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1)

老金   老金是我家最奇怪的房客,叫他老金其實並不準確,他也隻不過才32歲而已,他給我的第一印象,不客氣的描述一下,就是“猥瑣”,雖然他身高足有185公分,我墊著腳尖也就能跟他平視,但這個人實在是跟高大威猛沾不到邊,精瘦、溜肩、半黑不黃的皮膚、圓框高度近視眼鏡、不合時宜的白大褂和臟兮兮的皮鞋,最要命的是他油膩且稀疏頭發居然還梳成中分。   這就是我跟他第一次見麵時他的形象。他簡直就是某部周星馳電影裡的漢奸。   至於他想租的,是我家的廠房。   大概是十年前吧,很有先見之明的父母就開始拋棄了自己農民的身份,跟著當年到處辦廠的風氣,也開了自家的食品加工廠,生產的東西大家想必都吃過,辣條。   隻不過當年的辣條是那種隻要我敢偷吃,就一定會被老爸揍一頓的類型,其實現在也差不多。   衛生條件堪憂加上沒什麼競爭力,沒掙幾個錢,幾年之後廠子自然也就關門大吉了,賣掉了所有的設備之後,幾百平米的廠房也就空空蕩蕩、無人問津了。而對於奇懶無比的我來說,這幾間大房子更是很少去看,隻是過一段時間找個大媽去打掃打掃罷了。   可是老金卻一眼相中了這塊地方,而且當我說出房租的價格時,他想都沒想就同意了,交錢,簽合同,一次性就租了三年。   對於老金是做什麼的,租下我家的大院子又是乾什麼,我根本不關心,也懶得關心。   直到遇見老金家人的那一天。   我的同學曾經跟我說,如果還有什麼事能夠引起我的興趣,除了打遊戲,那就隻剩下女人了。這句話其實不算準確,應該是漂亮的女人。   老金的老婆就是這樣的女人,這也是老金讓我詫異的第二個原因,尤其是當他倆站在你的麵前,一個油膩的中年猥瑣大叔跟你說,這是我愛人,旁邊站著卻的是一個怎麼看都隻有二十歲不到,薄施清粉、淡掃蛾眉,清純到不像真實存在的小姑娘的時候,我想大多數人都會感到詫異吧。   更讓人詫異的,是老金和她的老婆,居然已經有了兩個可愛的女兒。一個三歲,一個五歲,而且都是美人坯子,簡直就是按照她們媽媽的樣子刻出來的一樣。   在羨慕加嫉妒的同時,我更加詫異了。   因為老金的這個老婆,除了剛見麵時對我微笑,我從來沒有聽到她說一句話,不光是她,連那兩個女兒也是,就是平靜的站在那裡,站在雖有方磚墁地卻垃圾遍處的街道上,母女三人白色的裙子和這汙水橫流的環境形成強烈的反差。   大概,出淤泥而不染就是這種畫麵吧。   於是,我的日常活動就又加了一條,每天從網吧回來的時候,就算繞遠路多走幾條胡同,我都會有意無意的經過我家廠房的門口。   其實應該說附近的很多人都跟我一樣,尤其是住在附近的幾個跟我類似的光棍房東,總是會有意無意的從我家廠房門口經過,有一兩次我甚至還遇到幾個扒門縫的。   隻是每次我都敗興而歸,從老金搬家完畢之後,我就很少在見到老金打開大門了,至少在我每次“溜達”過去的時候,說來也是,家裡那麼漂亮的一個媳婦,而附近又是這麼個環境,是個男人都會注意保護家人的吧。   為此,花姐還嘲笑過我好幾次,說什麼人家是有老公的人啦,就不要再想了。每每這種時候,我總是說不出話來,尷尬的像個被班主任抓到偷看漫畫書的孩子。   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注意到每隔一段時間,我家附近總是會出現一些高級轎車的影子,每次都是在午夜過後,而且每次出現的車都不一樣。   也許,老金是個被什麼組織保護著的科學家也說不定吧,這是學生小哥某天脫口而出的一句話,中考越來越近了,這個孩子每天晚上都睡不著,於是,他也成為天臺上的常客。   偶爾,他也能跟我一起遇到剛剛“上班”回來的花姐,跟我這種偷偷摸摸的,裝作不經意間瞟一眼不一樣的是,這男孩總是盯著花姐,目不轉睛的看著她上樓,看著她走近,在被花姐摸頭殺後,又紅著臉看著花姐回到她的房裡。   偶爾,我家隔壁的天臺上,也會傳來一聲極不和諧的嘲笑,那個粉拖鞋的老寡婦會扭捏的罵一句婊子,然後扭著屁股走掉。   男孩看著我,我沒說話,隻是轉著手中的啤酒瓶,他不該待在這裡,他的人生其實才剛剛開始,成年人齷齪和汙言穢語,也許會讓一雙清澈無瑕的眼睛變得渾濁不堪。也許也會讓一顆心變得更加堅強,但是無論年少的人們如何努力,最終絕大多數的他們,都會變得和自己當初討厭的那群人一樣,變得世俗,變得同流合汙。   她才是婊子,男孩忍不住罵了出來。看來那次夜晚闖門的事還是給他留下了不小的陰影,我也學著花姐的樣子給男孩一個摸頭殺,然後笑著把他趕回去睡覺。再過不久,在中考前的幾天,男孩還是會回到自己老家農村,帶著爸媽的希望和滿腦子的漿糊,稀裡糊塗的踏進考場的大門,也許運氣好的話,還能再不久之後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