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騎飛至。 綏德城下那些饑民,原本都是密密麻麻的堵在城下,想早一些吃到賑災的粥。 這時,突然看到兩匹馬飛一樣的跑了過來,且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竟然讓路了。 “驛遞急報,眾人讓路------” 李自成喊的很大聲,也很有氣勢。 試想一下,現在的陜西境內,敢單人獨騎上路的人,誰最安全? 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驛卒,且隻有驛卒。 除了驛卒,不管是什麼人,不管這人獨自上路做什麼,都有被吃掉的風險。 給驛卒讓路,是大明百姓多年以來養成的好習慣。 特別是九邊之地,動不動就是軍情急報,大明百姓也深知軍情緊急,早就養成了為快馬疾駛的驛卒讓路的好習慣。 李自成和李玨二人,就這麼順利的到了綏德城下。 到了綏德城下後,李自成舉起裝有邸報的竹筒,朝著城門上麵喊道:“三百裡急送,求見三邊總督。” 開城門是不可能的,守軍士卒放下來的依然是籮筐。 李玨和李自成下馬,將馬匹拴在城門前的柵欄上,然後上了籮筐。 不必擔心這兩匹馬被饑民吃了,對驛卒的馬匹,饑民隻能咽口水。 若是他們敢對驛馬下嘴,城上守軍的弓箭會毫不猶豫的招呼他們。 兩人上到城墻上以後,立即就有人帶他們去見三邊總督楊鶴。 驛遞轉交是有規矩的,封條完好的驛遞,他人可以代收轉交。但李自成手裡的驛遞,封條不但破了,就連外麵的竹筒也碎成三瓣。這種情況下,就無人肯代為轉交了。 驛遞損壞是大事,需要驛卒親自麵見上官說明情況。否則,等著驛卒的就是一頓軍棍。 一路急跑,兩人終於到了綏德府衙。 有人進去通報去了,兩人就站在府衙外麵等著。 趁著這工夫,李玨看了看這處府衙,覺得比米脂城的縣衙多少氣派一些,但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李玨看著這處府衙,心說破廟富方丈,說的就是這裡吧。 沒多會,有人出來讓他二人跟著進去------ 府衙正殿大堂裡,陜西三邊總督楊鶴,看著這兩位風塵仆仆的驛卒,便想著一定是有重要軍情。 否則,也不會有三百裡加急驛遞追到這裡來。 下屬將李自成呈送的驛遞接過來,轉身放在了楊鶴麵前。楊鶴看到這份碎成三瓣的驛遞,頓時眉頭就皺了起來----- “何以破成這樣?” 李自成說道:“回大人的話,小人不慎在路上摔馬,在地上滾了幾滾,故而這驛遞就成了這樣。” 楊鶴看了他一眼,道:“可曾看過?” 李自成趕緊說道:“大人,小人懂規矩,是萬萬不敢看的。” 楊鶴哼了一聲,道:“你識字?” 李自成點點頭道:“小人也曾讀過幾年私塾。” 楊鶴不說話了,解開了捆紮竹筒的麻繩------ 等他看到這份驛遞隻是一些邸報後,頓時又是皺起了眉頭。 在所有公文裡,這邸報是最不重要的,通常都是由驛站和遞鋪捎帶著遞送。 這次是怎麼了?幾分邸報竟然來了一個三百裡加急,好像不對頭啊! 可封條、封印都已經毀了,也看不出到底是不是三百裡加急。 楊鶴又翻了翻那幾分邸報,確實就是幾分邸報,其中並沒有什麼牽扯到軍情的事情。 倒是有兩份邸報與他有關,那就是他出任陜西三邊總督一事,還有他主張的對賊寇采取剿撫並用的手段一事。 前一件事上邸報正常,畢竟是大事,自己出任陜西三邊總督,總理軍務,專事剿滅賊寇,當然要廣而告之了。 後一件事也上了邸報,楊鶴便揣摩起聖意來了。 對賊寇采取剿撫並用的手段一事,是他離開京城的時候,專門講給皇上聽的。 當時皇帝聽了後,那是拍手稱贊,並很是動情的說道:“寇也為我赤子,亦撫之。” 可見,自己的主張皇帝也認可,甚至上了邸報,就是要讓大明的官員都早一些知道此事。 這樣一想,這三百裡加急,好像也正常。 楊鶴放下邸報,看到李玨二人還在下麵站著,就說道:“你二人退下吧。” 若是正常遞送,這件事到此就結束了。若是楊鶴這裡沒有需要遞送的驛遞,兩人就會出去,然後上馬離開,返回他們所在的驛站。 但這不是一次正常的驛遞,李玨、李自成也已經不是驛卒了。所以,當楊鶴讓他二人下去時,李自成突然捂著肚子倒在了大堂上----- 李自成的身板很魁梧,這一倒下,就如一堵墻一樣----- “咕咚”一聲,隨後就是灰塵四起------ “自成兄,自成兄,你醒醒、醒醒啊------” 李玨趕緊大聲喊著,可李自成不但沒醒,且雙眼緊閉,牙關緊咬,嘴角處還流出一些白沫。 李玨心裡一驚,心說這人不會是真的把自己摔暈了吧?看他剛才倒下的樣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可一點也不像是裝的啊! 有點擔心,李玨吆喝的更大聲了不說,還一邊死命的掐李自成的人中。 大堂上的人很多,李自成倒下後,眾人都是一驚。隨後,這些人當中就有人喊道:“快些叫郎中來------” 這時候,李玨突然發現李自成的眼皮動了幾下,便拍了他的臉麵幾下,說道:“醒醒、醒醒、醒醒了……” 隨後,就聽李自成“哎呦”一聲,醒了過來------ 看到李自成醒了,李玨也沒有立即站起來,而是端了李自成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 這時,楊鶴問道:“這人怎麼了?” 李玨抬頭說道:“三天了,就吃了一把米,估計是餓暈了。” 說著,李玨從懷裡掏出一把米,然後鬆開手,讓米粒從手指縫裡滑落下來----- 令大堂上所有人詫異的是,李玨掏出來的這把米滑落在地上的時候,竟然是帶著一股煙。 不對,不是煙,而是塵土。 也就是說,這把米裡麵摻雜著沙土。 就吃這麼一把摻了沙土的米,竟然堅持了三天,大堂上的人,有的相信,有的不相信。 其中,楊鶴就是不相信的那個人。 雖說陜西缺銀子缺糧,可這驛卒的飯,還是能保證的。 於是,楊鶴看向他二人的眼光,便是冷峻了許多。 “你二人是從何處來此的?又是哪處驛站的驛卒?” 楊鶴冷冷地問著,語氣也是相當的不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