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帶銹蝕的草叉毫無阻礙地捅穿了失去人形的“伊奇”。 緊隨其後的錘子給它開了個瓢。 鮮血淋漓,而後是放聲的嘶吼。 “嗷啊啊啊啊!”醜陋的怪物一把揮開了兩人,腹部蠕動,似是在咀嚼。 還不夠,還要更多,要向主獻上更多的鮮血。主即將誕生於此,這些人便是必須的祭禮。 呢喃著自己所信奉的主的名諱:“真主啊,聖潔的穌和華......不對......給予我等歡愉的西風之主,春之神【*】,我向您致以血與肉的奉獻,懇請您賜我以進入樂園的權力,讓我侍奉於您——永遠!” 自言自語著向倒地的獵物欺進,它還是餓。一個人,不夠吃啊。 被怪力掀翻在地的眀離聽懂了這家夥說的話,在努力思索間瞥見了它背後的一根舞動的觸須。 那東西牢牢地紮在“伊奇”的頸椎上,不斷吞吐著猩紅的液體,還有淡紅的霧氣在緩慢釋放。 結合這事發生的突然來看,這家夥該是罪魁禍首了。 “大家快上,幫我纏住它!”眀離大喝一聲。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眾人本就滿腔悲憤,這下都壯著膽子抄起家夥死死地架住它的四肢,限製其行動。 而“伊奇”體型壯碩力氣恐怖的同時機動性卻顯得極其低下,難以對接下來的動作進行防禦。 撿起掉落的草叉,眀離借著萊大的格擋下閃躲開迎麵撲來的利爪,精準地貫穿了那臃腫的肉須。 果不其然,“伊奇”表現出了極大的痛苦。 2米多高的畸形軀體此刻卻在踉蹌著後退,渾身的組織都噴張著,像是癲癇發作一般。 而那不知何來的觸須似觸電了一樣,迅速後縮,消失在眀離視野中。 本體部位的繭瞬間暴動,表麵的血絲張合,亮起了一道暗芒,一隻眼睛睜開,望向眀離的所在。 眀離頓時感覺胸口像是被重石擠壓,喘不過氣來,此時她甚至出現了嚴重的耳鳴。 下一刻在誰都沒有看見的地方,那“幸運符”的表麵也微微泛起熒光,“小醜”的嘴角向上揚起,它笑了。 然而藏起來的肉繭就笑不出來了,它本就發育不成熟,沒想到還遇上了硬茬子。 麵具切斷了繭的壓力,令眀離渾身一鬆,這才能回過氣來。眀離不明所以,隻當是觸須留下的副麵影響罷。 接下來它就要盡“幸運符”的職責了。 麵具嘴角下拉,像要哭了。 繭的獨眼震顫,它被憑空的壓力擠成了漿糊,一如它對付眀離的手段一樣。死的不能再死了。 小醜麵具滿意了,為了照顧自己的持有者,它還貼心地為他們製造了一層微小結界用以屏蔽聲音的外傳。 可惜它不會說話,不然眀離就能更好地“利用”它的能力了,也就不用苦哈哈地東躲西藏。 當然,這是後話了。 這邊兩異物的較量剛結束,那邊眀離已經準備結束戰局了。 見殺死親兄弟的兇手空門大開,萊大當即拿起鈍錘重重地攻擊在其已被薄薄肌肉覆蓋的太陽穴上。 成年男子的傾力一擊足以將花崗巖鑿開,更何況一個經過專業訓練的武警,柔軟的肉質當然也不在話下。 最脆弱的部位被這樣攻擊,猝不及防間“伊奇”的視界天旋地轉,它徹底倒下了。 可它的生命力過於頑強,縱使口鼻溢血仍想掙紮著爬起。 伊奇的意識從混沌中回歸,他隻感到頭痛欲裂。 “嘶......怎麼了這是?頭好痛啊......我們被襲擊了嗎......” 眀離正提著短鐮向它走去,聽到這話不由得一頓。 “你......是伊奇?”她不敢相信,這東西是在迷惑她對吧?是覺得打不過所以想欺騙他們嗎? “是啊。我們逃出去了嗎,眀離小姐?萊爾先生呢?我怎麼沒看到他?” 看著眼前掙紮著爬起的“伊奇”,眀離一腳把它再次踹倒。 “你是沒搞清楚情況嗎混蛋,看看你自己吧。”眀離麵無表情地對它舉起了短鐮。 在鐮刀那不甚光潔的刀麵上伊奇終於看清楚了自己的樣子,那樣猙獰,那樣邪惡。 “不不不......怎麼了?為什麼我變成了這樣?” “你這怪物給我閉嘴啊!我弟弟......他可是被你吃了啊!!”眀離攔住了握著武器撲上來的萊大。 雖然“伊奇”現在看上去是清醒的,但還是保持距離為好。對他們都好。 被我吃了......開什麼玩笑?伊奇難以置信,可腹中莫名的飽足感卻略微戰勝了此前腦內揮之不去的饑餓。 我沒吃東西啊,怎麼會? 伊奇無措地向後退,在地麵碰到了一截奇怪的東西。 終於,他看清楚了,那是兩條小腿,截麵被撕扯的痕跡清晰可見。 他認得那牛仔褲,是萊二的,那個頗合他眼緣的年輕人,他不是剛剛還和自己說笑嗎?怎麼會...... “嘔!”他吐了起來,當然,異化的結構使得它根本無法把吃進去的再吐出來。 而倘若眀離他們想為萊二收屍的話也就隻能將它那異化為攝食器官的腹腔剖開了。 不行,不能再細想了,好痛...好餓... 伊奇抱住腦袋不住地抽搐著,眀離則再次握緊了手上的鐮刀,上前。 伊奇抬起頭來,他的眼睛早已變作一片復合的眼群。 大大小小的眼珠盯著眀離,從中居然蓄出了點滴水意,最後凝作淚珠滾下。 “我很抱歉,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這確實不是他的錯,他也同樣是受害者,而且更加生不如死。 身體與心靈上的苦痛早已讓這個純凈的穌和華教徒趨於崩潰。諷刺的是信仰的神明卻沒有半分奇跡予他。 他,不,是它但求一死,也唯有一死。 “求你幫幫我,殺了我吧。”它如是說。這是它希冀能夠保留身為人類尊嚴的最後渴望。 看著那一點星光滑落,眀離明白,該給他一個體麵的離場了。 “要給你家人帶什麼話嗎?”眀離問。 “就跟他們說,我愛著他們吧,可惜啊......足夠了。”伊奇閉上了雙眼。 縱使他此刻還保有理性,可還是一個定時炸彈,誰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能一直保持清醒。 更何況,他也再也沒有辦法出現於人前了。 萊大接過鐮刀,手起刀落,鮮血沾滿了雙手,他完成了為弟弟的復仇。 但他知道,這也不是對方的本意,他需要傾泄,伊奇需要解脫,他們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草草埋藏起兩人的屍身,他們沒辦法回頭了。 當死亡降臨於身邊最熟悉的夥伴,他們才真正認識到那來自於死亡的至高無上的權威與恐懼。 這是他們永遠無法在實驗室與書本上所知道的。 等小醜循著繭最後所傳來的信息跟過來,這裡隻留下了兩個十字架樹立於墳包前。 “有意思,這麼快就解決了戰鬥?還有這微結界殘留,是高位遺物嗎?有意思,有意思!” 隨手割開想刨開墳土進食的無皮女人的喉嚨,小醜伸了伸懶腰。 “一天天的凈是些破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那個祭品明明可以直接抓到手的,還要我慢慢趕到祭壇那邊,真會使喚人啊......” 天邊的血月彎彎,虛假的星辰在笑,為什麼你在流淚?因為我害怕死亡。 瑪吉握緊了眀離的手,他們離出口僅有不到400米了。 隻需要再穿過那個花園,那個花園......怎麼圍滿了人啊。 “歡迎來到本次觀光兼表演的最終場~我可是專門把東西方向都倒過來了呦~快過來,就等你們了。” 魔術師紳士地舉帽示意,站在祭壇的最高點俯視著他們。 眀離和眾人停住了腳步。 難以置信,他們明明是按地圖走的,走的是與這裡相反的方向,可現在卻出現在了不可能出現的地方。 盧卡的地圖不可能看錯,那隻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家夥把整個小鎮的方向都調換了。 可是,這怎麼可能?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他們不知道頭上的星空是虛假的,甚至他們對於此間小鎮的方向空間認知都被欺騙了。 我隻是把所有的出口都變成了向我這裡而已,無論怎麼走,你們都隻能到達這裡。 這在空間上是不可能存在的,可魔術師最擅長的不就是化不可能為可能嗎? 他的手段多著呢。而作為一名魔術師,他也絕不會向觀眾展露自己魔術的秘密。 看著盤踞於祭壇的惡獸們,還有圍得水泄不通的麵露狂熱的鎮民們。 惡寒再一次爬上眀離的心頭。 死亡,隨時可能降臨。人人平等,誰都不會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