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西勤王軍浩浩蕩蕩開往北直隸。 大隊人馬行了數日,這一日,李自成所在的前軍到了一個叫做金縣的地方。 前軍攜帶的糧草有限,楊總兵和巡撫梅之煥已經事先知會沿途州縣,讓供給勤王軍糧草。 可前軍到了金縣以後,李自成等人發現並沒有糧草送來。 士卒們走了一天的路,此時又累又餓,人馬困乏。於是,李自成就讓已經做了小旗的劉佳良,帶著幾名手下去縣衙討要糧草。 劉佳良帶著幾名親兵到了縣衙以後,發現縣衙裡竟然沒人理他,連縣令也不肯出來見他。 於是,暴脾氣的劉家良火了,帶頭在大堂上亂翻一通不說,還大聲吆喝著,“有人沒有?沒人我等就尿在這裡了……” 做親兵的一般都很驕橫,而劉佳良又做過最無恥的賊寇。所以,這些人就全然沒有把縣衙的人看在眼裡。 看到縣衙裡還是沒人出來招呼他們,他們就更火大了,不僅把縣衙翻了一個亂七八糟不說,還真的有人在大堂上撒了一泡尿。 鬧了一通後,看到縣衙的人都躲了起來,劉家良等人沒辦法了,便隻好回去復命。 可他們剛剛走到軍營門口,就遇到了整日陰沉著臉,好像別人都欠他錢一樣的王參將。 王參將問他們乾啥去了,劉家良雖然看不上王參將,但王參將畢竟是參將,是上官。 所以,劉家良就把去縣衙鬧事的事情說了一遍。 也是劉家良嘴欠,他隨便找個理由也就搪塞過去了,可他偏偏在最不該說實話的時候,說了實話。 果然,一聽他們是去縣衙鬧事了,王參將頓時火了,就讓人把他們按在軍營門口,狠狠地打了一頓。 若是他們是普通士卒,打了也就打了。可這些是親兵,而且是楊總兵的親兵,王參將竟然敢打他們,他們如何會咽下這口氣。 於是,他們去見了他們的把總,也就是李自成,說“縣令躲著不見我等,我等見不到縣令,就吵鬧了幾句,被王參將知道了,便痛毆我等,全然不把楊總兵,也不把把總放在眼裡,實在是可惡至極……” 他們還說,“王參將剔牙,顯然是吃了肉……” 李自成一聽就火了,士卒沒飯吃,參將吃肉,還責打去要飯的士卒,這王參將果然可惡的很啊! 於是,被上了眼藥的李自成,就帶著這劉家良和這幾個親兵,想去楊總兵那裡討個說法。 李自成畢竟心細,覺得去告狀肯定要帶上一個證人,就帶著這些士卒又去了縣衙一趟。 結果,進到縣衙裡後,第一眼就看到縣令正帶人打掃被劉家良他們弄得亂七八糟的大堂。 李自成一聲令下,幾名親兵一擁而上就抓了縣令。然後,李自成等人就想去見楊總兵。 好巧不巧的是,在去見楊總兵的路上,李自成遇到了王參將…… 兩人是在一條窄巷子裡麵相遇的。 相遇的時候,王參將剛從一戶人家走出來,臉色紅潤,卻明顯帶著疲憊感。 李自成更是火大了,心說士卒沒飯吃,你竟然還有閑心去見野婆姨----- 早就對王參將不滿的李自成等人,不僅沒有給王參將讓路,眼裡還噴出憤怒的火焰…… 王參將正想斥責他們,就見站在李自成側後的劉佳良,突然拔刀沖了過去…… “哢嚓!” “啊……” 王參將就這樣被砍死了。 隨後,劉佳良瞪著血紅的雙眼喊道:“自成兄,你我富貴自今日始。難道自成兄忘了那日說的話了嗎?” 那一日,李自成到底說了什麼? 劉佳良說的那日,是指李自成請他喝酒的那天。兩人在酒鋪子裡喝大了以後,便慷慨激昂的說了一些大話。 當時,李自成得知親兵營歸王參將節製後,就有些不滿。 再加上李玨帶來的那些人當中,隻有這個劉佳良肯跟著自己,就連自己的侄子李過也是猶猶豫豫的。 所以,他心情很糟糕,簡直是糟糕透頂了。 心情糟糕,酒就喝多了。 兩人說了很多話。後來,李自成說,“寧為雞口,毋為牛後”。 這意思就是不想在王參將手下受氣。 劉佳良本來就不想當兵,他想的是做賊寇。 於是,他就“開導”李自成,說是“昔日郭子儀就是行伍中人,後來就做了大唐的兵馬大元帥。你我二人如此有才,寧憂不富貴乎!” 李自成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酒,笑了笑說道:“區區一個兵馬大元帥何足道也!漢高祖、劉知遠、我太祖皇帝,豈是祖宗傳下的天子?” 說著,李自成一飲而盡。 接著,他又說道:“他們也是赤手空拳憑空做成的大事!楊大帥安識吾二人!” 這些話,就是李自成和劉佳良那日說的話。 可那天,李自成說的都是老騷話啊!這劉佳良怎麼還當真了? 再看王參將,已經是沒氣了,李自成心說這下子回不了頭了。 殺上官,死罪! 就是李玨兄弟在身邊,也沒辦法給自己洗白脫罪啊! 李自成還是很冷靜的,看到金縣縣令還在瑟瑟發抖,就對著劉家良使了一個眼色,劉佳良又舉起了刀…… 這下徹底死心了,再也不用想別的出路了,隻能去做賊寇了。 李自成看了看天色,然後就帶著劉佳良,和那幾名親兵跑了。 當夜,李自成又讓人給李過捎口信,說是在某地等他。 李過臨走之前還算是有良心,就把此事告訴了李玨。 李玨一聽是這事,頓時就懵了一下,心說他終於還是走了這一步! 可想想也很是無語,李自成這人命不好,做驛卒做不成,做邊軍士卒也做不成,讓他去做流民,他肯定也不願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他還能做什麼?看來,他隻有做賊寇這一條路可選了。 但李玨還想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把李自成拉回來。 “我和你一起去見他。” 李過愣了一下,道:“莫非李爺也要和我等一起走嗎?” 一聽這話,李玨終於火了,嚎道:“走什麼走?難道跟著你們去做賊寇嗎?” 以前,李玨發火的時候,李過是不敢說話的,還要躲得遠一點。 可今天李過很是反常,不僅沒有躲開,還靠近李玨說道:“去做賊寇不好嗎?李爺有錢,自然在邊軍可以吃飽飯,也不愁沒錢花。” “可是,我等就慘了,在甘肅還好,這路上連飯也吃不上不說,說不定還會被建奴殺死……” “還有,李爺回到肅寧就能過上好日子嗎?楊總督已經定了死罪,李爺沒了靠山不說,說不定朝廷還有人想收拾李爺。畢竟是李爺讓我們搶的綏德那些大戶……” 說到這裡,李過發現李玨沒有炸毛,就繼續說道:“還有就是,若是朝廷有人祥查李爺和傳勛兄,說不定你二人姓魏的事情……” 李玨趕緊打斷他,說道:“行了行了,別說了,我跟你走就是。” 至此,李玨已經斷定,這李過不是來道別的,而是來做說客的。 自己和李傳勛是閹犯餘孽的事情,訚川驛的人幾乎都知道。 而在這裡,訚川驛的前驛卒,除了自己和老侄二人,就隻有李自成和劉家良那個混蛋。 於是,李玨斷定,這兩個二貨終於還是拿這件事脅迫我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