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伴隨著循環往復的呼吸,微熏的感覺讓王五不禁有些飄飄欲仙,不得不說,這豪富之家的酒水,滋味來的就是不同,平日裡飲的渾濁米酒,隻當是馬尿。 “王都頭!” 卻不想在這個暗自享受的時候,被一聲重重的喚聲喊醒。 “醒醒酒,該起來乾活了。” 隻見剛剛出去不久的刁知縣,麵色肅然的站在自己身前,眼中帶著不愉。 咋回事? 談的不妥? 王五到底是個過來人,一見兩個人前後腳出去,便心知是怎麼回事,無非是多少銀子,眼下看來,似乎沒有談的妥當,這就不得不批評一下王員外。 稍有醉意的王五暗道,自己是個粗人,你王員外和縣尉關係親近,自然幾杯水酒就能將自己打發了,這刁知縣,可是不好相與,氣性大著,別看人年輕,數目若是不夠,或者過於直接,讓人覺得受到侮辱…… 當然,你侮辱我可以,盡量多侮辱點……但是這到底是清貴的進士老爺,這頭一次,需得婉轉些才好。 瞧瞧,這不是談崩了! “縣尊,這裡麵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就在刁珣進來不久,王賀年便麵色慌張的奔了進來。 刁珣回過頭,稍顯的冷淡。 “誤會?” “本官看這裡麵應該沒有什麼誤會,本以為員外真是有什麼線索交予本官,卻不想,弄出來點什麼銀子美人。” 說著,刁珣冷冷哼了一聲。 啊? 王五瞬間滿頭大汗,打了個激靈,微醺感一下子消失不見,悚然間從椅子上站立起來,他是明白了,要不就是撕破臉,要不就是這刁知縣,本就是奔著搞事情來的,按照他這兩日相處得出來的感受,顯然後者的可能性大些。 私下還想著,這黎縣尉不在,刁知縣要全盤接受地盤。 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王賀年正欲解釋:“這……這這……” “若說有誤會,怕不是王員外誤會了本官的意思。” 刁珣卻也沒有給對方說話的機會,當即是冷冷一笑。 “爾等莫不是以為,本官是借著查案,來行那索賄之事吧?” “縣尊言重了……” 王賀年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不知為何,這事情陡然間就發生了變化,難不成,這還真是個青天大老爺,還是銀錢不夠,美人不夠俏麗? 想當初,和黎縣尉初次見麵,不過六十兩紋銀,侍女一名,哪怕知縣,這個價碼也該夠了…… 都是穿青皮的,如此當是大差不差。 “這倒也算不得言重,依照你這般表現,本官有理由認為,這案件著實有冤屈,隻是,冤屈的並非你啊,王員外。” 刁珣這時一改言辭之激烈,施施然坐到椅子上,任由廳內另外兩人站著,啜了一口茶,麵帶微笑。 至此,事情卻也清楚。 王賀年哪怕再糊塗,這會兒該是明白過來,這位刁知縣,許是一開始,刀就是準備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隻是不清楚為何演上這麼一出戲,但是此刻糾結細枝末節已是無用,他收斂起討好慌張的神色,強自鎮定道。 “縣尊說的哪裡話,韓烈此人狼子野心,陰謀報復於我,事實早就清楚,理應處斬償命才是。” “哦?” 刁珣發出一聲嘲諷的疑問,放下手裡的茶杯。 “且不說案發當日韓烈在山中獵得野豬,鄉人皆知,就說你這處宅子,墻高宅深,又豈是一般人能夠隨意出入的?” “縣尊或者來的晚了,未曾見識過當日抓捕,十數人短時間竟然不能控製,堪稱勇猛,我這宅院雖深,卻也未必能夠阻止。” 王賀年這般說著,卻是慢慢鎮定下來,知道今日沒法善了,甚至於反唇相譏。 知縣又如何,縣尉與我交好,主簿亦有交情,就是州府,也有父親的老關係,家財何止萬貫,倒也不怕區區一知縣。 王五聞言,縮了縮腦袋,當日他可是挨了韓烈一拳頭,在床上躺了幾日,狗皮膏藥更是用了數貼,才算緩了過來,按照他的估計,這院墻,無人看守的情況下,未必能阻止得了這個強人。 “員外所言倒也有理。” 卻不想,刁珣竟是頷首表示贊同。 聽聞此言,王員外稍顯得意,似是贏得一局。 “既如此,還請為我亡故的妾室討回公道,黎縣尉早就將此案調查清楚,縣尊該早做決斷了。” 不料,刁珣竟是發出一聲嗤笑。 “爾等為何老是要教本官做事?且不說你什麼身份,就說黎縣尉好了,王五,你且告訴員外,如今吉水縣尉是誰。” 王五舔了下嘴唇,稍稍猶豫後,方才澀著嗓子說道。 “本縣目前縣尉,為縣尊兼任,黎......黎德魁赴州府任職去了。” 王賀年心神一震,本來還沉浸於“你什麼身份”的悲切之中,自小讀書,功名全無,落得個附庸風雅的名聲,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自是心中一根刺,但相比於黎德魁突然的調任,這點惆悵卻也算不得什麼,縣裡麵的依仗,不過幾日之間,就改天換日。 禍事了,王賀年額頭間冒出一絲冷汗,囁嚅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過麼,員外有句話說的不錯,是得抓住兇手,告慰死者在天之靈,王賀年,你可知罪?!” 刁珣慢慢悠悠的說著,忽的,言辭冷峻,聲如霹靂,直震的廳內驟起驚雷,同時,門外吹進一股涼風。 王五目瞪口呆,聽這意思,似乎兇手是這個書生打扮的員外,隻是,這兩日不是在趕路,就是在混吃混喝,哪來的功夫調查案件,還能確定疑犯,倒也當真神速。 還是說......這刁知縣胃口之大,想要把王員外吃乾抹凈? 倒也未必沒有這種可能,這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如此,倒真是不錯的法子,還得是這當官的心黑。 王賀年受此一嚇,雙腿當即一軟,就要跪下,但咽了口唾沫,還是強自撐住,頭顱微垂,喉嚨乾澀似是石頭摩擦,但還是將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 “縣尊......說我殺妾,不知道有何證據?” 說著,慢慢抬起頭,一縷鬢發恰好在此時垂下,眼睛裡麵隱隱能見血絲。 “若是沒有,我王某人雖然沒有功名,但家父早年還有好友數位,如今在朝,哪怕官司打到臨安,我亦不懼!” 刁珣定定的看著王賀年半晌,旋即失笑。 “既如此,且讓你死心乖乖認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