼。   大理寺卿夏尚笑道:“顧老弟,一家人就別說兩家話了;隻要此案能辦得讓陛下滿意,你這三位老哥哥必忘不了今日之情,今後老弟一張二指寬小紙條,我三人必盡心盡力,絕不違今日之言。”   李學真和徐沛同聲道:“正是此意!”   顧淮笑道:“當真?”   “比真金還真!”三位大佬連連點頭。   “那好。”顧淮坐直身體,“既然三位老哥哥如此至誠,我就幫這一回!”   朝廷司法盡在三司衙門,三位大佬的承諾價值連城。   這一波,血賺!   ……   再次開審,堂下帶來案犯青雲子。   這是個須發皆白的乾瘦老頭兒,一身囚衣帶著手銬腳鐐,雙手雙腳乃至脖頸上都扣著丹田鎖。   身為玄真穀掌門,青雲子自身修為並不算高隻有五品八階。   如果讓他充分準備,三品大宗師也未必是對手,這是陣師的優勢。   不過此時的青雲子早已失去了道修掌門的神采,佝僂著身體跪到堂下,好似一隻垂死老狗。   照常驗明正身過後,大理寺卿夏尚拍了下驚堂木,“本案事實已明,依大虞律,經三司商定於本日結案,本官宣判如下!”   “玄真穀夥同安州巡撫劉長吉通敵叛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判:宗門上下所有成年人等梟首示眾,未成年男子發配邊疆永世為奴,未成年女子發配教坊司為妓,有修為者廢除丹田,門下所有財物沒收充公!”   “掌門青雲子罪大惡極,判:剮刑,誅九族!”   “玄真穀江湖除名,歷代祖師列入罪民閣,遭萬世唾罵!”   “擇日行刑!”   堂下,青雲子全身一震,不可置信的仰頭望過來,一雙老眼驚恐大睜:“大人、大人,冤枉啊!我宗沒有通敵沒有叛國啊,大人,我宗冤枉啊!”   “咄!”   夏尚再拍驚堂木,“還敢胡言!”目光一掃兩旁牢衛,“叉下去!”   而青雲子瘋了一般跪爬著,扣著鐵銬的手奮力向前伸著,歇斯底裡地哭嚎著:“冤枉,天大的冤枉啊!”   四根鐵棍已插在他身下,向上一抬,牢衛架起青雲子離開大堂。   走廊裡傳來老道瘋狂喊冤聲,隨即一聲悶響就沒了聲音,隻有陣陣淒慘回音在大堂中回蕩。   案犯押走,大堂裡夏尚一口氣鬆下來,頹然倚在靠背上。   不僅是他,刑部尚書和左都禦史也是如此。   三位當朝大佬不由同時看向旁案後的英俊男子。   “老弟,這麼判…行嗎?”刑部尚書李學真聲音和胡子一起顫抖。   後悔聽了顧淮。   如此亂斷案,真是陛下的意思?   如果不是,可被顧小醜害苦了!   顧淮微微一笑起身,“三位老哥哥,信我者、得聖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