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猩紅夜曲(1 / 1)

源於深空 泛指數退卻 7685 字 2024-03-17

猶他州的水土非常不錯,用炎國話說就是溫潤養人。   溫帶海洋氣候在這裡非常明顯,而眀離所在的落基山脈南部更是常年春色。   過於旺盛的植被張牙舞爪,在這裡猖獗地宣誓主權,無外乎本地人宰客宰地這麼狠,敢情人家特色就是“民風淳樸”。   眀離領著一群長在大都市的二傻子,幾番掙紮從一堆黑心導遊中殺出重圍。   倒不是說她有多心疼那幾個錢,主要是這人生地不熟的他們還想去落基山脈裡開趴體,說是要領略風土人情。   而早些年來過這裡作業的眀離被坑過之後,發誓再也不相信這些“本地人”。   最後還是拜托了認識的在當地工作的同事來做向導才放心。   現在他們已經坐上了大巴向預定的酒店出發,臨走時還被塞了一堆宣傳單。   “謝謝了,邁克。要不是你願意幫我們做向導,我可不敢來這裡度假了。”眀離走到司機身邊坐下。   兼任司機的邁克笑了:“別客氣啊,我可是收錢的,你謝我就多請我喝一杯吧。”   順帶著瞥了一眼眀離手上的傳單,那上麵是一個馬戲團的宣傳。“這個馬戲團還挺火的,很多外國人專門來看。你們也可以去試試。”   眀離記下來,再與他聊兩句後便返回後排了。   窗外的景色很美,翠葉紛繁。看著看著,眀離睡了過去。   好友們還在笑鬧,邁克也跟他們談天說地。沒有人注意到,窗外的樹葉邊緣那逐漸擴散的猩紅絲狀紋絡。   更遠處的山崖邊,裝束花哨的表演者旋轉著望遠鏡窺探這一輛大巴。   “我聞到了美味的食物在向我們走來~乖寶貝,我們可以飽餐一頓了。贊美我主——哎呀!別咬我!”   身邊的犬狀生物感受到主人的情緒,也興奮地咬住主人的小腿撕扯著。   如果不是它看起來像是一個人的話,相信它會非常的可愛。   酒店不錯,可以看得到周邊的山脈。   時間已經臨近傍晚。三兩遊禽蕩在湖麵,新開辟的廣場上商販們的餐車已經開張。   夜生活即將開始,而眀離這邊朋友們還在討論今晚要不要去附近很火的樹屋玩恐怖遊戲。   最後還是去了廣場的篝火晚會。   廣場上男男女女跟隨節奏搖擺,曖昧的氣氛加上酒精的刺激催發著人們做出一些更加充滿欲望的舉動。   看著麗薩和盧卡這對老夫老妻旁若無人地卿卿我我,眀離又想起了那個一麵之緣的女孩。於是她又狠狠地灌了一杯生啤。   她不討厭這種歡樂的聚會,這確實讓她自那事件以來一直緊繃的神經得到了一些放鬆。   手中摩梭著麵具,眀離突然有種把它戴在自己臉上的沖動。應該是冰冰涼涼的感覺吧。   “嘶!”冒著泡的冰啤酒杯貼上後頸,瑪吉攏了攏裙子坐下。   “有什麼煩惱嗎?聽說你最近終於遇到了理想型呢~”“是啊,可惜隻有一麵之緣。”   正閑扯著,突然圍繞著篝火的人群爆發出一陣驚叫。   怎麼了?不知道,去看看。   靠近了看才發現,原來是一個馬戲團的小醜在表演。   他就著一瓶酒噴出了長長的火蛇,又邀請觀眾上前將他鎖進用一塊布變出來的櫃子中,下一刻櫃子自燃。   但是在尖叫聲中他又從另一旁的火堆中走出,向觀眾揮手致意。   最後,那小醜撒出漫天紙牌,留下一句:“紅鼻子馬戲團恭候各位光臨!”便散作一群貓消失不見。   人們或是接住紙牌,或在撫摸貓咪。無不在感嘆小醜的精湛表演。   這下那個紅鼻子馬戲團的名聲更響亮了。   眀離站在原地,一隻貓叼著紙牌走到她麵前。紙牌上是紅桃A,但火光一閃,又變成了猙獰的猩紅小醜。   瑪吉看了一眼紙牌,“我拿到的是煙草K哎,玫蘭達。”   回想起剛剛那小醜在火光映照下那莫名令人生厭的笑臉,以及那家夥最後看向自己的眼神,眀離直覺沒有好事。   她在這裡又嗅到了神秘的氣息。那個馬戲團看來是非去不可了。   第二天眾人呆在酒店把附近的景點逛了一遍。   也才知道昨晚的馬戲團就坐落在山腳的勞希恩小鎮中,離得不遠,就半個小時車程。但是它下午才開始營業。   到了地方,鎮民都很熱情。雖然有稍許偏離這裡的中心旅遊地帶,但他們似乎憑借這個馬戲團也能吸引許多觀光者。   可他們似乎不像當地的其他商販那樣宰客,過於童叟無欺的買賣與這裡的地域特色格格不入。   而且眀離發現,他們總是笑得如此真摯、如此開心、如此僵硬。問了後他們的回答是——幸福。   他們很幸福,所以希望來到這裡的人也和他們一樣幸福。   確實,這裡雖說不如那些一二線城市繁華,可憑借旅遊業人們至少不愁吃穿。   這遠遠不夠,在這裡似乎完全沒有勾心鬥角、欺壓受迫。連那些巡邏警都對每個人笑臉相迎。   依據安格米爾幸福指數而言,這裡的樣子不該如此祥和,人們的需求還沒有得到滿足,不該如此幸福才對。   現在還沒到時間,老板見眀離一個人待著愁眉苦臉,便送上了免費的飲品。   冰淇淋上畫著大大的小醜笑臉,看得眀離冒火。這裡的每個人都好像在戴著一副麵具,讓人毛骨悚然。   這裡的一切都不太正常,得告訴瑪吉他們。   這樣想著,眀離起身向還在開放的遊樂場裡玩的同伴們走去。   下一瞬她又猛地轉頭,看向飲品店角落的那個顧客。剛剛她感受到一道窺探的目光在看著她,完全不加掩飾。   可那卷著大波浪的女郎見她看向自己竟拋來一個眉眼。   不是她,剛剛的是其他人......會是誰?   見到同伴們把自己觀察到的異常說出,委婉的勸說他們離開。   朋友們也表示有些奇怪,但更多的則是想看完表演一飽眼福,因此這些異常還是可以忍受一下的。   自詡隊伍裡武力擔當的萊爾兄弟擔任武警,認為有什麼突發情況都可以由他們來解決。   那時候他們都還隻是認為這最多不過是這鎮子的人一起策劃有坑騙行動,等他們看了表演再宰上一筆。   待到進場,那巨大的帳篷掀開一個入口,眀離也隻能跟著走了進去。   紅鼻子馬戲團的內部布置是令人吃驚的奢華。   無論是幕布還是中央的表演舞臺都是肉眼可見的精良之作,哪怕是觀眾席都顯得造型古雅精致。   看到這些,眀離反倒鬆了口氣,起碼這讓馬戲團看起來更像是貼近人類而非自己看到的活屍。   眀離寧願隻是被宰上一筆,她不可能永遠都那麼幸運地死裡逃生。   落座時一行人被人流裹挾,幸而他們的座位都聚在一起,能夠相互照應。   還是那個紅鼻子的小醜,但他不是主角。   滑稽的小醜手臂撐地,用後腿推著球進場。活像一隻推糞球的屎殼郎。   但圓球到達舞臺中央時便砰地炸開,飛出幾隻銜著絲帶的鴿子與許多的彩帶。   彩帶落盡,一個魔術師打扮的人出現在此,向觀眾鞠躬致意。   “怎麼沒有掌聲?我親愛的各位~”於是乎掌聲雷動。   似是為了回應觀眾的熱情與支持,魔術師又甩動披風,下一瞬出現在五十多米外的觀眾麵前,給這位新來的小女孩送上一隻從帽子取出的紅眼兔子。   “接下來是我們的狂歡時間!”   魔術師的表演十分精彩,使得後麵上場的馴獸師有點想與其爭奪人氣。   可手下的熊好像有點緊張,兩次都沒辦法踩在球上,摔了個大跟頭,引得人們哈哈大笑。   雜技演員和馴獸師忙去哄它,更令人忍俊不禁。一群猴子跑出來救場,騎著老虎繞場轉圈。   “看吧,這就是普通的馬戲團而已啦。”“快看快看,那猴子褲衩掉了哈哈哈!”   聽著人們的歡笑,眀離也忍不住嘴角上揚。拿出手機想拍幾張照片留作紀念。   屏幕上正對焦著,掃過那隻笨熊,眀離的手指僵住了。   放大之後的視角可以輕易看清對焦對象的細節,就比如說這隻熊。   現在眀離甚至可以數清楚它穿著的裙子上有幾顆星星。   所以也就把它身上的縫合口看得一清二楚,把它的臉看得......一清二楚。   那隻熊,不對,那個東西!分明是一個人!一個身上縫著熊皮的女人啊!   惡寒席卷眀離全身,她不覺得這些動物裡隻有這隻熊會是特例。   不出所料,那些猴子,那些動物,都是人。   而現在他們正坐在高臺上看著被活生生改造成動物的人耍雜技,過火圈,甚至搖著尾巴作態討好觀眾。   當真是,令人惡心。   “撲簌簌”一隻白鴿落在肩頭,好奇地打量著她。   “咕...你...能看清楚我們?”鴿子的嘴裡牙齒在摩擦,吐出不太利索的話。   “嘎嘎嘎!她能看清我們!咕嘎!”白鴿撲扇翅膀飛起,素白羽毛下畸形的臂膀抽動,落下幾根羽毛。   眀離伸手想抓住那狂笑的臭鳥,可惜差了一點,隻能揪下那家夥的尾羽。   視線隨之上移,看見了穹頂,猩紅的帷幕下描繪著難以言狀的圖騰。   直視祂的代表是不自量力的,直呼祂的尊名必將招致禍端。那是狂笑的夜宴,猩紅的夜曲,【*】。   不曾接觸過的知識擅自湧入腦海,眀離的雙眸中毛細血管逐漸張裂,出血,甚至嘴角都不由自主的向兩邊擴張。她想贊頌那位存在,向世人謳歌祂的真名!   手掌上的清涼喚回一絲神智,眀離差點跪下,她扶住了座椅,低頭大口喘氣。   視野中還是一片淡紅,但幸虧沒有瞎掉。可周邊的人們,自己的朋友們還在專注地看著那群蹩腳生物的表演。   我是在做夢嗎?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還能笑得出來啊?   臺上的生物們仿佛解開了什麼束縛,他們身上的縫合線被撕裂,赤裸的肌肉組織暴露出來。   獅子有著三個頭,反式關節由人類的手臂粘合而成;大象?那是個肥胖至極的男人在甩動自己拚接而成的“鼻子”;張開雙翼的鷹拖著長長的美女蛇飛上燈絡間肆無忌憚地交媾......   “哈哈哈!哈哈哈!”人們笑著鬧著,看著這些東西撲到自己跟前,張開了嘴巴。   有人花大價錢買了票坐最前排欣賞,現在死的自然首當其沖。   猛獸大快朵頤,血液混著肉末飛灑,淋在後麵的人頭上。   那些褪毛的鴿子光禿禿的,卻有著不同尋常的力量。   它們三五個合力把相中的幸運觀眾拖拽到半空後嬉笑著將其撕裂開,內臟飆得到處都是。   一顆眼球落在腳邊,血淋淋的慘狀使眀離呆愣在原地,緩過神來,便拽起身邊人的衣領想給他弄清醒。   無果。每個人都在笑,在鼓掌。可眀離看到真切,他們看得到,他們的眼裡滿是絕望。   咬咬牙,她用力地掄起巴掌甩在朋友們臉上。把人扇地七扭八歪。   求求你們了!一下不行就兩下!都特麼給老子醒過來!   那些怪物也都注意到了全場隻有眀離還保持著清醒,有一部分怪物便向她沖來,途中的人們笑著被撕碎。   但也多虧了他們在比較靠後的席位,那邊怪物被絆住腳步,這邊眀離總算把朋友們的神智拉了回來——代價是他們的臉腫了半邊。   還想把其他人都叫醒,可再耽誤下去一個都跑不了。   眀離想著,我沒有義務,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也沒有能力去救這麼多人啊......她能夠叫醒自己的朋友,已經是盡全力了。   飛起的裸鴿尖著嗓子俯沖而下,被萊爾拎起爆米花桶接個正著,然後丟地上一腳踩成稀碎。   青年人的腦子轉的快,他們很快就接收到了眼下的信息,眼下的人間慘劇。“嘔”伊萊娜吐了出來。   每個人都在劇烈地喘著氣或乾嘔,他們多希望眼前的隻是一個夢。   但很可惜,這不是夢。   “別特麼回味了,快跑!”眀離拉起伊萊娜,果斷地領著大家向出口逃命,而那些東西眼看一個食物帶著其他七八個食物逃跑更發狂躁。   “嗷啊!不......不許逃跑!要吃......獻......給我主!”   不可能從人口中發出的嘶吼聲宣泄著憤怒,逃亡的腳步也愈發急促。   撥開無動於衷的人們,順帶著給予沿途每個人平等的大嘴巴子,倒真有幸運兒撿回清醒,跟著一起逃亡。   磕磕絆絆地跑到出口,他們看見了生機的亮光。   始終站在舞臺中央的魔術師拄著手杖,滿意地看著獵物即將溜走。   “你就不擔心到嘴的肥肉跑了?”小醜無聊地扣著腳丫,還聞了聞,真臭。   “讓他們跑吧,反正祭典已經開始,我親愛的教徒們會為我捉住他們。”   馴獸師開始清場,雜技演員帶著瞎眼的占卜師去為接下來的祭禮做準備。   “贊美春天,您以愛與愉悅佑護我等掙紮於這塵世,我們將為您開啟這猩紅夜宴,奏響我們的安眠夜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