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 京都城外三百裡,離鄉關外。白茫茫的雪原,巨大的狼馬飛奔,在遼闊的雪原上劃出一道道黑色的槽痕,這種來自北方的馬匹普遍比本土馬高大,因脾氣暴躁善於奔跑而得名,它們天生是馬中的戰士,在奔跑的過程中能發出狼嚎般的嘶鳴。狼馬上的戰士個個驍勇善戰,他們身著灰色盔甲,手持長矛,在雪原上奔馳。奔馳的方向是西方,一行腳印向西邊延伸,像粗心的孩子留在雪白的紙張上的劃痕,痕跡模糊又蜿蜒,正是這條軌跡,讓奔馳的狼馬隊伍更有信心。果然,兩個太陽時後他們發現了目標,很快目標隊伍被包圍,馬的嚎鳴讓人膽戰心驚,矯健的騎士從馬上跨下,把長矛插在雪地裡,抽出身上的佩刀,“逆刃刀?”被圍住的隊伍中有人道。“算你們有眼光,放下頭顱和軀體,大王允許你們自裁”,為首的士兵長說道。這時他們才看明白逃跑的隊伍具體情況,一共有七個人,兩個圖孤曼族男子,四個秦中人,還有一個史庫路族白人,士兵長不免發出一聲冷笑,“瞧瞧這狼狽的烏合之眾……”,其他士兵沒笑,老三過來:“有圖孤曼人……”,隊長點了點頭。兩個身形巨大的圖孤曼男子鼻腔不停收縮,嘴裡呼出一團團白霧氣,獠牙上掛了冰溜子。他們中的一名男子肩上抗著一具無頭屍體,右手提著一根巨大的狼牙棒,另一名肩上扛著大鐵錘。還有五人,每人背著一個圓潤包裹,而那個史庫路族白人,裹著白色頭巾,穿白色長衫,稀稀拉拉的絡腮胡,手中沒有武器而是握著一根高過頭頂的粗木棍子,也正是他認出了隊長手上的武器。還有四個人穿著和武器都不相同。穿藍袍子的長臉書生提一把長劍,穿紫色棉衣的青臉漢拿兩把魯班斧,穿黑色袍子的壯漢提一桿槍,而穿著熊皮襖的胖子手上是一隻雕花硬弓。士兵長再次發話,“放下頭顱和屍體,準許你們自裁。”沒有人回答,隻見士兵長右手一揮,所有士兵突然出刀向七人圍了過來。兩個圖孤曼男子背對背各朝一方,隻聽“砰”的一聲,手持鐵錘的獨眼巨人率先將三名攻上來的士兵撞飛二十尺開外,但隻見被撞飛的士兵就地打滾一個翻身,踩著厚厚的雪又舉刀奔了過來。其他幾人也紛紛亮出武器與士兵們對峙,而那名白人男子因為沒有武器隻好被六人背靠背圍在中間,他倒是很冷靜,一直緊緊盯著敵人。隻見士兵長伸出左手,往右後後方一指,即有五名士兵離開隊伍飛奔而去,其他士兵突然向分成兩組向兩名巨人進攻,離開隊伍的五人則迅速從馬上取下火槍,“砰-砰-砰-砰-砰-”,五聲槍響,除兩個圖孤曼人外,其餘五人分別中槍,三人倒地,兩人還捂著槍傷半跪著,鮮血咕咕直冒,染紅了雪地。戰爭瞬間停止了下來,士兵握著刀快速後退,再次將七人圍在一個圈子裡,這些士兵們就像雕像一般注視著眼前的敵人,遠處五個士兵整齊劃一站在不遠處繼續裝填火藥。“火槍,就是慢了點,我更喜歡用刀,……”,士兵長說完,一個俯沖,隻見穿紫色棉衣的男子眼前黑影一閃,薄薄的刀已經刺入他的喉嚨,又瞬間被抽了出來,而就在同時兩個圖孤曼勇士也剛好移到身邊,武器也即將落到士兵長身上時,隻可惜晚了一步,就晚那麼一步。再一看,士兵長已經回到原地。紫衣男子被扛鐵錘的巨人伸出一隻手扶住,他微微一笑,“兄弟,先走一步了,”便斷了氣。隻見鐵錘巨人鼻孔快速收縮,眼中透出憤怒,輕輕放下他的戰友,發出巨大的怒吼聲,“砰”的一聲,鐵錘砸下,原來巨人已經奔至麵前,士兵長心中一凜瞬間後退,地上被砸出一個巨大的坑,雪塊夾雜著泥塊四處飛濺,士兵長不愧是名優秀的戰士,身形一矮往後急閃,然而第二下又砸了過來,士兵長又疾速退後,三下又到,四下又到,五下又到,六下又到,七下,八下,九下,怒號加上鐵錘揮動的呼呼風聲,雪塊夾雜著泥塊四處飛濺,巨人接連不斷的揮動鐵錘,鐵錘在整個過程中化作連環的黑點,隻見移動的痕跡和閃爍的身影,連續二十幾下。士兵長一退再退,已經體力見乏,這邊士兵一看情形,仍然分成兩撥,一撥立馬提刀向鐵錘巨人強攻上去,霎時人影散亂,刀影飛舞。隻聽得鐵錘砸下來的呼呼風聲、刀刃破風的嘯聲、武器碰撞聲,聲音不絕於耳。 就在同時,另外一撥也已經將扛著無頭屍體的巨人團團圍住,他們好似餓了的鬣狗一般打算撕扯眼前的獵物,而巨人如同被圍攻的雄獅一般,憤怒、嚎叫,熱血充斥他整個身體,在人群中他單手持棒左右橫掃,“呼呼呼……”,所到之處士兵紛紛避讓,隻聽得“咵…噗嗤卡…砰”,這是身上盔甲被砸破後骨肉被砸爛的聲音,隻見人群中一名不幸的士兵被狼牙棒挑起身體,猶如打棒球一般,軀體被帶動後又瞬間飛出老遠,掉落在雪地上時,人已然斷氣,狼牙棒在身上砸出的血窟窿如同在身體上開滿了紅色的花朵。此時此刻,熱愛和平的、崇尚自由的,偉大的圖孤曼戰士正在大開殺戒,“砰,”一個士兵腦漿炸裂,鮮血四濺。然而整個戰場上從頭到尾沒有哀嚎,隻有熱血和憤怒,隻有兵器碰撞聲和寒風的怒號。再看士兵長這邊,士兵長接連後退好幾十步,本來體力已經不足,借著其他士兵助攻上來的空隙,他瞬間一個側身繞道巨人後麵,巨人反應可不慢,回身就砸,隻見斜刺裡好幾柄刀已經到了要害處,巨人見狀隻好一錘橫掃,然後往後退去。因為巨人身高占了優勢,接近六尺高的戰士們在他麵前還不到他胸口,這一掃,好比秋風掃落葉,有兩個士兵躲閃不及,當場身死,一個腦袋連著頭盔一起被打掉,腦袋直接飛到遠遠的雪地上,鮮血從脖頸出“噗”的噴灑出來,站立著的軀體又被鐵錘第二次橫掃,一下子被直接錘爆,成了一堆爛肉,碎肉骨渣內臟四處飛濺。另一個被擦到胸口,身體被直接帶飛了出去,然而很不幸運,倒地後也口吐鮮血,當場殞命。對於巨人來說,常人百十個根本不是他對手。但是他明白,這些人並不是常人,而是經歷過艱苦卓絕的訓練,是有著極強體能素質的軍人,巨人的體力始終還是有消耗殆盡的時候,士兵長因躲過連環攻擊,暫時得空調整一下,回首看見另外十幾名部下仍在進攻扛著屍體的巨人,也已有好幾名部下陣亡。再看這邊,明顯發現敵人動作已經放緩,他知道機會來了。突然大喝一聲“退”,瞬間暴起,沖入人群,瞅準巨人腳踝、膝彎、肘部、手腕,用最快的速度,逆刃刀劃破空氣的“咻咻咻”聲,巨人的怒吼聲,不多不少八刀下去,這八刀不是普通的八刀,每一刀過後都留下一處細細的深深的血痕,每一次滑過都是那麼流暢、絲滑、通透,連受傷的人都感知不到疼痛,隻是關節處如有微風吹過的微涼,一個回身閃到十步開外,眾士兵也均各自散開,站在不遠處立住身子。巨人明白了,他被打敗了,手中鐵錘已經無力拿起,“砰”的一聲砸在雪地裡,他狂吼著,嘴裡噴出夾雜著血絲的粘液,有些掛在獠牙上,一頭栽倒在雪地裡,雪粉蓬鬆像溫暖的沙漠,他的鼻孔呼吸吹起雪粉彌漫自己的眼睛。眾人殺紅了眼,像餓極了的群狼即將分屍眼前的獵物,紛紛提刀,準備沖上去發泄憤怒,“夠了……”,隊長一聲喝止,士兵們立即收刀入鞘。 同時不遠處,五人已經再次填裝好彈藥,這種在禁衛裡被用來做實驗的武器,優點就是因為殺傷力強被保留了下來,缺點就是裝填彈藥太慢,而且在近距離作戰中發揮不了優勢,遠距離作戰中命中率低,所以隊伍中隻有極小的配給。“砰砰砰砰砰”又是五聲槍響,手持狼牙棒的巨人,也已傷痕累累,滿身血痕,但五槍之後的他身上隻多了四個血孔,還有一槍打在耳朵上,半邊耳朵被直接打掉,他仍然沒有倒下,大吼著單手揮舞著狼牙棒,但動作明顯放緩。就在此時,一個士兵手持盾牌,從下方滾入巨人下路,一刀直刺巨人腹部,巨人立即提棒往下砸落,這名士兵眼看就要被砸成肉泥,他明知道這是送死,可為什麼……?就在同時,老三發起一個猛沖,單腳一躍,將手中刀把倒轉,瞅準巨人脖頸處,右手高高舉起以反手持匕首的方式橫著持刀,往左下方斜刺下去。原來如此,二人配合得天衣無縫,但隻能選擇在此時巨人行動放緩,對於常人來說巨人此刻的動作也是相當快了,但對於軍人的他們來說,這是機會,既然是機會,當然不能錯過,幾年的團隊合作,讓他們已經看淡生死,協調一致是他們唯一的選擇。刀刃已經從耳朵下的脖子處刺入,士兵一手吊住巨人人的肩膀,又瞬間把刀拔出,一個猴子下樹,迅速著地退到安全區域,血液冒著熱氣噴了出來,噴得很高,就像紅色的噴泉,巨人的狼牙棒最終沒能砸下,而是順勢落在他的腳邊,下邊的戰士也沒有真正刺出那一刀,一個側身往左後方滾到一邊。巨人緩緩癱坐在戰友的屍體旁,閉上了眼睛,鼻腔再次收縮,噴出最後一縷熱氣,那隻扛著無頭屍體的肩膀傾斜著,屍體滑落到雪地裡,兩名士兵迅速上前拖走無頭屍體。那名中槍未死的史庫路族白人還撐著木棍子,斜躺在雪地裡,血已經染紅他的衣服。 士兵長收刀回鞘,踩著雪地裡的紅色泥漿,走到這堆屍體旁,另外幾名士兵也走過來,從屍體和白人身上扯下布包裹,“操……”,“怎麼了,隊長?”老三問道,於是他也快速打開自己手中的包裹,裡麵隻是圓圓的一個馬膀胱,打開另一個,半截冬瓜,再打開一個,一個南瓜,“操他媽的,也是個南瓜”,一個士兵憤怒的罵道。隻見隊長把白人男子從屍體堆中拖了出來,拔出戰刀,放在他脖子上,“告訴我,頭顱在哪裡?”“你猜……”白人男子詭異的笑著,“砰”,一拳砸下去,男子半邊臉陷了下去,口中鮮血如泉湧,但他仍然含著笑意,“逆……刃……刀……,我……我死不足懼,可……可惜了……這把好刀,落到……落到你這個……劊子手……手手……手上。”男子邊說說嘴裡邊湧血,隊長起身四處一望,“帶上那具我們要的屍首,回營。”隻見白人男子一隻手緊緊抓住隊長的腿,隊長蹲下身來,“告訴我,頭顱在哪裡,我給你個痛快。”“你……回去……告訴你們的……你們的王,就說……烏鴉……烏鴉會在……會在……他……的宮殿裡,帶去……滅亡的……噩耗,喪鐘……喪鐘已經敲響……”。隊長站起身來,刀入鞘,對下屬說,“把兄弟們遺骸找到,綁在馬上,回營。”“是,”士兵們立刻行動起來,很快的速度就收拾好這一切。“他們怎麼處理?”一名士兵跑過來問道,”“這茫茫雪地裡,喂狼吧!”隊長嘆了口氣,抽出一根煙來點上。他的額頭上青筋鼓起,腮幫子的肌肉不停跳動,廋削的臉頰上濺得有血絲和泥漿,身上也是,他不得不找一處乾凈雪地,捧起雪來搓臉,再擦拭身上的汙漬。不知什麼時候又開始飄起了雪花,潔白晶瑩的雪花,有巴掌大小,稀稀落落的。隊長瞅著遠方,陷入沉思。不一會,部隊整裝待發,他抖了抖馬靴上的爛泥,士兵牽來了馬,這種馬確實很高大,普通人根本上不去,可是隊長連馬鞍都不用踩,抓住馬鞍雙手一使勁,整個人就已經翻身上馬。馬蹄踩著雪地裡,發出“庫茨庫茨”的聲音,隊伍很安靜。一直緩緩前行,因為失去了好幾名兄弟,大家都很沉默,但是嗜血的性格如同火焰在內心燃燒,他們緊咬牙關,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額頭青筋暴露,沒人悲傷,沒人嘆息。寒風一陣比一陣猛烈,雪花落在身上,沒有來得及融化,就一層一層的鋪在頭上和肩膀上。馬晃著腦袋,嘴裡打著撲棱,一步一步的前行。“逆刃刀,這是第二個認識這把刀的人了,”隊長自言自語道,“老三,你那把刀是不是京都第一刀家出的?”他突然回頭問道。老三驚奇的說道,“隊長,你不記得了,咱們隊的刀除了你那把,不都是京都第一刀家打造的嗎?”老三回答道,“奧,對”,隊長說道,“逆忍刀,入肉不見血,抽刀不沾血。因刀刃是逆向的,所以刀刺進去時血液一滴不出,抽刀時速度極快且不沾血,而且據說此刀殺人不痛,因此被稱著(仁刀),”隊長苦笑著。“隊長,咱們做得對不對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老大一定是對的。”老三插了一句,然後大家就沉默了。白雪仍在下,隊伍仍在前行,白色的雪原像一頭巨大的猛獸,緩緩的吞噬著隊伍,不一會兒隊伍便消失在茫茫雪海之中,雪上隻留下幾行馬蹄印,蜿蜒曲折伸向遠方……。 幾天前—— 鐵麵羅剎站在風中,風兒微寒,吹動她腮邊幾根發絲,她眼神冷漠,卻又隱約透出一絲溫柔。如同開在寒風中的一朵梅花,長在漆黑峭壁的一顆芳草,混濁的水麵濺起一顆晶瑩剔透的水珠。又突然被隱去,透出的還是那種冷漠、漆黑、混沌。背後是十一個人組成的隊伍,全部黑衣,腳下麵都是裹的麋鹿皮。他們一直在在等待……。 遠處的村莊如同熟睡的孩子般臥在那山腳,那般閑適,那般恬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