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電磁推動裝置安裝完畢，預計可以在外界大氣環境完成10m/s的機動變向。”（冰冷的電子音） 　　“開始自檢。”一個聲音吩咐道。 　　“正在自檢……進行數據庫校對……伺服顱骨完成度70%，記憶備份100%，尚缺武器模塊與反重力模塊。” 　　“武器模塊目前沒有安裝必要，不同於電磁技術，反重力是高端科技我們目前並不具備。”那個聲音解釋道。 　　最基礎的磁懸浮科是通過在金屬中通電形成磁場，再利用兩個相同磁極相互排斥的原理使運動物體浮空，這樣可以減少摩擦力進而加快速度。 　　而此時伺服顱骨運用的電磁技術則是將電子約束在磁場中，利用電子電離推進劑加速離子產生推力，是一種更加具有優勢的技術。 　　如今欠缺的反重力模塊並不是簡單磁懸浮和電磁科技可以做到的，那本質上是一種製造引力在空間中快速移動的科技，就是在濕潤年代那也是隻存在於紙麵上的構想。 　　基本的物理學說框架在濕潤年代已經很久沒有被打破了，繁榮歲月的停滯一直是備受爭議的事實，直到——雅努斯的到來。 　　“蘇萊曼，你的大腦格式化程度隻有20%，我相信你還保留著屬於人類的思維方式，沒必要總是這樣和我說話。” 　　渾身被銹紅色罩袍遮蓋的傅悅伸出冰冷的機械手，拔掉伺服顱骨的上的數據線，就這樣看著眼前的“蘇萊曼”緩緩升空。 　　“我的底層邏輯就是為您服務，主人，那些記憶有時候對我來說是一種負擔。”如今被改造成伺服顱骨的蘇萊曼閃著一隻猩紅的機械眼，輕柔地在傅悅身旁慢慢飛行。他保留著大腦和自己原本的顱骨，加入了數據線和用古典計算機拚湊電子輔助腦，看起來猙獰又靈動。 　　這是傅悅對現實的妥協，為了節省材料和保證改造成功率，傅悅可恥地采用了他認為可笑的“顱骨容器”，這種裝置確實能在一定程度上帶給傅悅略微的安心感，畢竟他知道和自己對話的並不是完全由二進製構成的思維，而是一堆同自己一般的碳水化合物。 　　“你最後的記憶是什麼？” 　　“我躺在數個互相容納的長方體與人形的容器內，感到絕望，痛苦，憎恨，與不甘。哦，還有一點……可能稱之為回憶的東西，那時的記憶似乎和這具身體幼年期的記憶有了勾連，兩者具有相關性。” 　　“不用搞得這樣子說話，蘇萊曼，你個壞東西沒必要在我這裡遮遮掩掩，你肯定保留著自我意識。”傅悅把幽深的眼睛對上伺服顱骨的監視器，讓那猩紅的光芒照亮他兜帽下的麵容——對於凡人來說恐怖的麵容。 　　凝視著著張由血肉，傷疤，和鉚釘的麵容伺服顱骨想要轉開視線，卻被兩隻大手牢牢抓住不能飛走。 　　“現在，我以你造物者的最高權限命令你，說出你對我的真實感受！” 　　被程序接管的伺服顱骨的聲音更加冰冷 　　“暴躁，焦慮，疑惑，充滿惡意，有威脅傾向，但無法突破底層防火墻的阻攔。” 　　“哦豁。”傅悅此時想吹聲口哨，卻發現自己根本不會吹口哨。“還挺討厭我的，怎麼？沒乾掉我讓你很難受。” 　　“確實很難受。”伺服顱骨發出的還是機械音，但通次停頓多了許多人味，“你是個危險的家夥，給我造成了很多損失，我想不出原諒你的理由。” 　　“我也有不原諒你的理由。”傅悅無所謂地說，“但我沒有這麼做。” 　　“你是說……我殺了那個老頭？他好像和你非親非故，從沉眠中蘇醒的長生者們所有親人大都留在了濕潤年代，我打賭你和他才認識不到一個星期，他隻是焦土上一個不起眼的老頭，或許運氣好點有了食物和水還遇到了你，但他沒有什麼特殊的。” 　　“嗯，他是沒有什麼特殊的。”傅悅點點頭“我是說對我沒有什麼特殊的。可……” 　　“可什麼？”被製作成伺服顱骨的蘇萊曼不喜歡傅悅說一半留一半的講話方式，他此時其實是可以通過數據線接受信息的，所以對這種交流方式極度不滿。 　　“哦。”傅悅突然問了一個不相乾的問題，“你的名字，我要全名。” 　　“蘇萊曼·艾哈邁德·拉提卜·艾西姆。找書苑 wｗw.zhaoshｕyuan.com ”蘇萊曼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傅悅用憐憫的眼光把一塊數據板插在他顱後的數據額接口裡。 　　“這是……” 　　“很遺憾，焦土很殘酷，命運很無常，你在我的眼前殺死了你同父異母的弟弟【阿布德·艾哈邁德·拉提卜·艾西姆】，讓你的侄子【奧裡·阿米爾·艾哈邁德·艾西姆】逃命最後迷失在不知名的角落，最後，你和你那兩個世紀沒有見麵的親生父親【艾哈邁德·拉提卜·艾西姆】，差點死在同一間屋子裡。” 　　“哦，不能說差點，你其實已經死了，隻是記憶被重組，碎片再次被拚湊出一個人格罷了。” 　　傅悅的話語很冷酷，眼神卻充滿悲憫。 　　“我……”蘇萊曼的生物腦和輔助腦都在過載運行。 　　傅悅給插入的是在圖坦卡蒙墓室密室裡得到的艾哈邁德遺物，這位濕潤年代的埃及文化部部長不僅留下了【伺服顱骨】的科技，還有很長的一篇遺書。 　　關於過去，關於歷史 　　關於家庭，關於親人 　　關於世界，關於未來 　　傅悅沒有多看這個部分，這是留給蘇萊曼的。 　　一位承載文明失落過去，又於黃沙中堅守百年，最後絕望於前途無路的長生者的意誌，傅悅，或者約，不該承受，也不敢承受。 　　“傳統所有的饋贈已被我們解讀殆盡，我們的民族沉浸在過去的榮耀，恥辱，輝煌，破敗之中，前路已絕。” 　　“爸爸……”蘇萊曼的監視器失去了焦距。 　　傅悅靜靜關上了房間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