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時間過得很快，陸凡還是白天大部分時間去老肖的小賣部蹭電嘮嗑，當老肖的象棋陪玩解悶，順便還買了一些新的廉價床上用品湊合用著，然後便名正言順地借用了老肖的洗衣機，把濕漉漉的舊床品和衣物洗乾凈曬了出來。 　　老肖自然也知曉了陸凡的倒黴遭遇，嘴上神神叨叨的說著陸凡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能順利度過便另有機緣雲雲故作高深的話。 　　但陸凡看著老肖上揚的嘴角總覺得這老頭更多的是調侃和戲謔，到了中午，老肖說要進裡屋煮個麵，又吩咐陸凡這免費的勞動力幫忙看會店。 　　陸凡當然又順走了老肖一根煙，片刻鐘後老頭端著兩大碗麵走了出來，把有煎蛋的那碗放在了陸凡麵前：“吃哪碗？” 　　陸凡肯定不跟他客氣，端過來就放在鼻子前聞了聞，雖說就是很簡陋的清水麵條，中間夾著兩根菜葉，但熱氣撲麵聞著很香。 　　陸凡看著內心不禁一陣感動，在這燈紅酒綠絲毫沒有歸屬感的偌大城市裡，這小賣部一度是他能感受久違親切溫暖的地方。陸凡剛想一本正經地感嘆這世界還是好人多，老頭你簡直是我異鄉的至親，反正你膝下也無兒無女，不如我勉強當你乾兒子！不是，什麼老頭！以後我隻喊您肖爺！ 　　老肖此時一臉嫌棄地看著眼中剛有熱淚正醞釀情緒的陸凡，“不小心煮多了，分你一碗得了別想認我當乾爹啊，我看你就是懶得工作惦記我這店，你小子天天想做白日大夢，我跟你說，沒門！” 　　“切！你這老頭嘴裡是真沒一句好話聽，還煮多了，這雞蛋也是雞不小心屁股一撅剛好就下到鍋裡的？”陸凡眨了眨眼收起了片刻的感動，又和老肖鬥起嘴來，動作也沒停下，迅速抄起筷子就把荷包蛋夾起咬了一口，半流心的蛋黃溢出了一絲，暈染在麵湯之上，讓這再普通不過的一碗麵條也多了一點暖色調。 　　“嗬嗬，嘴皮子了得嘛，麵條不收你錢，荷包蛋兩塊錢一個，記你賬上。”老肖也吹了吹自己的那碗麵條準備開吃，頭也不抬地對陸凡冷笑到。 　　“記吧記吧，等我有錢了就把你店買下，雇你給我打工，再想方設法扣你工錢。”陸凡毫不在意地大口吃著麵條，老肖就會這招嚇唬人，每次說記賬上記賬上，卻從來沒見他真拿出過本子動過筆，和這嘴冷心熱的老頭最好的相處模式還是互相鬥嘴，他倆誰都不喜歡說什麼煽情的廢話，都沒個正經，所以才會如此投緣成為忘年之交。 　　陸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已經吃了半碗麵，才感覺好像有點燙嘴，放下碗打算歇會，看著隻咬了一口的荷包蛋還在碗裡，又問道正在不緊不慢吃麵的老肖：“肖爺，我這蛋要不給你吃吧，我就咬了一口，你不會嫌棄我吧。” 　　老肖見陸凡賤兮兮的惡心他，也不計較，反倒是麵露得意之色地壞笑起來，用筷子把上麵一大筷麵條夾起翻動，漏出了藏在麵條底下的東西，一根鹵雞腿出現在了老肖的碗裡，他穩穩地夾起，往嘴裡大咬了一口，撕下一大塊肉咂吧著嘴：“嗯~還是肉香~” 　　陸凡歪頭斜眼看他，嘴角抽動著，薑...薑果然還是老的辣！這社會實在太險惡辣！ 　　... 　　周一早上，陸凡特意對著擦乾凈的鏡子收拾了一下自己，要去參加那個奇怪的復試了，這兩天他仔細回想了一下之前麵試過的所有公司，確實沒有這麼一家公司是這個地址，也不記得電話裡有和這公司相關的信息，但他沒得選，不抓住每一次機會就得離開這繁華的大都市滾回老家受冷眼，小爺我今天就要看看你能耍出什麼花招。 　　前一天晚上的睡前，陸凡查了一下地圖，都不用坐地鐵，路邊掃一輛共享單車騎十五分鐘就能到達郵件裡給的那個地址，旭日文化大廈27樓2202室，聽風科技網絡有限公司。大樓和公司都是再普通不過的名字，聽上去也不像那種傳銷的公司，而且傳銷的公司應該也不會明目張膽地開在市中心的大廈裡吧。 　　陸凡沒來由的胡思亂想間，便騎到了這棟大廈樓下，但再三確認無誤後，他找到了27樓的2202室，看樣子並不大，公司隻占了這一層很小的麵積，透明的玻璃門上大部分貼上了磨砂貼紙，看不清裡麵的辦公布局，隻能看見有三三兩兩職員走動的人影，氣氛很安靜，陸凡找到了門口亞克力門牌下的門鈴按下，很快就有高跟鞋踢踏踢踏走進的聲音，有一位穿著白色上衣藍色職業裙的女士靠近，按下了裡側的大門開關，玻璃門應聲開啟。 　　“陸凡是嗎？您好，這邊請，我帶您去麵試間。”穿著職業裝的接待前臺姐姐很年輕，兩側的臉頰笑起來有好看的酒窩，溫柔的聲音讓陸凡感到放鬆，但他早來了半個小時，接待的人怎麼就一眼認出了自己？哦哦，簡歷上確實有自己的照片，但是自己真的有給這家公司投過簡歷？個人信息被倒賣去各種公司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不要瞎想不要緊張不要說爛話，好好應對接下來的麵試抓住機會！ 　　陸凡跟著前臺的帶領一路走進這家公司的深處，看著自顧自對著電腦忙碌辦公的職員，逐漸放下了戒備心，預想接下來麵試官會問他什麼問題。 　　而就在他轉身走入拐角處後，陸凡看不見的背後視角下，這些看似忙碌的職員都在同時用打量的眼神望向他。 　　昨天睡前特地上網查了一下這家公司信息應對今天的麵試，但網上可查到的寥寥無幾，公司甚至都沒有官網，百度到的詞條也隻有少數的簡介，甚至是天南海北其他同名的公司。 　　毫無頭緒放棄掙紮的陸凡忐忑地走進了麵試房間，前臺姐姐朝著他微笑示意，眼神中飽含鼓勵，輕輕退出房間幫他關上了門。 　　那扇門隨著‘卡塔’一聲後和門框完美的閉合，陸凡總覺得這個房間的氣氛有點不對勁，或許他應該在門關上前就沖出去的，現在已經沒有機會了。 　　房間內有些悶，隻有一張白色的鐵製桌腳木製桌麵的辦公桌，桌前坐著一位戴著黑框眼鏡的西裝中年男子，氣質像個書生，墻角放著一個紅色的消防器材，除此之外再無裝飾，雪白的墻和雪白的天花板，地板也被白熾燈照的很亮，顯得十分空曠，桌上的男子正在翻閱著資料，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陸凡的進場，專心致誌。 　　陸凡甚至覺得他一直站在門口保持不動，這中年男子查看資料的神態也不會有任何起伏，這詭異的氣氛是怎麼回事？自己不是來麵試的麼？怎麼感覺自己是某個惡性殺人案件的犯罪嫌疑人，被荷槍實彈的警察押進了審訊室！ 　　房間裡安靜地隻剩下麵試官翻閱紙張的聲音，陸凡心生燥熱度秒難年，才發現這個房間沒有通風口沒有中央空調。他終於受不了煎熬，深呼吸了一口氣邁起步子，走向麵試官對麵那張空著的白色帶著靠椅的凳子。 　　來吧，管你牛鬼蛇神，我什麼場麵沒見過！還能被你這個小小的麵試嚇著！ 　　“你好，我是來麵試的。”陸凡如坐針氈，小心翼翼地向低頭看資料的麵試官打了一聲招呼。 　　“哦，你終於來了，不好意思剛才沒注意。”中年男子抬起頭看著陸凡，鏡片反射出淩冽的光。 　　“陸凡，24歲，今年本命年，你上一家公司因為倒閉而失業，至今兩個月零二十一天，我剛看的就是你的資料，可能會遠比你自己更了解你，你可能會好奇我為什麼這麼了解，以及你為什麼會來到這裡麵試，不用擔心，我們是正經公司。” 　　啊？不是先自我介紹麼，先談談上一份工作經歷，為什麼離職，做過哪些項目？陸凡承認自己的簡歷中有虛構的成分，但是自己都背下來了！天衣無縫啊！還有，你這哪裡像正經公司啊喂，從進門開始我覺得這家公司不對勁了，我分明沒有自報家門，前臺一眼就能叫出我的名字，莫不是無良的黑中介？先以高薪騙我入職，再第一個月就說要去夏威夷島團建，但要從泰國轉機，再轉手把我賣到緬北做詐騙！你們不可能騙到我！雖然我才剛畢業一年，但我提前做了很多功課的！ 　　“你先喝口水，不用緊張，你的簡歷是...獵頭轉到我們公司的，我們非常看好你，我們是正經公司，會按照法規入職當月就給你繳納五險一金。”麵試官推了一杯水到陸凡麵前，麵帶和善但語氣不容拒絕。 　　獵頭？獵頭不是專門挖公司高管或是什麼特別優異的技術人員麼？什麼時候輪到自己這種剛畢業僅有一年工作經歷的小卡拉米了？這杯水，這水我也不敢喝啊。 　　陸凡還是點頭示意，禮貌的接過了紙質一次性水杯，抿了一口水杯邊緣，找書苑 www．zhaoｓhuyuaｎ.com 僅僅打濕了嘴唇。 　　“你身上有沒有出現過，超乎常人所能理解的事情？” 　　... 　　這算什麼問題？ 　　我可以連續一天一夜不睡覺猛肝遊戲算麼，我大學時期最長記錄是和室友英雄聯盟連續雙排31個小時，隻玩大亂鬥！這不算的話，連續躺在家裡兩個月不用出門呢？大學剛畢業找不到工作我回老家玩了整整兩個月，我老媽每天一早就出門和姐妹搓麻將逛街，直到晚上淩晨才回來，而我和她作息剛剛好相反，晚上通宵玩遊戲看小說，天亮了才睡覺，要不是我有一天我早上想洗個澡再睡，我媽甚至都沒發現我在家裡！ 　　“...好吧，我真的無法理解你這個問題，什麼叫超乎常人所能理解？”陸凡內心鬥爭完後還是沒好意思說出那些肥宅經歷，開口問道。 　　“或許你隻是在刻意逃避這些記憶，慢慢想不著急，我們時間很多，你可以先喝完這杯水，或者抽根煙。”麵試官說完就從兜裡掏出了一盒中華和一款價值不菲的古銅色打火機，放在陸凡麵前。 　　喝水就算了，華子可以。陸凡也不客氣，接過了遞來的煙，點上了才發覺這又沒有通風管道，這可是室內，不會觸發煙霧報警器吧？陸凡吸了一口沒敢吐出去，就見麵試官從抽屜裡拿出了一個遙控器，滴的一聲過後，天花板的夾層展開，出現了一個暗格排風扇，飛速轉動著扇葉，無聲間就把房間內的悶熱空氣抽離。 　　呼，超乎常人所能理解的事情，陸凡隨著吸入尼古丁陷入了更深層的回憶裡，搜尋被他鎖上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