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苦主是怎樣煉成的(1 / 1)

京城美食之多不可勝數,以鴻賓樓領銜的八大樓天下馳名,更被東魔、北蠻、南昭、西乾各國駐大虞使節倍加推崇,也是本地人宴請重要賓朋的首選之地。   不過老玉京人都知道,在八大樓裡遇不上從三品以上高官。   貴人不喜熱鬧。   於是便有諸多清貴私房食府隱匿在玉京城各個城區,成為身份的某種象征。   厚德居就是其中最清貴之一。   玉京山餘脈延綿到西二環城隻留下一叢十幾丈高的山崗,蒼鬆翠柏,林木繁茂,玉京泉在此處匯聚成一泓湖水,東西狹長、南北圓潤,故名瘦西湖。   這裡景致極佳卻名聲不顯,因為此湖被厚德居獨享,尋常人難得一見。   數個幽清院落隱蔽在湖岸四周,彼此各不打擾各有道路。   厚德居不接待散客,能預訂既要看官職也要看身份,諸多在京從三品以上高官也隻聞其名沒福氣能來一次。   厚德居是承王府的產業,不入承親王法眼的人物概不接待。   日薄西山,暮色漸深,照明符燈早早升入半空,映出瘦西湖上粼粼波光。   湖麵上時有飛禽起落,姿態優雅的天鵝,小巧玲瓏的紅嘴鷗,通體紅艷的火烈鳥,仙氣飄飄的丹頂鶴為寒冷冬日平添一段獨特景致。   今日的厚德居被平王府包下了,各院落點著燈如明珠繞湖卻沒有人。   禇演來的很早,指揮家將巡查了一遍防衛,親自布置了菜單,又命二管家去廚房監廚,才負手向正中主院走去。   他相貌不差,頗有幾分俊朗英姿,自幼培養出來的王子氣度更增添幾分卓爾不群之意。   身為大虞世襲親王世子做了一番管家該做的事,褚演神色中並沒有絲毫羞怯之意,微微揚起的下頜反倒顯出幾分傲骨英風。   哪怕自己名義上的妻子,外人眼中的平王世子妃親自去鎮撫司接顧淮,也沒能讓他平靜如常的臉上多出一分焦愧赧顏的神色。   小醜終究是小醜。   有娘娘親自出手,沒有誰知道女帝第一寵臣、囂張跋扈的鎮撫司指揮使顧大人已悄然變成了魔奴。   奴,失去自我意誌的賤人,以主人意誌為存在。   唯一美中不足,顧淮不能算是平王府的奴,苓兒也無權指示他做什麼,那是娘娘的私奴。   父王的分析很在理。   這是娘娘對王府表達失望,她確有離去之意,或許也是娘娘對平王府最後的考驗。   今日王府拿出最高規格向一介魔奴表達尊敬,自然是獻給娘娘的崇高敬意。   而褚演表麵風輕雲淡,心頭又是另一番滋味。   眼睜睜看著自己最心愛的女人打扮地花枝招展喜滋滋親自去接另一個男人,是種什麼心情?   或許今夜顧淮又要夜宿水榭芳庭,與自己求而不得的女人整夜愛撫纏綿。   他能在她裡麵,而他隻能在外麵龜縮在墳墓般的寢宮裡,連前花園的方向也不敢看上一眼。   那是一副隻讓人想想整個心就會崩裂開來的畫麵。   故此,褚演不去想,就當那一切並不存在,也把對苓兒越來越熾熱的愛深深埋在心底,同時還有對顧淮越來越熾熱的恨。   這並不容易,所以他對紫金城的渴望愈發強烈,等得了天下就一切都是我的,包括苓兒甚至也包括娘娘。   唯有如此才能讓驕傲包裹住心靈,使其不至於崩裂成一灘血肉模糊的碎肉。   至於顧淮,他會讓他以最痛苦的方式活在世上而長命百歲。   眼下還不行。   小不忍則亂大謀,顧淮是至關重要的棋子。   對於平王府來說,顧淮成為鎮撫司指揮使實屬意外之喜,王府的計劃實施起來已毫無阻礙。   滿朝文武都看不懂為何鎮撫司先紮了細雨閣一槍,回頭連窩端掉風雲樓,卻又主使風雲樓狠狠捅了鐵旗門一刀。   褚演清楚。   這是娘娘的手筆。   也剛好隨了王府心意。   不愧是千年前的聖魔宮主,心思果然深沉。   走進主廳憑窗遠眺,冬日夜風吹進窗欞卻帶著春天般的暖意,幾隻不知名的水鳥從窗下飛起落入湖中,艷麗羽毛在賞景符燈照耀下劃出數道斑斕色彩。   怡人景致讓褚演勾起嘴角露出傲然笑意。   劍眉又忽地緊鎖。   兩隻鴛鴦從窗下遊過,交頸纏綿的親昵樣子那般觸目驚心。   也那般不識趣。   他屈指彈出一道淩厲魂炁,隨後轉過身刻意不去看那兩隻掉了腦袋的苦命鴛鴦。   卻看到了父王責備的目光。   “父王。”褚演忙迎過去,親手為父王解下披風掛在衣架上。   褚禎嘆了口氣,道:“演兒,父王知道你心裡苦,不過能忍非常事,方為非常人,這是天庭對你的考驗,不要再讓孤失望了。”   “兒知過矣。”褚演誠懇躬身認錯。   褚禎不再說什麼,隻捋著胡須望向窗外。   那一對可憐鳥兒翅膀猶在抽搐,屍體隨著水波一飄一蕩。   褚禎揮了下袍袖,魂炁推動湖水將一對死鴛鴦帶離視線之外,心中卻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他清楚演兒對荊茯苓的愛意,也能想象出奪妻之痛的苦楚,兒子沒有發瘋,克製著沒有報復,已經做得很好了。   可心頭又一次升起疑慮。   演兒真是為大虞國祚續命千年的天庭之子嗎?   佛國飄下的揭帖會不會摻了假?   若如此,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苦菩薩啊苦菩薩,你可害苦了我褚氏皇族!   轉念又想到演兒依照揭語確實找到了荊茯苓或者說娘娘,褚禎心下又暗自堅定起來。   這時,傳聲陣裡傳來家將的聲音,“啟稟王爺,世子妃殿下已到院外。”   父子倆忙轉出屏風走出中廳。   遠見兩輛馬車一前一後進院停在竹橋前,兩名車夫跳下車知趣地出院,前麵那輛明顯不是王府車駕的黑漆車廂才開了門,走下一男一女。   今日荊茯苓披了一件白羽大氅,襯的內裡一襲紅裙如雪中寒梅,雍容高貴的玉顏上紅潤多姿顯得容光煥發,一雙桃花美眸流轉間愈發嫵媚動人。   與她並肩走上竹橋的顧淮一身挺拔錦色官袍,銀簪官帽紗翅微搖有如玉樹臨風,讓俊美異常的美男子愈發顯得瀟灑風流。   橋下碧水潺潺,橋上璧人如玉,一對神仙眷侶般手牽著手,郎情妾意羨煞旁人。   也恨煞旁人。   褚禎目光立刻掃過兒子,才快步走到橋前已露出殷勤笑容,抱拳道:“顧大人,小王不便出迎還請顧大人見諒。”   顧淮鬆開荊茯苓的手抱拳回禮:“王爺言重了,理當如此。”   “褚演見過顧大人!”   平王世子也跟隨父親上前抱拳微躬,笑容燦爛的仿佛與顧淮手牽手的女人根本不是自己的老婆。   “小王爺辛苦了。”   顧淮微笑還禮,放下手臂之際卻攬住了荊茯苓的腰肢,宣示主權般的舉動挑釁意味十足,囂張地直視著褚演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