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噠。 　　噠。 　　噠。 　　很規律很有節奏的敲門聲，這在聯合會中幾乎已經成為一種常態。 　　傅悅轉頭看向一旁的本森，發現自己的同事不知什麼時候就帶著啤酒離開了，看監控門口的是一個自己工程助理，可能本森也煩了這些崇拜自己為“天使”的焦土人了吧，所以先行一步避開了那些沒什麼意思的崇敬之詞。 　　“請進。” 　　進來的是一個看樣子二十出頭的瘦小夥子，因為是非操作區域所以摘下了麵罩。 　　“約工程師，本輪的生產任務已經完成，就是……就是現在我也一些工作細節上的問題，不知道你有沒有空……” 　　“有空有空，你問吧。” 　　傅悅大手一揮讓小夥子坐在剛剛本森坐過的地方，他在小夥子眼裡不像本森那樣高高在上，是天使是救世主是神的化身，他隻充其量是天使的助手吧，沒有了神性多了一點人的味道，這也是小夥子敢於鬥膽向自己請教問題的原因。 　　“你是那個工程助理把，我還不知你的名字。”傅悅瞥了瞥小夥子胸口的工牌——橄欖油。 　　嘶—— 　　傅悅確認了三遍才確定這是這是這家夥的真名而不是一張從商品上揭下來的標簽，這就那些識字率不高的時代那些“石頭”“鐵柱”“狗蛋”一樣的名字一樣，充滿了懵懂的味道。 　　橄欖油是在14歲才在機緣巧合下進入聯合會這個體係中的，但這個年齡讓他錯過了不少聯合會為焦土孩子提供的廉價教育，雖然整個工作過程中都有AI繆的子程序輔助，但在教學中繆的子程序經常教不好橄欖油，不是因為傳授的工作任務太復雜，而是橄欖油的悟性實在很差，這可能跟他先天就有很大的關係。 　　麵對瘦弱的橄欖油不斷提出一個個令人發笑的問題，傅悅不得不耐著性子一步步回答，到最後實在煩了的傅悅索性從最簡單的反應方程式講起。 　　在高溫環境下一氧化碳和氧化鐵生成鐵和二氧化碳，多簡單的表達，橄欖油卻很難和實際對應上，在這個過程中傅悅發現橄欖油的得到答案的時間確實比濕潤年代的高中生還要慢不少。不過最後傅悅用自己的意誌磨平了這種要抓狂的焦躁，橄欖油的思考雖然很慢，但卻很認真很專注，傅悅知道這種對於焦土人來說多了不起。 　　在聯合會的一篇報告中，非聯合會控製區的野生焦土人在10代人的自然篩選後已經出現了智力下降的整體趨勢，更強壯更耐受環境的個體獲得了更多的生存機會。更可悲的是，這些長期缺少人類社會教育的群體不僅智力欠缺，專注力也有了退步，70%的焦土人在工作1分鐘後就會出現短暫的走神，這對於許多危險作業來說是無法接受的，也進一步降低了焦土人的價值。 　　看著眼前一個個數值連著分析，不斷思考眼神極少渙散的橄欖油，傅悅突然有了一種恍惚感：橄欖油的麵龐有些粗糙，五官拚合地不算好看，也不算醜陋，但和先前坐在這個位置上的本森明顯是一個種族，也是同一個民族，深凹陷的眼窩和高聳的鼻梁不會騙人，傅悅肯定在過去兩千年兩人的祖先很可能親如兄弟——或者就是同一人！ 　　但就是這流淌著同一血脈的胞兄胞弟，因為眼中所謂的“光”，成為了兩類懸殊的人，一個在如果沒有機遇將在沙土刨食，然後早早風乾在沙地，一個享受優渥生活，無風無浪長生三百載。 　　傅悅開始討厭這代表著文明，希望，智慧的黃金瞳。 　　橄欖油最後滿足地走了，傅悅的指導對他來說很有幫助，他覺得未來自己進行資格考試考取副工程師更近了一點，也更有盼頭了。同時他也從未想過更多，甚至一點都沒有設想過自己有一天可以堂堂正正坐在那個監控室裡，坐著那個對於自己無比奢侈甚至尊貴的沙發。 　　那可是“天使”們的位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