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鞋匠(1 / 1)

一方人間 八兩逍遙 1218 字 2024-03-16

瘋子“智才”的斜對門,就是一個兩三平的小木屋,若不是鞋匠與他老婆常在門口做工、擦鞋,八成的人會以為那是個廁所。鞋匠沒什麼與我過多的交集,卻也見不到了,沒有交集不怕,怕就怕隔著生死長河,難有交集了。   鞋匠約摸一米六的樣子,除了一身黑色,他身上好似沒了其他色彩,不知他的人生是否也是一樣的單一。一張橢圓的臉,黑白夾雜的頭發,大而清澈的雙眸,大而厚的嘴唇...…我不知他體型如何,因為他一隻穿著著那破舊的黑棉襖與棉褲,拴著油亮的黑皮圍裙,戴著油亮的黑皮袖套。我家小餐館對麵便是他營生的地方,每天為顧客修鞋鞋、擦鞋,偶而幫修點雨傘等小玩意兒。他有個老婆和一個小孫子,老婆在我印象裡以紅色為衣裝,孫子則是黑紅對撞形成的顏色,就且看作灰色吧,既不暗淡,也不光亮。他老婆與孫子都是方臉,這位老婦人還留著尚為時髦的留海。總之一黑一紅一灰、兩方一圓,就在那兩三平的地方修理著皮鞋,過著平談的主活。他與老婆為顧客擦鞋時都十分賣力,彎腰為了兩塊錢,這影並不值得嘲笑,這是那個淳樸年代,樸實的千千萬萬的勞動人民的主活寫照,並非每個人都是“不為五鬥米折腰”的陶淵明,蕓蕓眾生,多的是勤勞又辛苦的人們。懷舊念舊的人,是應該存在的,大多都在如今冷酷世界麵前尋找著舊日溫情。   父親說,他還紀得鞋匠老婆經常罵鞋匠為“醜種”,鞋巴用不抽煙卻沙啞的聲音反抗這個形容詞。小鎮裡,春天鳥鳴,夏季知了,秋葉蕭蕭,冬雪安謐,再加上街對麵突如其來的那一聲“醜種!”,便構成了人間的聲音。可以後卻再也聽不見了,鞋匠走了以後,我回鄉唯見他老婆坐在那把他坐了十多年的小椅子上,擺弄著手種鞋子,手上也沾上了那黑色的鞋油,記得鞋匠在時,他老婆手上是沒有鞋油的,那黑色隻存在於他自己粗糙的手上……他孫子我是許久未見了,估計被接走去讀書了吧,一黑一灰都走了,留下了一抹沉默的紅!留下一抹孤寂的紅!然而這紅,終究也會褪色。   搬遷而來的水果果市場,落戶於那“廁所”旁邊,嘈雜的聲音圍繞著那間木屋,女主人的話卻少了許多,走了的人走了,生活留下的煎熬與苦誰還在,她獨自一人扛著。春鳥鳴,夏知了,秋風嘯,冬雪謐,人間不聞“醜種”音。   我每次歸鄉,走過那條走了二十年的老街,卻也是越走越不熟悉了,時間拿走的東西太多,我們無法抗拒,隻得任由其慢慢消逝,存於記憶,又終於記憶。   安息吧,老鞋匠,你數十年如一日的堅守我看到了,我提起沉重的筆,劃出痛苦的文字,隻願,你於我文中長存。    2022.9.1   德陽破出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