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踏上陸地(1 / 1)

伴龍而行 沉璿豉 7447 字 2024-03-17

六船長把火銃塞進嘴裡。   鹹的,還有鐵銹和槍油的味道,很惡心的混合氣味,但是遠遠不如嘴裡那股黑災子嗣的惡臭氣息。   如果能再喝一杯大船長珍藏的格盧恩葡萄酒就好了,那種味道真的很棒,六船長想,適合上路的味道,優雅,還很享受。   不過現實不會給他夢想中的那種期盼場景的,畢竟他也沒有給過被他掠奪的那些人一頓飯的憐憫。   潮水般的黑災生物湧到了利維坦頭骨的獠牙,而站在頭蓋骨頂端的隻有他一個人,拖著半條血淋淋的腿。   幾乎所有人都被黑災生物吃掉了,老弱病殘都是。   與其被這群怪物殺死,倒不如先自殺!六船長一咬牙,將殺過無數人的火銃推進嘴裡,這裡開槍剛好能一槍崩飛腦殼,腦漿炸裂,一絲痛苦也不會有地自殺。   “哢嗒。”   第一次,火銃背叛了“亡眼”船長,他所剩下的法術能力甚至不足以維係火銃再創造子彈。   他沒有時間感慨,終於來到頭骨頂部的黑災生物將他戳穿,然後鉗子與尖刺撕碎了他……   “就剩下我們了,啻的小姐,還有七船長先生。”   酒保是活到最後的人之一了,他不知道這裡還能撐多久。這裡是利維坦頭骨之中,幾乎沒有被外界發現的可能,因為這裡是密道,通往頭骨中的一個房間,那裡儲藏著幾個船長的至寶,僅有幾名船長和酒保知道這個地方。   交戰中的帝國是無暇再管顧亡命徒們的生死存亡,也不可能派兵鎮壓黑災大潮的回湧,哪怕著很快也會波及他們。   地方革命勢力與萬國同盟也不可能出動軍隊,用於抵抗王黨的人手已經少之又少,能擠出來兵力保護平民撤離都是大幸。   來自大啻的女人裹著大衣在瑟瑟發抖,不隻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寒冷。   她看上去很不好,但是再怎麼不好也不可能差過哨兵。酒保用僅有的法術回流掃過哨兵,僅僅隻能找到一些殘存的生命體征。   頭骨也不知道能夠撐住多久,因為酒保看到了那種會吃骨頭的黑災生物,他以前在北境的阿韋良格勒看到過,黑災不可能注意到這個地方,但是如果這群怪物把這裡都吃空了,那就難說了。   “我……能做些什麼嗎?”   虛弱的女人顫抖著開口。   “嗯?哦,沒必要做什麼,”酒保還是第一次看到女人主動開口,並且竟然還是想要幫著做些什麼。酒保回頭看向現在弱不禁風的女人:“我們現在不需要做什麼,當然,也什麼都做不了。”   女人的樣子很呆滯,就像靈魂被摘掉了一片一樣。雖然來時就差不多,但是現在的她更令人感覺與死亡更進一步。   “我怕黑。”   “怕黑也是沒辦法的事啦,這裡也沒有可以照明的東西……”酒保拍拍手,也隻有一點點亮光,跟骨裂處滲透進來的細碎陽光差不了多少:“喏,這是極限了。”   這裡的法術回流極其微弱,利維坦的骨頭是隔絕許多魔法的,這些法術回流還是因為長年累月的滲透才擠進骨頭中的一點點。   陪著這點光,三個弱小的人靠在一起,也不知該等待些什麼……   啃食骨頭的聲音開始變大了,大概是在他們進入骨室的五六個小時之後,裡麵已經可以清楚地聽到利維坦的骨頭被啃食的聲音。   利維坦的骨頭厚得超乎常理,這個骨室是大船長的全力一擊才打出來的,大船長的力量足以挑戰一群覓食的鬼鯨,那是十足的怪物,而大船長更勝一籌,不過他的全力一擊也才能把利維坦打得在骨頭內部碎出一個小室。但是現在,這樣堅硬的骨頭也被黑災當做可口的食物。   現在他可以想象出骨室的外麵,三個連起的首級應該已經被啃食得差不多,如果第三個腦袋的眼窩處被鋒利的鐮刀狀前臂造破……   酒保正想著,突然一聲很大的碎裂聲突入骨室。他在瞬間跳起來,隻見一隻黝黑的爪子已經插入碎骨中。   好險!   如果剛才他沒有在瞬間跳起,這隻鋒利至極的爪子就已經插入他的腹部,然後拽出他的內臟!   幸好,隻是擦破了一點皮,稍微劃傷了一點皮膚。   不過這意味著骨室的保護已經到盡頭了,陽光突然爆射而入,過多的光明湧入使這個小小的空間充滿了光芒,新鮮的海風驅散了渾濁的氣體,但是這絲毫無法給裡麵的人們帶來寬慰,反而是無窮的恐懼。   從破碎的地方向外看,黃綠色的粘液腐蝕著利維坦的骨架,黑災就是這樣攝取骨頭的養分,然後再在骨頭上產卵,黑色的卵鞘密密麻麻地布滿了骨架,甚至都快掩蓋了骨架的白色,就像奶油上撒上了一把螞蟻,還在不停地掙紮。   酒保當即抽出佩刀斬斷了伸進來的爪子,噴出了黃綠色血液。   怪物吃痛,尖叫著試圖鉆進來,但是吃到的卻是鋒利的刀尖。   佩刀準確地插入怪物七隻眼睛中間的那個瘤狀的凸起,血漿如噴發的巖漿一樣濺開,黑災生物一邊尖叫一邊痙攣,酒保把它死死抵在骨室的洞上,直到它的爪子不再動彈。   砍死一隻黑災生物遠遠不夠,血肉的味道絕對勝過白骨,無數黑災生物向這裡聚集,小洞被越開越大,刺入的光芒越來越多。   酒保的佩刀插進下一隻黑災生物的腦袋裡,抽出佩刀的時候,腥臭的血液噴射而出,這些血液就好像毒液一樣具有腐蝕能力,濺到手上立刻感覺到劇烈的灼燒感,痛的鉆心。   正是這一下意外,酒保晚了一瞬間砍出下一刀,另一隻黑災生物咬住了佩刀,口器旁邊的鉗子立刻鉗斷了佩刀的刀刃。   現在,他就真是手無寸鐵了。   後來的黑災生物把同伴的屍體拖走吃掉,新的怪物如潮水般湧入……   黑色的流體物質封閉了所有破損的地方,然後快速地硬化。   鋒利的骨刀斬斷了鏈接流質和來源的那條變硬的流體,骨室重歸黑暗。   “七船長先生嗎?”   “嗯,我回來了。”   黑暗裡,有女子的抽噎聲,但是因為哨兵的回歸而立刻充滿了希望的溫暖。   “您能說話了?”   “不知道為什麼,但是確實可以了。”哨兵的聲音很低沉,而且不帶一點感情,像是機械一樣沒有絲毫感情色彩:“我必須向你們道謝,在我最脆弱的時候給了我庇護。現在犧牲已經結束了,踏上陸地的魚要付出代價……小心,有火炮在向這裡開火。”   “炮火?”   炮火的轟炸令利維坦的骨架發生震顫,不過普通的打擊火炮是不可能摧毀骨架的,最多能造成一點裂隙。   但是這已經足夠殺死還在脆弱期的黑災生物了!   第二顆,第三顆,第四顆……   接連不斷的炮火開始覆蓋利維坦的骨架,劇烈的震顫根本無法停下,哨兵護住女人和酒保,以免他們被傷到。   這是針對上岸黑災生物的徹底打擊,或許這種地毯式的炮火傾瀉過於小題大做,但是毫無疑問,極其高效,並且絕對有效。   在大部分地區作戰還隻能用冷兵器,最多使用法術作戰的時代,能夠有能力運用火藥機械武器進行大規模毀滅性打擊的,隻有寥寥無幾兩三個國家,而唯一被合法進行這種程度的打擊並且擁有這種火力的艦隊,那隻有一個答案了……   “嘖,海賊。”   主力艦靠近了被轟炸得麵目全非的利維坦骨架,然後從上麵走下來了一群身穿藍白色軍服的軍人。   這些人都穿著一樣的軍裝,但是從外貌來看,他們明顯屬於不同的國家。軍裝是北境樣式的,很有冬都的特色,威風凜凜而又不失實用,但是又有些不同國家的文化符號,大概是這些人自己添加上去的。   哨兵抱著神誌不清的女人,前麵站著酒保,這樣奇特的三人組來到了像是領袖的那人麵前。   麵對領袖的詰難,酒保還是很禮貌地表達了感謝,畢竟對方好歹還是用了一大堆炮彈把自己救下來的……雖然隻是順手而為,清理黑災才是目的。   “我等如果一開始如果知道還有海賊縮在裡麵,就會讓它們先把你們咬死。”   領袖模樣的男人鄙夷地盯著酒保。他長得非常高,幾乎高過酒保快兩個頭,絕對快兩米高,長得極其健壯,皮膚蒼白,胡子金黃,是很經典的北境硬漢形象。在他麵前,彪悍的哨兵也略略遜色幾分,瘦小的酒保就更是和孩子一樣無力了。   哨兵沒有理會健壯男人的刁難,而是看向剛剛被炮火打擊過的地方。那裡現在已經沒有一點活物。沙克斯和惡役帶著大部隊進入踏平了羅納爾港,現在也許已經要進入山達爾峽穀。炮火覆蓋過的地方已經看不出來有過大量螞蟻般的黑災存在過的樣子,劇烈的轟炸把這些螻蟻炸得會都不剩,利維坦骨架現在變成了坑坑窪窪的半個奇形怪狀的骨架。   “其他孬種全部死了沒。海賊。”   “沒有活人,羅納爾港已經是廢墟了,海賊的時代已經被結束了。”   酒保禮貌地回應。   “聽著海賊……”   “大白熊,別再刁難這家夥了,他算不上海賊。”   另一個男人的聲音打斷了健壯男人聲音,從聲音的來源看去,海軍軍人們自覺地讓開一條道路。   道路的盡頭小跑著來了一個褐色頭發的年輕男子,不如“大白熊”那麼高大,但是也很健壯。穿著的海軍服多了一些金色花紋,伴著深藍色的部分組成一個很好看的樣式,看起來等級很高,應該是這裡真正的領袖。光憑外貌大概可以辨認出來是央陸西部那邊的人種,但是看到衣服心口上繡著的三兔圖騰來看,他是摩柯那邊的人。   “大白熊”很恭敬地行了一個軍禮,然後便退到新來的那個男子的身後。   “小裘克?好久不見了吶,長大了不少。”   男人笑嘻嘻地捏捏酒保大臂上的一點肌肉,然後摟著裘克:“這位雖然是羅納爾港的孩子,但是他從來沒有參與過掠奪,他更是我在阿韋良格勒中央大學的校友,你們可別欺負他啊。”   “巴提拉也變得很強壯了,是海軍少校了嗎?”   “看出來啦,是啊。”巴提拉拉著裘克來到軍艦上,其餘的軍人帶著哨兵和李若陪同著一起跟上軍艦。   “畢業了之後我就一直待在阿韋良格勒,後來加入了打擊艦隊,後麵乾了幾年,現在混到冰海艦隊少校了,也還不錯。”巴提拉拉著酒保聊著:“今天是例行航行偵查,阿韋良格勒與格盧恩帝國之間的航線因為格盧恩內戰的海戰所以斷了,所以隻能往這裡走了,能發現黑災,確實是不可思議。還得盡快向阿韋良格勒報告,然後趕緊組織督戰支援部隊……唉,又開始麻煩了……”   “應該有不少黑災跑到陸地上了,而且有復活的強敵之類的……”   “不,這事我們沒辦法乾涉。”   巴提拉打斷了裘克的話,語氣開始有一些嚴肅的意味:“冰海艦隊的任務是清理海麵黑災以及打擊近岸黑災。此外,阿韋良格勒雖然是自由邦,但是名義上還是屬於北境政府,冰海艦隊無權直接踏入任何一個主權國勢力範圍。而且,冰海艦隊必須盡快聯係阿韋良格勒派出支援,無論敵人多強,前方現在怎麼樣,我們都不可能幫助你們作戰。近岸打擊是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踏上陸地我們無法奈何黑災大潮,明白嗎,裘克?”   “我知道了,我也沒有理由強求您做這些。”   巴提拉勾著裘克的肩嘆了口氣,然後說:“用您就疏遠了吧,這麼久沒見,卻還是很快要分別……你們要去哪?”   “我不太會說,問那位高大的先生吧。”裘克指向哨兵,他現在正和“大白熊”聊的正歡。   “嗯,那我明白了。”   ……   “不容易,跟我們是一類人啊,那確實不容易。”   “大白熊”大大咧咧地摟著哨兵:“都是抗擊黑災的兄弟,那我們就是異父異母的好兄弟,是一條褲子的哥們!”   “阿韋良格勒軍人的大名早有耳聞,但還是親眼一見能感受到你們的熱情,確實是人類忠實的衛士呢。”   哨兵也能和這群軍人打成一片,能自由開口說話後,他對說話這件事漸漸熱衷起來。   “哨兵兄弟,你喜歡喝瓦格斯嗎?黑麵包釀的東西,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是酒,我奶奶教我釀的,我出海都要帶幾瓶,嘗嘗?”大白熊熱情地給哨兵推薦自己釀的飲料,身邊的軍人們也跟著起哄。   很難想象剛才劍拔弩張的軍人們現在會如此熱情,因為哨兵同為黑災抗擊者的身份,他們將哨兵視為自己的兄弟,因為阿韋良格勒裡就是這樣的人,隻要為了抗擊黑災而來,四海皆兄弟。   “白熊!帶哨兵過來,我們商量下接下來的航線!”   “來了!”   大白熊隻能把格瓦斯一口乾了:“真沒勁……兄弟,走吧。”   “嗯。”   ……   將哨兵一眾帶到塞恩公社不遠處,冰海艦隊駛離了海域。   他們甚至已經能看見成規模的黑災生物,但是他們現在的確無能為力。也許不等援軍抵達,這裡就會被摧毀,但那是最壞情況,巴提拉也祈禱那不會發生。   “白熊,我知道你討厭海賊,我也討厭,那小子是什麼身份我當然清楚,但是,我不希望你表露在臉上。”   巴提拉麵無表情:“他說海盜港裡人全死完了?我不信,雖然我非常希望如此。我討厭跟這群人渣待在一起,但是我更討厭日後跟那群麻煩的海賊扯上關係,明白了嗎?”   “嗯,接下來去哪?”   “回阿韋良格勒,還能去哪?搬救兵,殺回來,不然隻能叫艾爾瑞斯懲戒部隊過來毀滅性打擊,後一種狀況顯然是我們不想看到的。”   “知道了,巴提拉少校,我去指揮……”   八艘戰艦全力飛馳離開了格魯蘭領海,駛向阿韋良格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