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丘吉爾每一步都在全力以赴,不管是戰鬥,統籌隊伍,還是製定戰術,鼓舞士氣,麵對這些每一件事情老鎮長都在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姿態全力以赴。這種感覺在他漫長的一生中很罕見,孩童時獲得父母肯定的自豪,成為父親肩上承載的責任,建立礦山鎮時的堅決都不足以和現在的情緒相提並論。 他嚴苛地組織每一次戰鬥,在犧牲最少的情況下獲得最大的戰果,他不放棄任何一個隊員,卻也要對所有人負責,沒人知道這龐大的工作他是怎麼堅持下來又如何完美地完成的,他隻知道自己做出了選擇,自已也必須這麼做,否則後悔的將不隻是他一個人。 選擇人性是沉重的,也是值得驕傲的,所有居民都看到了這個重新帶領他們,鼓舞他們的老男人,於是所有人都開始向丘吉爾靠攏,向人性和希望靠攏。 中央鍋爐被摧毀,但所有幸存者自發地上交自己的食物來統一烹飪,他們找出殘餘的容器和電加熱設備,在傅悅的指導下重新在高溫高濕的地下集體烹飪,沒有人提出異議,大家都覺得這是正確的,就如同彼此選擇身為人的尊嚴是正確的一般。 在戰鬥之餘,男人女人們自發地開始維修工具,製造簡易武器,討論戰鬥技巧,嚴肅而熱忱地互相探討明天的策略。在睡前,每人都會給彼此一個擁抱,而入睡時也前所未有的安穩——他們相信守夜的戰友。 傅悅在加入戰鬥序列之外還兼任了牧師的責任,戰鬥必然有傷亡,而老鼠和幸存者的矛盾幾乎不可調和,一個以對方為食糧,一個拒絕和對方同行。本來傅悅並沒有想要介入礦山鎮集體的精神建設中去,但耐不住丘吉爾的請求,也覺得此時的幸存者們需要精神上的鼓舞。 丘吉爾本身就是無神論者,濕潤年代上絕大多數知識分子都和宗教保持著適當乃至絕對的距離,畢竟唯物和唯心天然對立,如果缺少了唯物的一些堅持和敢於懷疑的思維,那受過再高等的教育也隻能把人培養成一個高級工人而非科學家。 而現在傅悅見多的焦土人隻是水平幾乎可以分為類,最下層的是沒有受到任何係統教育,沒有任何專業技能的普通焦土居民,比如礦山鎮中那些拾荒者或者傅悅聽說過的流民。 在之上的就是類似於曼德拉兄弟那樣的技術工人,掌握了一定的設備操作經驗,但知識也僅僅局限於固定的設備。 這之後就是一些在焦土紀元後由大組織培養的工程師或者中層管理者,(傅悅猜測有這個階級) 然後,就是蘇萊曼這種後天學習的長生者與蘇萊曼這種經歷過係統學習的焦土人了,傅悅把薩義德歸在這一類是因為他一直覺得這個麵孔黝黑的男人不簡單,無論是飲食結構,還是知識體係,邏輯觀念都曾被嚴格訓練過,在這個災變時代培養出這樣的人才往往要耗費大量資源。 最後便是丘吉爾這種在濕潤年代受過高等教育在焦土紀元任然學習訓練的長生者了,它們掌握了多門學科的專業知識,足以統籌一個中型聚集地的方方麵麵,是焦土上最上等的人物。 當然,傅悅沒有把自己分入歸類,其實如果讓他管理礦山鎮馬馬虎虎應該也是沒問題的,在技術儲備上更是會勝過丘吉爾不知幾籌,可傅悅並沒有自傲,因為自己足足錯過了時代兩個世紀,但凡這個時代某些方便比濕潤紀元有一點突破,但凡這個時代的長生者在這兩百年中堅持鉆研和發展,自已也會遠遠落後於這個時代。 身在最底一二兩層的普通礦山鎮民眾是需要鼓舞的,他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有限,傅悅和丘吉爾並不會去欺瞞他們而會選擇帶給他們普世的,根本的信念,譬如“人性”的概念,譬如傅悅的小彌撒。 在這個角度看傅悅和丘吉爾一點都不高貴,他們在人性和人格上也沒有貶低其他人的資格,相反地,他們一直承受著這些人的恩惠,他們的信任撫平了傅悅跟換肢體的精神焦躁,他們的絕對造就了全力以赴的丘吉爾鎮長。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沒有人害怕身披紅袍露出一隻鋼腕的傅悅,大家都知道這是自己的戰鬥兄弟,是為了留在焦土上的人有尊嚴地活著而奮鬥的。傅悅也很真誠的讓那些好奇的兄弟撫摸自己的義肢,並告訴他們: “這裡也曾流淌過和你們胸中一樣的熱血,轉換為鋼鐵並不是因為懦弱和逃避,而是為了守護重視之物而割舍,它仍渴望血脈的轟鳴。” 存活下來的幸存者在聆聽傅悅講述後褪去疑慮而不安,與這位名作【約】的教士擁抱,在用餐時有一個女孩問道, “教士叔叔,你為什麼叫做【約】?” 傅悅笑著用還是血肉的右手撫摸著她的腦袋, “我也不知道,這個是父親給我取的名字,就像你爸爸媽媽給你取名拉尼亞,意為“高興”一樣。” “那叔叔你的名字是什麼意思啊?” “我的父親叫【諾】,我叫【約】,大概都是約定,承諾的意思吧。” “那叔叔留在礦山鎮幫助我們是和丘吉爾鎮長是有約定嗎?他可是個大英雄,聽爸爸說他每次戰鬥都勇敢地沖在最前麵!”小女孩興高采烈地說。 “嗯……有的,丘吉爾是個很特別的人,我也想幫助他。那拉尼亞,你想和叔叔立下約定嗎?” 傅悅本想逗小孩子玩一下,但拉尼亞卻一本正經地說: “不用啦叔叔,爸爸說每一個約定都很重要,拉尼亞想先讓你安心完成和丘吉爾鎮長的約定,不想叔叔太累。” 傅悅愕然,突然帶上麵罩,不想他人看到他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