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非吾不死(1 / 1)

開車沒說什麼話,他像是那種內向的網約車司機一樣,但過了一會他還是憋不住了。   他摘下那假發摸了摸頭皮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張靈玉繼續盯著手機沒出什麼聲,手機裡一遍又一遍的播放著一條錄製好的視頻,它們似乎來的比它預想的早多了。   似乎它的命正因為它想過老婆孩子熱炕頭,而導致徹底改變變質了。小書店雖然沒有說經營慘淡,但很明顯是有人刻意乾出來的。畢竟還不到十八歲就什麼都得罪了,自己應得的。   可惜自己不是想著說著做著的大能,因為在幾年前網上自媒體的法律頒布後,未成年人不能談論“傳統文化”這方麵的內容了。   很明顯那些比它肉體年歲大的就占了上風,他們不論是否拿著書本,是否後背靠著人,是否真的能了解許多,都是比它多了無數說不清的益處。   它現在是個靠著張家家產的“寒門貴子”、是被扣上怨天憂人的廢物、是自己不努力把一切賴在“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樹、是將自己捧得盛氣淩人的小醜罷了,但它想了想,這些話是世俗的人說的吧?   它關上手機看了一眼釋奕灷還是有些繃不住了,笑了幾聲後摸了摸那假發,這假發質量手感各方麵還不錯。   它總是腦子裡隨機蹦出來東西,又不知怎麼想起來老君跟它的那次談論。   老君勸道:“大道三千法,取一便明天理。何必隻強求其一,而不明其二三而通萬物?”   張靈玉將品茗杯放下後說:“老師若是這樣說倒是存有大道理,可我若對外言說便會認定是為癔癥之想,不過瘋癲罷了。”   “隻可惜老師名號甚高了,徒弟說是您說的便成誇大其詞的話了。”   老君這次並沒有和他下棋,這次它們是回到了那個一片空白的虛空,而老君的背後是曾經捆綁著它的石柱枷鎖。   老君說:“吾未讓你閱五千言,是自己不解人意,吾認為做人時寫出的不過是人的義理罷了。”   張靈玉搖了搖頭:“但您沒想過人會認為那是天人之言,您更不會想到那一世餘下的魂被人祭拜,變成如今那麼高的太上玄元皇帝。”   老君愣住了,它確實有些看明白了,但它的看明白並非是心中之發,而是帶些侮辱的明理。   張靈玉說:“可其中仍存無上智,不是嗎?你也在看那本書一直做著體悟啊。”   “朕刻寫,不能閱?”   張靈玉大笑道:“隻是師父,不是前些日子還說是被篡改的嗎?”   老君將書塞進了火盆裡茶壺中的水燒得更沸騰了,張靈玉搖了搖頭起身走了。   它自言自語道:“哎,它們可真是所言極是,這個老君不過三魂七魄的一個假體罷了,做出來的事和小孩沒區別。”   張靈玉走向了臺階,頂上是一座靠在山上呈由上而下如同河流一般的建築群。是一座道觀,一座錯落有致稍顯冷清的道觀。   行人很少但還是有拜香的,這裡的因果並沒有那麼厚重冷清總是好的,至少不會出什麼事,更不會被判為特殊時期的聚集。   “你還是喜歡寺廟吧?”   那是一個頭發比它還長的人,它沒讓奕灷跟上來看來是個明智之選。來人明顯是個男的,他故意沒把頭發梳向兩旁而是營造出女鬼的感覺顯得生澀怪異,邀他進了觀中兩人坐在太乙宮門前坐著。   他掏出一個木牌說:“我是來綁架你的。”   “你說文王是死了還是沒死。”靈玉故意岔開了話題,齊魯遺風文武之道,這麼大跨度還有意思的話題確實不錯。   他說:“活著現今也是死了,或是下來歷劫。”   張靈玉說:“周人沒有輪回觀,在周人看來不祭祀它就消逝在世間。”   那人來了興致,太乙宮的塑像也似乎眼睛睜開了點。   “那您說那時若無輪回,您呢?無人祭祀就消逝的話,您呢?”   張靈玉靜靜地指了指身後的太乙像說:“非吾不死,非皆不死,魂靈非永存。永存隻神魂而無肉身,肉身永存無神魂為妖魔,肉身永存有神魂是為茍延殘喘。”   他又問道;“那前輩,世間何來地仙之說?”   張靈玉想了想說:“你見過現今世上存有地仙嗎?”   那人沒說什麼他本來還以為它會說出昆侖派的,但很顯然這個老東西也相信了上頭弄死了白浮塵。   遠處那個道士看不下去了,那倆人坐在太乙殿前紮眼的很,過路的香客雖然未曾嫌棄擋道,可兩個未成年在這種地方著實不好看。   道士放下水桶說道:“小子,恁倆擱這乾嘛嘞?恁沒事倆走,沒看見貼的法律規範嘛,未成年人不得參與宗教活動,恁沒事逛完了看完了去別的地坐著,坐廟門口想個沒話。”   靈玉沒說話,它挺討厭這個規定的,它從紅錦囊裡拿出二十塊投進了功德箱走出觀門。   它看了一眼跟上來的男人說:“在道觀裡有靈官護法,在僧廟裡有龍天護衛,還是出來好透透氣。”   它指了指山下的小商店示意去哪裡聊,那人摸了摸衣服布兜摸出來十塊錢也投進了功德箱。   “現在我們在山門外了,等會離靈官爺遠點你就可以把我交代在這了。”靈玉卻突然張開雙臂向後退去從,樓梯上重重的摔了一跤後,又滾了下去。   他想過這老前輩會自殺,但他沒想過它的自殺並不是致命的自殺,而是想讓自己暈厥的“自殺”。   它可能知道些什麼,所以在被打暈和追逐戰中選擇了自己暈。但很顯然按照這老前輩的尿性肯定是選擇追逐戰,那為什麼它滾下去了?   張靈玉睜開眼看了看周圍說:“我不就低血壓頭暈嗎?這哪兒啊?我回地府了?”   這麼一滾還是有些頭疼,雖然從樓梯摔下去是常態可這次有些超過預期了,臺階太多了。他看了看周圍黑壓壓的但稍有光亮,眼前是一座牌坊。   它仔細看了看很明顯是上世紀的產物,牌坊的材質是木頭和石柱,木頭表麵的漆已經開片了,石頭蒙上的灰塵是渾厚潮濕的很明顯是被水滴過的。   它抬頭看了看,離自己三米的頂上是石頭,這地方可能是洞窟的深處。洞窟深處啊?要麼是個廢棄的武俠劇拍攝場地,要麼......是個被清掃的邪教遺址。   它摸索著自己身上的包,挺不錯的竟然沒被收也沒被扔,拉鏈拉開的聲音在這種環境下被放大,它開始翻找著手電筒,它突然頭又開始暈了倒在了地上。   “呼......睡會吧。”它並不是想做什麼就一直努力的人,對於它來說真的不如睡一會。   哪怕是死在這,不也是到了時候收命嗎?不多躺一會多想一會,回去了可就沒有人間的感覺了,一切結束了可以玩幾年不用受罪了。   叮...叮......!   遠處傳來了像風鈴一樣的聲音,但很顯然不是房簷上掛的驅邪銅鈴,反而更像是某種合金製作的詭異的招魂鈴。   堅硬的土地早就讓它睡不著了,枕著的那塊石頭也硬的很。它躺夠了,向著聲聲作響的地方走去。   “是老爺!是萬字會的老爺!”聲音漸近,是一個打扮的像地主一樣的中年男人在說話,他戴著一頂瓜皮帽說著一口流利的方言。   靈玉沒敢向前走隻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遠處那個地主若是能走過來那便是精怪,要走不過來便是幻影,它站著靜觀其變而那地主還是繼續重復著一句話。   “是老爺!是萬字會的老爺!”   理由很簡單,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因為它也想過所謂的世界信仰大集合,但在古往今來歷朝歷代乾這種事的就三種人。   一迷信到底子缺失獨立思考的文盲,二為了利益什麼都乾得出來,而且閑的要死的富商,三精神病,為了讓自己乾事有甩鍋的權利所以瞎搞。   而這個萬字會融合了這幾種人,可以說它很欣慰當今社會把這群精神病解散了,不然真被他們造出來個叫什麼青玄老人的神那就完蛋了。   鈴聲還是在響,哪鈴鐺就掛在這地主身後的大殿,而大殿中間是一尊巨大的泥像從門外就能看見。那地主還是在念叨念叨著......念叨著......風輕輕吹過氣氛變得微妙了,它走了過去。   “老爺老爺,俺們今來這不是別的就是想,扶亂,恁說是沒來幾天,但老祖的法恁是比俺們懂得,這次恁來幫忙看看。”那地主似幻似虛但很明顯是一道魂靈一般的東西,並非活物。   “統長說了恁會處理,說是扶亂?前兩天那邊鬧人災,說是有什麼鬼子還是啥嘞,殺人鬧事兇得很,恁能幫忙看看嗎?。”   張靈玉覺得它是把自己純純當傻子看,這不純陷阱嗎?但沒辦法還是走進了那座殿。   這地方是個寬闊的二進院,大院一進門是個麵目猙獰扭曲的泥像,泥像前立著一個銅牌上書,“至聖先天老祖道釋儒耶回之神位”。   那神像嘴巴微張輕聲說:“你要吃一口嗎?是人肉,快嘗一口,快嘗一口啊張靈玉!”   “你不餓嗎?吃一口啊吃一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