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槍聲突兀地響起,打破了這暴風雨前的寧靜。 惺惺作態的魔術師瞬間僵直,怒張的血花綻放在他額間。 眀離神色一凜,是來解救他們的嗎? 其餘的人則皆是重新振奮起來,死灰般的臉色重新煥發生機。 而看著至高的神使被襲擊,這些鎮民卻無動於衷。 隻是呆呆地望著,就好像根本沒有看見這一切的發生。 半晌,這群麻木一般的人類才有所變化,嘴角上揚,發出極其亢奮的大笑:“啊哈...哈哈哈哈哈!!!” 場麵之驚悚令眀離也不由得為之心悸,同時她也並不認為那魔術師會如此輕易死去。 果然,高臺上的人形保持著向後倒去的姿勢,又緩緩地硬生生撐了起來。 左右扭動僵硬的脖頸,魔術師額間的慘烈創傷在迅速恢復,哪怕是那看起來就像是崩碎的西瓜。 眀離卻注意到,外圍一個不起眼的鎮民此時卻突然頭顱崩碎,再無法笑出聲來。 是以鎮民的命換自己的命嗎?通過什麼方式完成的?眀離隻能想到神明的手段,那個春之主—— 停!狠狠抽了自己一個耳光,眀離及時地打斷了聯係,她可不想又一次體驗瀕臨死亡的感覺。 射擊者見一著不成,果斷連放幾槍,沉悶的狙擊聲暫時蓋過了癲狂的笑聲。 可惜的是魔術師從來不會在同一招上吃虧,禮帽揮將,把高速的子彈擋在麵前,不得寸進。 眀離的認知再一次被刷新了。 如果說上次探墓的洛瑟槍力量不夠,不足以打破那印安祭司的防禦還可以理解。 那現在能卸去1000米每秒以上速度子彈的魔術師就完全不是認知中的東西了。 不遠處祭壇前的風車頂上,穿著黑色作戰服的C6放棄了過熱的特化狙擊槍,險險躲過剝皮猴子的偷襲便又藏了起來。 小醜嘖嘖贊嘆著米國特化部隊的嗅覺靈敏,馴獸師則鞭笞著他可愛的寵物們向來客致以熱烈歡迎。 萊大多希望他手上也有槍,那樣的話,或許萊二就不會死了。自己也不必這樣麵對一堆平民卻隻能被動防禦。 而現在他們麵前的鎮民也在魔術師的操使下把他們控製住,往祭壇上押去。 C6看著這群邪神教眾即將滿足其神明的血祭條件內心焦急。 他也沒想到這裡的狀況組成如此超出他的預計。 本來這種三流的域外異物是需要一組C組人員進行觀測的。奈何最近人手不足,隊長把他拎出來美名其曰“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現在的情況絕對不會是他一個小小的特遣隊員可以搞定的。 一腳把女人頸椎踩斷,擊殺這隻體表被粘膜包繞的人蛇。它的腹中滿是扭動往外鉆的胎兒,也被男人點燃,燒了乾凈。 C6發現這家夥的畸變程度已經到達深度1的標準,勞希恩小鎮已經變成了一個“孵化場”。 隻能撐到在這覆蓋領域閉合前發出的求援到來了。 眀離被一群人推搡著,她奮力反抗著,用額頭把幾個人都砸出了一臉鼻血,她要保護身邊的人。 然而冷漠的人們狂笑著用拳頭和踐踏回應祭牲的反抗。 驟雨般的拳頭落在眀離的身上,“咳啊…”她撐在地上,就是不願意跪下。 萊大一拳打倒一個拿著刀的男人,可下一秒他的拳頭就停在一位抱著嬰兒的母親麵前。 “噗”刀刃穿過萊大的胸膛。 眼前哪有什麼嬰兒,那分明是一隻佝僂著身體的哈巴狗。戲謔的眼神看著萊大,像是在嘲諷他的一切。都是,笑話。 眀離啊,眀離,拜托你了。 萊大倒在了瘋狂大笑的人群中,而眀離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做不到,她救不了萊大。 寄希望於一個陌不相識的人是沒有用的,眀離卻在此時無比希望C6能力挽狂瀾。 眀離發了瘋一樣踹開壓著她的鎮民,沖向圍著萊大施虐的人們。 卻又再次被人們攔下來,看著,萊大倒在血泊中,看著,伊萊娜的頭發被撕扯,看著,盧卡抱住麗薩被拖著雙雙拋入火堆。她被扯著頭發摁在地上看著,隻能看著。 小醜支著頭在旁邊看了半天,愣是沒再發現那遺物啟用,害的他都懷疑是不是它的持有者根本就不在這裡。 不過想來今天是決計沒有人能逃離此處的,他也便把心定了下來。 冷眼看著這些被選中的祭牲被依次屠戮,有一個還在徒勞地反抗,剩下兩個卻異常乖巧,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細看又能發現那個抱著小孩的女人眼中難以覺察的決絕。 小醜咧嘴一笑,他看到等會兒該有一場好戲上演。 蒙著眼睛的乾瘦老人穿過人群,為每個死去的人擺上了一束鮮花。 鮮花的根係紮入血肉,生長得恣意而妖艷,花朵猩紅欲滴。 它們把生命徹底榨乾了。 占卜師來到眀離跟前,雞爪樣的手硌得眀離生疼。 眀離的眼裡的蔚藍失去了光亮,她抬眸看了看那老得像樹乾的占卜師,向她吐了口唾沫。 樹乾抹去唾沫,見將獻給神明的祭品如此具有活力她也感到愉悅。 高舉的祭祀刀閃著寒芒,朝眀離直直落下。 到此為止了嗎?看來就算是幸運符也保不了我呢。 結果失約的是我啊,易泠。 眀離自嘲地閉上雙眼,等待。她等到了一個擁抱。 “玫蘭達,你怎麼可以……可以這樣坐以待斃啊……這可不像你……” 是瑪吉為她擋下了這一刀。 眀離驚恐地抱住了她倒下的身軀,在背上摸到那柄刀刃。 而占卜師陰沉著臉,她的脖頸處狹長的傷痕在緩緩閉合。 明明從來都是她躲在眀離背後的,一向如此。 現在,她英雄倒下了,也該是她擋在英雄麵前的時候了。 看著瑪吉明明都已經麵無血色,還在笑著,像一個傻瓜,像她自己。 感受著體內的血液在迅速地流失,瑪吉強撐著把額頭貼到眀離頰邊,她想說很多話,可是她沒有力氣了。 於是她給了眀離最後的叮嚀:“要連著我們的份……活下去哦……” 那個叫馬丁的小孩拿起從瑪吉手中掉落的玻璃片,守在眀離身前,盡管自己都在瑟瑟發抖。 人們在靠近,許多手推擠著他們。馬丁舉著玻璃片胡亂劃著,不讓他們靠近。 割裂的皮膚流出鮮血,他們不在乎,仿佛沒有痛覺,隻有笑,隻有無休止的索取。 鎮民們開始像伊奇一樣“綻放”,光怪陸離的剪影亂舞。 占卜師隨著他們走向眀離,她要拿回祭祀刀,完成最後一步。 另一邊的槍聲漸息,C6的子彈都要打光了,可他始終沒辦法靠近祭壇。相反,他早已是強弩之末。 馴獸師鞭笞著怪物們不斷消耗C6的體力,反正這些家夥的原材料到處都是。他不會感到可惜。 就是死了幾個雜技演員有點讓他頭疼,替補可是很難訓練的…… 眀離已經不在乎外界的一切了,她隻覺得瑪吉的血好像都被那柄刀吸收了,懷中的友人輕飄飄的。 “都說了不用減肥的,你已經很好看了……”淚水落在瑪吉的小雀斑上,可是她再也不會笑了。 她還是太弱了。她從未如此渴望擁有力量,一份超越凡人,比肩甚至壓製這些怪物的力量。 有東西回應了她:“你很想殺死它們?那就和我做一個交易吧。” 受到蠱惑一般,眀離拿出小醜麵具。 “你真的能幫我嗎?”不好奇為什麼麵具會說話,眀離的腦子裡隻有燃燒的瘋狂。 “我從不撒謊,一張麵具怎麼會有壞心思呢?隻不過代價有點大哦—你的生命。你還要繼續交易嗎?” “就這樣,殺了它們。反正,我本來就會死。” 麵具的嘴角咧到了耳朵旁,它很開心。 契約成立,眀離把麵具覆上了自己的臉,無形的枷鎖破碎,新的誓約完成。 數量眾多的知識與技巧湧入腦海,不同於上次的扭曲與邪異,這些無名的知識讓眀離覺得親切而熟悉。 “好好利用這些東西吧,可別以為自己刀槍不入了,你還是原來的身體哦。” 聽完麵具戲謔的“產品介紹”,眀離活動一下筋骨,力量充盈於身,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了。 她現在獲得了來自麵具灌輸的權與力,真正踏入了,裡世界。 看到麵具的一瞬間起小醜斂起了笑容,對著還在靠近眀離的占卜師尖叫道:“離開她,那東西是上位遺物!” 笑聲掩蓋了警告。 幸而占卜師手中的水晶球亮起,為主人警示危機。 可眀離更快了一步。 她抽出瑪吉身上的祭祀刀,幾個閃身間靠近了這該死的老巫婆。 隨手一揮,妖艷的光芒自枯木上流淌,祭祀刀痛吻其主,占卜師的水晶球上裂紋炸開。 像她這樣的怎麼可能沒有保命手段? 蒙眼布下兩隻獨眼蝙蝠飛出,尖銳的鳴叫爆發開來。把周遭的鎮民都震得耳朵淌血。 “噓,別說話,安靜點,可別吵醒了我的朋友。”眀離的臉上麵具的油墨融化,滾落,源源不斷。 她在哭泣,為友人送上哀悼。 見勢不妙,小醜加入戰局,此時的小醜還天真地以為,他們能殺死眀離,迎取【*】的降臨— “你們該哭泣,為了,你們可憐的教眾。”一個響指,油墨蠕動成型,其為“畫虛實”。 凝聚後赫然是眀離的模樣,不同的是這兩具分身顏色斑駁,有一種老舊油畫的質感。 “我們來玩個遊戲吧。我畫,你猜。好不好?” 容不得拒絕,分身躍起數米將蝙蝠抓住。 粘稠的油彩和它們融合在一起,這還不夠,分身的“眀離”向鎮民展示了自己的“畫作”,那一片抽象的色彩根本沒有形態可言。 鎮民的眼珠轉了轉,沒有回應,笑著揮斧砍向“眀離”。 “錯啦,是西瓜~”浮在空中的“畫作”膨脹爆炸,濺射的色彩如有實質,一下子削去周圍鎮民的上半身。 小醜堪堪擋下一片碎塊,接觸的衣物已被腐蝕完全,粘著在皮肉上沙沙作響。 占卜師徹底失去了視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咬著牙把布條塞入眼眶止血。 突如其來的變化有些棘手,更引起了在主持祭典的魔術師的注意。 他投來注視,不滿遲遲未完成獻祭的手下。 眀離注意到他,抬手畫出一個笑臉,“這是什麼?”再一次沒有得到回答也不惱,笑著說:“是你馬啊白癡。” 魔術師的神情一變,他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辱罵。 小醜與占卜師雙雙對視,老大發話了,上。你上啊,我都瞎了誒。 小醜無奈,對上了眀離期待的目光,小醜對小醜。 那邊C6把自己的義肢都塞老虎的嘴裡給它爆破了,那叫一個慘。 見馴獸師頻頻回頭望向祭壇,又聽到爆破聲,心想機會來了。 便又放了幾發冷槍,把一直騷擾的禿毛鴿子打了下來。 撒丫子沖過殘存怪物們的包夾,順手砍下它們的前爪,硬吃了幾下辮子,一把抱住了馴獸師。 馴獸師也不是吃素的,一腳踹開C6,C6得手便就勢後退。 亮了亮手上的遙控器,“boom~”嘲諷,按鍵,一氣嗬成。 那是戰術集成炸藥微縮,炸死曲境2的食屍鬼都綽綽有餘。 煙火綻放在巷中,短暫地照亮了這一望無際的猩紅之地。 明滅燈火下,眀離笑了,她的身上也都是一片深深的猩紅,她的血,她的朋友們的血,她的敵人們的血,盡染於身。 我於此地,報你之不義。縱身化惡鬼,亦在所不惜! 沉默者,接受我的怒火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