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剛剛放亮,李過就匆匆趕來了。 這一次,他還是從那個缺口進來的,進來後,就看見李玨叔侄正等著他。李過先是放下木棍,腰刀,然後就把一個包裹放在了地上。 李玨叔侄也不說二話,蹲下來把包裹打開,看到裡麵是幾件衣服,還有兩雙鞋。包裹裡還有一個小包裹,李玨隻摸了一下,就知道裡麵是麵餅。 昨日的麵餅還剩下一點,李玨把這隻小包裹遞給李傳勛,示意他收好。 隨後,李玨就把衣服和鞋子拎了起來------ 衣服都是舊衣服,很舊很爛,鞋子也是舊鞋,其中一件衣服和一隻鞋子上麵,還沾了一些黑色的血跡。 李玨沾了沾那些血跡,發現還挺新鮮的。 “李過,這是從哪裡弄來的?莫非是從死人身上扒的?” 李玨還是客氣了,沒有當場說李過殺人了。 不過,李玨說衣服鞋子是從死人身上扒的也對。不殺死那人,如何扒衣服。 “哦哦,是從死人身上扒的,李爺莫要嫌棄,這年頭有衣服穿已是不易了。” 李玨饒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覺得這李過是個狠人。 估計是看到昨日兩人喝臟水,李過還帶了一個驛卒出門時常帶的“水囊”。 不用說,這東西肯定是李鴻基從驛站順走的。 李玨知道這水囊是用豬尿脬做的,他先前也有一個,隻是沒水了,便乾裂了。 這東西好用是好用,就是需要每日都裝滿水養著。 兩人沒法嫌棄這些衣服鞋子,便各自取了相對合適的穿了。 想起兩人剛來訚川驛的時候,也是領了衣甲的。可後來實在沒錢,兩人就把衣甲賣了。 當然,賣衣甲的不是隻有他二人,訚川驛大部分驛卒都賣過衣甲,且賣過不止一次。 缺錢了,便變賣衣甲。有了錢,便贖回衣甲,沒錢再賣,有錢再贖回。 兩人穿戴完畢後,便開始喝水吃麵餅。吃飽喝足以後,兩人就收拾了一番,準備跟李過離開這裡。 自始至終,兩人都沒有說怎麼救李鴻基,弄得李過又開始擔心了。 “李爺,李叔,心裡可是有譜了嗎?” “嗯,有譜了。” 李玨說完後,發現李傳勛愣怔怔的看著他,就踢了他一下,讓他趕緊收拾東西。 李傳勛“啊”了一聲,便低頭忙著打包。 昨日李過走後,兩人商量過怎麼救李鴻基。可商量來商量去,好像也沒有想出一個靠譜的辦法。 後來,後來兩人就睡著了,還是李玨半夜突然驚醒,這才把李傳勛叫醒,說是輪流值夜,免得突然來了一群流民,把二人綁走吃了。 李傳勛睡眼朦朧的看著李玨,說你都醒了,就值夜好了,乾嘛還要把我叫醒? 李玨卻說,“上半夜本來就是我值夜,現在已經是下半夜了,該你值夜了。” 結果,這一夜李玨睡得很踏實,李傳勛卻隻睡了上半夜。 因為缺覺,李傳勛的腦子轉的有點慢,李玨說救人的事情有譜了,他便當真了。 “我就知道小叔聰慧異常,從昨日小叔說出從長計議的話來,我就覺得小叔長大了,也變得靠譜了------” 其實,這時候李玨心裡是沒譜的,他隻想趕緊離開這裡。 至於去哪裡,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再做打算。 他和李傳勛最想去的地方是肅寧,也就是兩人的老家。 雖說兩人在那裡的名聲不太好,可那是以前。 此去肅寧千裡之遙,路上風險太大,兩人也沒有盤纏,估計路上被吃的可能性很大。 先前想過先去甘肅,然後轉道去往肅寧。可即使是這樣,也要一個熟悉陜西境內道路的人帶路。 兩人做驛卒的時日太短,說實話,還沒有去過很遠的地方。況且,兩人大多數時候都在喂馬。 李玨看向李過,心說這人行,帶路可以,路上遇到流民也敢拔刀。 最重要的是,這人真的敢殺人。 現在基本可以確定,李過帶來的這些衣物鞋子,就是他殺死落單的流民,然後從流民身上扒下來的。 是個狠人啊! 可又能說什麼呢? 如果李過不殺他們,怕是他們就會殺死李過,然後吃了。 李玨想來想去,覺得能不能把李鴻基救出來並不重要,而是一定要去救。 這樣,不管成敗,這李過都要幫他二人離開這裡。 至於李鴻基,吉人自有天相,是不會死在大牢裡的。 想到這裡,李玨突然停住腳步,跟在後麵的李傳勛收不住腳,便一頭撞在他身上。 “呀,小叔何事,乾嘛不走了?” 走在最前麵的李過也停下腳步,回身看著他。 李玨一臉深沉的說道:“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你倆不要跟來。” 說完,李玨就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兩人一臉不解的看著李玨離開,卻誰也沒敢跟過去。 李玨走過驛站東院墻的缺口,然後徑直通過驛站,便走到了西院墻的那處缺口處。 看著不遠處的無定河,李玨仔細瞧了瞧,終於在累累白骨間看到了那個黑影。 看到黑影,李玨便放聲喊道:“阿福,我要走了,你若是還記得我曾喂過你吃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就趕緊過來,我帶你走,帶你去吃飽飯------” 風大,且是頂風,李玨便使出了渾身的力氣喊著。 喊過以後,李玨就看到阿福站在那裡,朝著這邊看著。 “有門。” 說著,李玨從懷裡掏出一塊麵餅,用力朝那邊扔了過去------ 阿福先是猶豫了一下,隨後就風馳電掣一般朝著麵餅跑去------ 不一會兒,阿福就把麵餅吃完了。估計是吃了一個半飽,阿福看向李玨,李玨便又掏出一塊麵餅,卻沒有丟過去。 這次阿福沒有猶豫,而是箭一般的向李玨沖來------ 李玨笑了,道:“果然人們說的對啊,狗不能喂飽,喂飽了就不聽話了。” 等李傳勛和李過再看到李玨的時候,就看到李玨身邊跟著一條毛色通黑,卻機警異常的黑狗。 “阿福,以後就跟著我了。” 李傳勛嘿嘿一樂,道:“這阿福當做備用的乾糧也不錯啊。” 話音剛落,阿福便呲牙沖他叫了兩聲。 李玨也是斜眼看著他,道:“吃不成人肉,改吃狗肉了是吧?” “嘿嘿,小叔說笑了,小叔的狗,我怎麼能吃呢,是吧,阿福!” “嗷嗷。” 阿福又是呲牙嚎叫,嚇得李傳勛收回想摸阿福的手,心說這阿福怎麼不認自己了。 李過卻是心急的很,說道:“天色已是不早,咱們趕緊走吧!” “走!” 李玨一揮手,三人一狗便朝著官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