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的一片好心，讓大家有些把持不住。這種情況下，如果真出了什麼問題，恐怕主人不會承擔任何風險的，就算是主人講仁義，大家也不好意思提出來。 帶著這種意思，大家一臉暗示地看著六兩六拿主意。 六兩六二話不說，就叫開始。 把戲班的人開始架設那個大秋千鐵架。 好心的周主人反倒有些放心不下，他進一步對六兩六說，“現在撒消這個危險節目還來得及，你畢竟還從沒演過，這可不是好玩的事，人命關天！” 六兩六不無幽默地笑著說，“你的好心我再次領了，要是天下老板都跟你一樣愛護我們這些把戲演員，那就好了！” 再一次的婉拒，讓周主人再也無話可說，隻能當個普通的觀眾了。 六兩六像一個舉重演員那樣，先站在場子上，提了提氣，然後就從容不迫地跳上了那個秋千架。 很快，秋千架就開始搖蕩起來。 速度從慢到快，到最後基本上是飛速旋轉了。 所有人都替六兩六捏著一把汗，尤其是把戲班裡的成員。 唯一冷眼旁觀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長期扮演這個壓軸把戲的B角毛三，他此時此刻，心情頗有些復雜。從人性上看，他也有些許的不放心，怕出事，但從他的個人利益上來看，他卻有一種說不清的幸災樂禍的心態。 甚至可以這樣說，如果六兩六這次演出失敗，就算六兩六能夠避免父親的悲慘死亡，起碼也會摔成重傷，乃至製殘。說不定，六兩六今生今世，就再也不是從前的那個民間高人六兩六，而是一個廢人。就算他還賴在把戲班裡不走，也再沒有往日的那種威風，更不配當這個把戲班的班頭兒了。 毛三的潛意識裡，甚至就一直存著這樣的期待和陰謀。 正當毛三胡思亂想的時候，秋千架哐啷一聲響。 緊接著，秋千架的一邊從架上脫落下來。 幸好六兩六機靈，他快速地從秋千架上跳了下來。 現場出了問題，本就高度緊張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老臺柱趕緊帶人上前一看，原來是那個秋千架，用時太久，一根鐵肖子因為磨損嚴重，承受不了搖蕩，折彎變形而脫落。 演出不順，讓全場觀眾頓時大吃一驚。 立刻，就有觀眾站起來要走人了。 六兩六趕緊大聲說明，“各位觀客請留步！剛才隻是秋千架的肖子脫了一根，換一根便是！節目還要繼續的！” 雖然那些站起來的人，重新回到了原位，但整個場麵上，還是少不了這樣那樣的議論。 一些人乾脆叫停演，說這是兆頭不好，演了弄不好會出人命的。 整個把戲班裡的人，也受到了這種情緒的感染。 唯有毛三，還是冷眼旁觀，一言不發。 老臺柱也多少有些緊張，他看著六兩六說，“既然周主人開恩叫可免演，是不是應該考慮放棄這一次？” “不行！”六兩六說，“這個節目是我們班裡的壓軸戲，壓軸戲不演，說不過去！” “好吧！”老臺柱立刻吩咐，“六兩六，你趕緊找人把這個肖子換一根！” 然後又對劉沖子吩咐，“你先演個雜耍節目，逗留觀眾！” “是！”劉沖子立刻站在演出臺上，開始玩起了雜耍節目。 把戲班的雜耍節目，雖然也算是正式節目，但很多時候，卻是用來調節氣氛的。演出之前來一個，讓觀眾笑一笑，提振情緒。演出中來一個，不讓觀眾有停頓的感覺。 雜耍節目多以搞笑為目的，即使不是搞笑的手技，也大多是讓觀眾一驚一乍的那種。 劉沖子的雜耍節目，準備很多，其中最拿手的，就是拋物。 過去演這個節目，大多是拋球，就是拋重量相當的鐵蛋，但今天這個場合，劉沖子為了更吸引人，拿出了他最近練的新招，拋做飯的鍋鏟和水瓢。 比起拋球和鐵蛋，這個難度要大多了。 鍋產是個一頭輕一頭重的東西，而且較長，半邊葫蘆挖成的水瓢，輕飄飄的，更難把捉。 但劉沖子這一次，卻把這兩個東西玩到了極致。 在令人眼花的視覺中，劉沖子有條不紊地拋玩著這兩個東西，像把玩著兩個得手的小球。 輕鬆而有技巧的雜耍演出，不僅給觀眾帶來了極大的快樂，還沖淡了剛才那種不好的預兆，並讓現場氣氛得到了空前的活躍。 隨著拋物雜耍的演出，難度也在不斷地增強。 先前隻是麵向觀眾的普通拋物，慢慢改變方式，不再是兩手操作的表演，而是左手順丟，右手反接。順丟當然容易，反接卻不那麼容易了。 況且，拋扔的不是普通道具，而是承接難度極大的鏟產和水瓢。 更讓人沒有想到的是，拋物最後，居然是演員打著轉轉，卻還能準確無誤地接到拋物。 節目玩到最後，突然出現一個像是閃失的驚險。那把鍋鏟，看似被演員準確無誤地接到了手，卻沒有接住。 眼看就要出錯時，劉沖子突然一個低彎身，人在地下打一個旋轉，照樣接住了那物。 驚險刺激的同時，觀眾一片掌聲。 劉沖子趕緊下臺，因為那邊已經做好了所有的修復工作。 觀眾的情緒，也順利與這個壓軸節目接軌了。 隨著秋千架高速的旋轉，六兩六一聲斷喝，整個人就像是一隻輕盈的小燕子，頓時從秋千架上，準確地飛到了對麵的掛鉤上了。緊接著，一個翻身，六兩六就很準確地把自己變成了一條倒掛金鉤的魚了。 成功的同時，他展開雙手，開始迎接第二個空中飛人。 毛三的陰謀徹底破滅了，他還站在那裡呆著不動。 老臺柱便提醒毛三，“該你上了！” 毛三再也無話可說，無論從哪個方麵講，他現在都不能臨陣脫逃。 但毛三還是有些猶豫，並裝出害怕的樣子，試探著對老臺柱說，“我還是有些緊張！” “還緊張什麼？”老臺柱說，“人家六兩六已經飛上去了，難道你還不如他？難道你不想繼承你在這個把戲班裡的威望？” 雖然隻有三句話，卻句句帶有緊逼的意思。 毛三如果再不上，不僅在別人心中，他遠不如六兩六，還別想今後有什麼盼頭了。 早就經歷了多次風險的毛三，無奈之下，隻好走上秋千輪，飛速旋轉之後，蹭的一聲，飛出將近十米，與早已等在那裡的六兩六結合成一體。 接下來的演員，不僅因為有了前人而壯膽，找書苑 www．zｈaoshｕyuａn．com飛升的距離也越來越近，因此也就越有底氣了。 一刻鐘後，整個空中飛人的人鏈就已經形成。 默契地做了一個架接後的危險而漂亮的連體動作之後，那些演員就像下絞子樣地，一個一個地準時落到場子上，整個節目也就算是順利完成了。 排隊亮相謝幕時，全場觀眾一片熱烈的掌聲。 掌聲經歷不息。 雖然這個壓軸節目，一些人早就看過，但上次事故之後的重新演出，還是給觀眾帶來了極大的懸念和慶幸。 周主人沖到臺上，說了幾句感激和祝賀的話，就開始付賬，並且在原來談好的價格上，又對這個最後的壓軸節目進行了一個可觀的獎賞。 把戲班的人，差不多激動得想要掉眼淚了。周主人把人命看得如此重要的胸懷，還有這意外的獎賞，讓他們無法與那個狼心狗肺的程百萬進行比較。 但主人還是有些不放心地說，“畢竟人命大於一切，你們這種危險節目，如果一定要演，也要做到萬無一失，最好搞個鋪墊保險才對！” 老臺柱搖了搖頭，說，“如果人人都像你這樣想就好，但問題是江湖上，玩的就是這種沒有保險的刺激。如果用了鋪墊，別人就會懷疑我們的水平不如別人。” “沒關係！”周主人說，“就算是你們做了鋪墊，觀眾也能夠接受的！” “謝謝主人的一片好心！”六兩六抱拳，“不過，江湖不改規矩，我們也不好帶這個頭，否則我們就會吃不上飯了。” 周主人點了點頭，表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