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餘暉灑下，冰雪在這一刻越發可愛了起來，折射的餘光照亮了灰蒙蒙的水泥墻，但始終翹不開慕楓緊縮的眉頭。 　　慕楓搖了搖頭，試圖理清事情的脈絡，一開始他並沒有爺爺那麼樂觀，在他心裡，龍是一個未知善惡的存在，他甚至願意用人性本惡來推測龍性。 　　可畫家的描述從側麵佐證了龍是親近人類的。這樣一來，那顆因為提防惡龍而始終懸著的心終於能落地了，但那句龍息仍然讓他感到一陣深深的困惑。 　　姬子鳳看著眼前沐浴陽光深思的少年，拿出手機給他和他身旁的冰雕來了張合照。照片上是三個冰雕小人在奔向慕楓，隨著時間流逝，澄清通透的冰雕變得漆黑無比，嚇得她一激靈。 　　餘暉轉瞬即逝，姬子鳳打開燈光在慕楓眼前晃了晃，少年抬起眼眸，驚覺天黑，頓時流露出歉意，開口道，“不好意思哈，一不小心就入神了。姐姐餓了沒，我們去吃東西吧。” 　　聞言姬子鳳露出甜甜的笑容，輕輕攤開手掌，可是慕楓竟直接從她麵前走過。姬子鳳兩頰氣得鼓囊囊，小嘴撅得老高，慢慢悠悠地跟在慕楓身後。 　　“我們去吃什麼啊，姐姐？”慕楓回頭問道。 　　“隨便。” 　　“要不我們加個聯係方式吧，免得走丟了不好聯係。”慕楓又問道。 　　“哦。”姬子鳳惜字如金。 　　慕楓心說都怪自己太入神，姐姐餓的都沒力氣說話了。於是匆匆加上聯係方式就滿大街尋起餐館來。倒是氣得姬子鳳胸口起伏都變大了。 　　晚上的雪城燈火通明，大街被五顏六色的燈光點綴，美食的香氣時不時撩撥一下兩人空虛的胃。原本還有點小情緒的少女也被美食誘惑，把小煩惱拋諸腦後。 　　兩人循著香氣來到一條美食街，一頓大快朵頤後，終於安撫了寂寞的胃。 　　雖然天色已晚，但時間尚早，於是兩人開始尋找著有關龍息的蛛絲馬跡。姬子鳳想起那副畫，類似於扇形沖擊波的龍息為何是尋龍的線索？ 　　她隻感覺這一切好難，眨巴著一雙桃花眼，“你說激光炮會不會就是根據龍息做出來的呀。咱倆不會要闖國家武器基地吧”說著把雙手搭在肩上，抖了兩下。 　　慕楓倒是覺得不太可能，畢竟龍息這種神力，不可能被輕易復製，畫家所說的龍息應該隻是後來人們的模仿。 　　兩人邊說邊走，絲毫沒注意這些談話都被一個濃妝艷抹的高挑女子聽去。於是在下一個轉角時，兩人就聽見一個穿著暴露的女子叼著煙，隨意地把煙灰彈在地上。 　　“不就是龍息嘛，姐姐我連冰凍都見識過。”她對著身旁穿著黑絲，披著大衣的年輕女子吐著煙圈。 　　慕楓心裡詫異，難不成這個人也見過龍，於是帶著姬子鳳過去攀談。兩位濃妝艷抹的女人見到姬子鳳後，明顯有些詫異，隨即又有幾分仇視。 　　畢竟略施粉黛的姬子鳳單論顏值甩了她們不知道幾條街，於是就當慕楓二人詢問有關龍息的事情時，高挑女子隻對慕楓笑嘻嘻，和姬子鳳交談便換了臉色，頗有股厭煩。 　　“哎喲，小哥，天太晚了，要不先去我們旅館，晚上我好好給你解答。”說著便沖慕楓拋了個媚眼。 　　此話一出，場上的氣氛就變得詭異起來，姬子鳳小心翼翼地瞅著二人，總感覺有些不對勁，慕楓則是慶幸有了脈絡，連忙應和下來。 　　看見慕楓的反應，高挑女子得意地揚起下巴，沖姬子鳳擺出一副勝利者的架子，姬子鳳也不甘示弱，挽著慕楓的手臂就跟著高挑女子往旅店走。 　　穿著大衣的女子看見這一幕，在背後對姬子鳳豎起大拇指，“現在的小情侶，這麼開放嘛。” 　　就這樣渾然不覺的二人，來到了風俗女子的窩點。 　　旅店內，充斥著劣質香水和二手煙的味道，二人不得不捂住口鼻才能勉強適應。隨處可見的煙頭和易拉罐，時不時還有輕微的叫罵聲傳來。昏暗的粉色燈光籠罩了大廳，窸窸窣窣的喘息讓慕楓耳根發紅，一抹俏色也在姬子鳳臉上浮現。 　　這時二人才反應過來高挑女子的身份，轉身欲走，身後幽怨的嗓音傳來，“怎麼，是嫌棄人家身子臟嗎，難道你不想試試龍息？” 　　半開衣袖的女人慵懶地靠在吧臺上，朦朧燈光下的臉龐誘惑不已，慕楓哪見過這場麵，當場硬在原地。 　　姬子鳳見他如此反應，不由得怒上心頭，一腳給慕楓乾清醒了，紅著臉拉著姬子鳳就往外走。就在這時老板娘出來了，讓慕楓意識到什麼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烈焰紅唇，粉色佳人，緊身包臀裙把身材襯得愈發渾圓。“小哥，小妹，不點服務也可以住店呀，你看這天色也晚了，住一晚嘛。” 　　老板娘身後的風俗女子也無聲做著口型：“龍息。” 　　於是他們決定在這住一晚，姬子鳳特意選了一個標間，進了房。姬子鳳反鎖住房門，一臉嚴肅地警告慕楓，“這裡的女人都是豺狼虎豹，你年紀小，經不住誘惑，所以待在這裡哪也不許去，明天天一亮就走，懂？“ 　　聽著姐姐的教訓，還有點羞澀的慕楓點了點頭，舉起手，說道：“一定！” 　　看著少年的反應，姬子鳳很滿意，於是放心出門去了。看見姐姐要走，慕楓好奇問道：“姐？這麼晚了。你乾嘛去呀？” 　　姬子鳳的臉一下就紅了，支支吾吾地回答，“來的及，沒帶貼身衣物和，和衛生巾。” 　　慕楓聞言也是一愣，看見他的反應，姬子鳳莞爾一笑就出門了。 　　沒多久，房門就被敲響，慕楓心說這也太快了，這是不放心自己嘛。無奈笑了笑就去打開房門，卻見剛才高挑女子端了一杯熱水和冰塊進來。 　　她臉上的妝更加艷麗，腿上的絲襪退到了小腿處，上身僅靠一小塊肚兜遮羞，看的慕楓小腹著火。女人看著慕楓慢慢起反應，頗為自得。 　　舌頭舔了一口紅唇，“小弟弟，女朋友管的挺嚴嘛。” 　　慕楓在床上坐下，盤起二郎腿掩飾尷尬，眼神從女子飄向窗戶，又看向頭頂的燈，越看越覺得紮眼，“不不不，不是的，她隻是我朋友。” 　　女子邪魅一笑，貼著慕楓坐著，纖長的手指抓向他的肩膀，慕楓隻覺得渾身一顫，他有點害怕。女人說，“想知道龍息是什麼嘛？” 　　聽見這的慕楓瞬間望向女人，可是麵對那塊遮羞布又不得不低頭。甕聲甕氣道，想。 　　女人轉身就開始退下絲襪，甚至把小腳伸向慕楓懷裡，可惜被躲開了，慕楓正色道，“女士，請你自重，不然我報警了。” 　　可是女人並沒有停止，而是自顧自地說道，咬了一顆冰塊，含糊不清道，“怎麼？不是你想體驗冰火兩重天嗎？” 　　慕楓心說這可真是不好地誤會，他拚命躲避女人的手，牢牢護住自己的褲腰帶。而這時給慕楓發消息詢問他喝什麼的姬子鳳也察覺到不對勁。 　　結完賬就往樓上趕，去前臺要了備用房卡就往樓上跑，打開房門後下意識地蒙住眼，驚呼一聲。風俗女子眼見姬子鳳趕來，依舊抓住慕楓的褲子，輕笑道，“妹妹要向姐姐學技術嗎？” 　　姬子鳳一把拉開女人，怒喝道，“想發瘋去找別人，別把什麼臟病傳給我弟。” 　　女人聽見這個詞宛如一頭受激的獅子，全然不顧自己一絲不掛的身子，指著身上的煙疤說道，“我臟，確實臟，怎麼了，但是我不偷不搶，我隻是想賺快錢怎麼了。” 　　姬子鳳臉色冷了下來，言語更加冰冷，“你想怎樣，我不管，別禍害我身邊人就行。”說著把衣服拋給女人，留下一句，“好自為之。” 　　女人又看向慕楓，“怎麼，不是你想龍息？敢點不敢認？” 　　慕楓正在想怎麼給姬子鳳解釋呢，這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大姐，我是說的龍嘴裡噴的那個龍息啊。” 　　女人一邊穿衣服，一邊罵罵咧咧，“這麼大個人，還有中二病，真是神經病。” 　　“嗬，再罵一句信不信我把你頭發薅掉。”姬子鳳雙手一叉腰，護在慕楓身前。 　　老板娘聽到動靜，帶著一個小妹妹走了進來，不知道跟那個女人說了什麼，反正是灰溜溜地跑了，又沖慕楓二人笑了笑，“小哥別生氣啊，她也是想賺錢想瘋了，畢竟他父親去世，母親患癌，她壓力挺大的，我回頭說說她。” 　　姬子鳳嗤笑，“不對吧，老板娘為了錢也不至於抓著我弟不放吧。” 　　老板娘看著一身高級定製的兩人一陣無語，隻能指了指二人的衣物。 　　慕楓看著老板娘旁邊的小女孩，有些憤怒，“這也是你們店裡接客的？她成年了嘛”女孩像是想到什麼，眼前泛起一陣水霧，不過依舊抓著老板娘的衣袖，怯生生道，“還有三個月就成年了，哥哥，我挺喜歡這的。” 　　老板娘聞言，掏出一枚手帕，輕輕擦拭女孩的眼淚，無奈道，“她哥哥染上了重病，醫生說能治好，但是要大幾萬，沒辦法她就來我店裡打工了。”說到此處，又輕輕嘆了一聲，“也是個苦命娃，想賺快錢，我隻能等她成年後好好找個恩客了。” 　　二人雖然有些憤怒，但是也頗為無奈，畢竟不是老板娘逼迫的，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路，就算吃夠苦頭，那也是自找苦吃。 　　上演這麼一出鬧劇，姬子鳳選擇退房，她拉著慕楓走出房間，女孩開口喊道，“哥哥，我相信龍息是存在的，打鐵花就是證明！我哥哥之前老喊它龍之吐息！” 　　聞言二人的腳步一怔，不可思議地回過頭，生活就是這樣，在你苦苦追尋時藏藏匿匿，卻又在不經意間柳暗花明。 　　慕楓興沖沖地抱起女孩，轉了一個圈後，像是想到什麼，“可以帶哥哥去見你哥嘛？我想你應該是不需要接客了。” 　　女孩顫抖了一下，眼裡是不可置信，不過片刻便恢復了冷靜，“不用了，我沒有什麼可以回報的，如果你也想要我的身子，那我在這沒區別。” 　　聽見女孩的話，姬子鳳隻感覺心都要碎了，揪著慕楓的耳朵提出門去，自己則蹲下來安慰女孩。表明自己其實是想找一個打鐵花的傳統藝人，不希望一門好好地手藝斷絕了。 　　女孩很拘謹，找書苑 www.ｚhaｏｓhuyｕan.com 跑到老板娘身後，不知所措。看遍世間冷暖的老板娘始終一言不發，她在兩人的眼裡看見了赤誠，終於是蹲下來勸說女孩，也許這樣，她的路更好走了吧。 　　在漫長的交談後，女孩願意跟著慕楓他們走，老板娘從一個緊鎖的房間裡拿出一個手鐲，“小文啊，我這沒有什麼東西給你，不過既然你叫了我一聲媽媽。這個給你，以後遇見喜歡的人就讓他幫你戴上。” 　　被喚作小文的女孩撲到老板娘的懷裡嚎啕大哭，下樓錢一步三回頭，隻見半老徐娘隻是輕輕揮了揮手帕，好像沒事人一樣。 　　大廳裡，放著青春的旋律，之前的高挑女孩趴在另一個女人懷裡，啜泣著，“從前是在公交車上聽這首歌，現如今再聽，我卻變成了公交車。” 　　慕楓的心被刺痛了一下，終究是沒有過去幫忙，而走過門口，有不少單身漢偷看店裡的暴露美女。其中一個黃牙嘖嘖稱奇，“合著她們也是苦命人啊。” 　　一個年紀稍大的人摸著本就不多的頭發，隻是看了一眼裡麵就走了，不忘說到，“哪個人不是苦命人，自己選的路，跪著爬，也得爬過去。” 　　路燈即將熄滅，三人融進漫漫長夜裡。今天的鬧劇終於結束，可是慕楓心裡愈發沉重。 　　樓上的老板娘透過窗戶看著小文遠去，一直強撐著地眼睛也開始流淚，那個從15歲就來當服務員的女孩，一遍又一遍地給她塗抹藥水，在無數個失眠的日子，是那個小女孩哄著她睡著。 　　是的，厄運從不偏袒任何人，老板娘手帕上的血跡愈發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