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他人送花我葬花,滿園春色一時殘~” 畢梓璿走到女孩麵前,兩人互相打了招呼後,坐在那繼續看起了戲。送茶的人將茶杯蓋打開,青綠的茶湯從玉瓷壺裡婉轉流淌。 畢梓璿也跟著小聲哼唱起來,看著被逗笑的魏詩瑤貼在她耳邊吹了一口氣,逗得那小娘子羞的縮了回去。 畢梓璿笑著說:“白天我陪你來茶館了,晚上不陪我去酒吧?” 魏詩瑤搖了搖頭說:“高中畢業陪你去了一次,感覺不喜歡。” 回家後又是來自親媽的咒罵:“不喜歡?他家裡條件不錯了,你還想要什麼樣的男孩?市委的文務員不錯了!” 弟弟坐在沙發上幸災樂禍,魏詩瑤將手裡的水杯扔向了他的臉。魏宇豪高聲尖叫滿臉是血,他將臉上的血擦拭過後連忙喊著別留疤,然後隨手撿起不知道什麼扔向他的親姐姐。 魏詩瑤盯著那被摔在地上,稀稀拉拉的梨,哭笑不得的說:“不是為了把我送出去嗎?非得要找個你們喜歡的男人?我就不能有自己選擇的權利嗎!啊?說話啊媽媽,說句話啊?” 第二天一早她又被套上了無形的鎖銬,媽媽給她的頭發紮了起來笑著說:“瑤瑤啊,今天要去見的是浩成。這個孩子呢跟咱家也是門當戶對,現在在監電局上班,是正式工月薪三千五每年年底還有獎金,過節還有禮品……” 裴浩成沒談過戀愛,二十五六立業了著急成家,索性就選擇找親戚幫忙相親。兩人坐在咖啡廳裡不知道說些什麼,一個望著窗外等手機裡的消息,一個看著咖啡等眼前人的對話。 但最後思索再三還是自己先開口:“你……也喜歡黃梅戲嗎?” 魏詩瑤點了點頭,手機的電話打了過來,不是畢梓璿。她關停了電話鈴聲,喝了一口對方點的飲料。 女孩來了興致瞪大了雙眼,她說:“你喜歡聽戲?” 男孩扶了扶眼鏡點頭說:“我大學學的是漢語言文學,選修報的是二胡對這方麵,有些了解。” 愛好還有很多是相同的,她逐漸聊了進去,將一些心底的東西也稍微傾倒些。男孩並沒有像那些個男人一樣驚訝,也沒有像那些個男人一樣疑問或咒罵些什麼,隻是靜靜聽著。 裴浩成是心情復雜的,就好像高中的時候,暗戀對象被一個人強奸了。女孩走過他旁邊看了一眼,轉過身悄悄對他說了全程。 那不是怎麼好女孩,但眼前這個是個好女孩,是自己喜歡的女孩。但她也一樣有自己的選擇,她即使告訴自己家裡人的態度,自己也幫不了什麼吧? 自己是握不住嗎?自己喜歡的是什麼呢?她是為了愛情,自己剛剛的那一起心動念,是情欲而已啊? 他當時還是那個純情男孩:“我不在乎,你喜歡我……我就覺得可以。” 女孩一句話將他繼續羞辱一番:“可我不喜歡你,我覺得也不需要別人幫,都是你情我願的事啊?你不知道嗎?” 魏詩瑤看著他愣在那笑著繼續說:“就是你情我願啊,我們從高中就是同學了,一直談到現在。” 兩個人聊的還算可以,在魏詩瑤現在的情況來看,這種傾聽者確實很有好感。交換微信後畢梓璿終於醒酒了,她也背上包匆匆的走了出去。 裴浩成叫住她後說:“下次……一起去聽戲吧?” 這段感情最悲催的並不是如何的畸形變態,也不是如何的因為情欲和生殖而結交,而是這是兩個好孩子,沒有誰是有錯的那個他們都沒有做錯。 畢梓璿抱住她兩人躺在床上,一身酒氣的摸著她的頭發蹭著她的臉,剛想要寬衣解帶卻被對方製止。情欲正濃時,魏詩瑤卻滿腦子都是欲說還休。 畢梓璿親了她一下問了今日的事:“這次的相親對象怎麼樣?” 魏詩瑤是覺得好的,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她也沒和男孩談過戀愛。她看著畢梓璿搖了搖頭,又躺在她懷中有些困倦。 該應付的依舊是要應付過去的,這個新年兩人也依舊是不能在一塊過。畢梓璿並沒選擇回家過年,繼續白天睡覺晚上去酒吧。 魏詩瑤是覺得裴浩成人不錯,但心裡也說不清什麼。畢梓璿的步步緊逼和自甘墮落讓她想要遠離對方,但自己也無處安放自我放縱,都是一樣的惡心,誰也沒必要瞧不起誰。她可以依附於這個男人嗎? 家裡的那些個人還是選擇了裴浩成,她沒辦法,隻能帶著他回家。 家裡的人看到後可以完美的借題發揮了,勸婚勸嫁在這種環境中變成了所謂調侃,沒人在乎你怎麼樣,隻希望你趕緊生兒育女。 雖然這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麼,但就是看不慣你這種小姑娘的存在。看不慣你一個人自由自在,看不慣你沒有家庭負擔,看不慣你這樣隨心所欲。他們被金銀籠子關的死死的,自然也想讓你插翅難飛。 親媽開了個頭,女人之間從來沒見幾個是友善的,都是女人去作踐女人:“你也二十三了,周圍同學都已經二胎了。以前給你定的娃娃親你也不喜歡,這次浩成我看,你倆還有些共同語言玩的也不錯。聽媽的,早些結婚早點跟那些狐朋狗友斷了聯係。” 魏詩瑤不是敢怒不敢言,心裡早就是盤算好了一切。她是想著先結婚,把錢拿到後一切都好說,自己想去哪就去哪。 裴浩成是明白的也贊同,但他很不理解女孩為什麼要選擇。可轉念一想,錯的不是她的選擇,是壓根沒讓她選的那些骯臟血肉卑賤魂靈。但自己呢? 他並不算是老好人吧?老實人也不會想要轉變成老好人。他的選擇是什麼呢?這頓飯吃的出奇的歡樂,還真是有種家庭的其樂融融。 看著笑出褶子的媽媽他心裡也是復雜得很,自己也可以選擇繼續這樣下去,也可以不在乎這個女孩的感受啊。 畢梓璿和她提的分手,她和她不一樣,來到大城市的縣城女孩不會選擇新的流浪。好不容易體驗了紙醉金迷,好不容易有個理由掏空家裡哪些人的錢包,好不容易能穩定的賺到錢。 做個陪酒女怎麼?在拉拉酒吧多好,前些日子還遇到個不錯的...... 魏詩瑤還是像個小姑娘,她問出了那個BE愛情劇慣用的臺詞: “所以你愛過我嗎?” 主持人笑著說:“新娘,你願意嫁給這位年輕帥氣的青年嗎?” 兩人臉上不見得有多少笑容,魏詩瑤輕輕地說了一聲:“願意。” 她是故意來的吧?在自己懷孕後的絕望之中再次降臨:“現在科技這麼好養個孩子不是問題,裴浩成也不是沒錢,孩子給他就行了是吧?最後離婚了老人那邊有個事乾就不計較了。” 魏詩瑤蓬頭垢麵的被綁在椅子上,裴浩成實在不想像上次那樣大半夜帶著她去醫院洗胃。不管是出於所謂私心還是對她生命......他隻能是出此下策了。 畢梓璿來家裡的次數也是很多的,自己也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問題,還覺得這樣瑤瑤能平復心情變得好一些。 但昨天晚上還是一樣搶走了,不知道何時放在桌上的藥片,直接吞了下去幾片。不過幸好是自己買的維生素復合片,總比那醫生開的安眠藥好。 魏詩瑤一改往日乖乖女的樣子尖叫到:“那我成什麼了?騙婚啊!我有那個臉我還不如去死!同夫這事誰提出來的?不也是你嗎?” 畢梓璿也弄得暈頭轉向,她扶額說到:“我們可以去做骨髓啊!你要一直這樣傷害自己,最後不會有什麼好事的,你會死的!” 魏詩瑤繼續尖叫到:“你認為我真的想要這個孩子?我是想跟你要個孩子嗎?怕死?我他媽因為這事就夠下地獄的了!我怕什麼死啊我!” 她開始瘋狂的掙脫那粗麻繩,椅子倒在地上她的頭磕了一下,她瘋狂的吼到:“你不是說你不愛我嗎?你不是說你不愛我你不愛我對嗎?那你為什麼還要來看我啊梓璿?畢梓璿?” 裴浩成坐在病房外剛剛掛斷媽媽的電話,她焦急的是肚子裡的孩子,但如今隨便了隨便什麼都好。魏詩瑤家裡倒是沒一個人管,小公主終究是乾不過小少爺。丈母娘將戶口本交給自己時就像是簽訂賣身契一樣,魏詩瑤就這樣被潑出去了。 他之前竟然還天真的想過能在哪個家庭,得到其樂融融的溫暖?但也就是隻有那點了,扭曲的家庭不會有更多的付出了。 裴浩成隻能坐在病房門口坐著,他就是太好騙了對各種方麵不了解,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也隻能得到些模棱兩可。 裴浩成教師母親給他的人生就是那種標準的按部就班一輩子,就算是父親在車間裡被殺他也隻是哭了一場,因為他沒有給自己父愛。 他當時還認為這是他應得的,這是他作為乾部作威作福後該有的下場。自己現在隻有母親了,但她會如何思考這種事呢?不過是幾句話就過去了。 他們已經把自己逼到這了,自己已經按照他們說的做了但是結果呢?自己考上了監電部門領導,自己結了婚要有孩子了,可是自己的一輩子是這樣的嗎? 應該是?自己課本上學到過各種各樣對幸福的描寫,在這些人嘴裡聽到了對於幸福各種各樣的解讀,自己也按照他們說的做了。 幸福嗎?可笑這按部就班中竟因為一時心中所動,全然是改了另一個假麵假心。雖然是反感這些個人的緊咬不放,但看著那病房裡的兩人自己又是希望普普通通。 一輩子的盡頭在哪啊?真的要工作到六十五嗎?可能在哪之前就死了吧? 但我不能現在死,她們不可能要這個孩子這個孩子要活下去,我要讓這個孩子活下去看著她們活下去。哪之後我會去哪呢? 魏詩瑤看著那張單子笑了笑說:“剖腹產吧,就像做闌尾手術一樣,取出來扔掉。” 自己也嘗試過各種各樣的方法將這孩子弄死,但他卻不知是運氣還是頑強的生命力活下來了。可能他出來後自己能生活又有盼頭? 不管怎麼樣,先取出來吧。在如今的自己眼裡,這也不過是意外產出的垃圾,需要清理的廢物。 裴浩成看著這個躺在育兒床男孩後一直守在老婆旁邊一夜,他這麼做並不是覺得老婆九死一生後渾身出虛汗可憐,而是防止她醒來後掐死孩子。 魏詩瑤也沒了什麼動靜一直盯著天花板,而孩子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一直不哭,在他感受到真的沒人理他後便哭號不止。 天邊的太陽升了起來照在了那暗沉的窗簾上,好像是天亮了。 裴浩成回家後把孩子哄好就去哄魏詩瑤:“瑤瑤,瑤瑤你別哭啊瑤瑤,你必須得坐月子瑤瑤。你不坐月子會生病的知道嗎?” 魏詩瑤這次是被爹媽綁了回來,但兩人轉頭就又去看那好兒子了,隻是撇了一眼那外甥嘴裡咒罵一聲。她在家裡待了幾天好像得了產後抑鬱,從一會就哭到一言不發,後來就開始從床上滾下來瘋狂撞著那尖銳的桌角。 她看了看自己身體上剖腹產留下的那道長疤,和不知為什麼疼的要死的下體又哭了起來。她的臉上陰沉的像個死人,家裡人給她做了各種各樣補血的東西她看了就想吐,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她把眼前的窗戶看成了牢籠一次又一次的撞擊。 她想逃但又不知道該去哪,隻是想逃出去逃出去。但又想要被這囚籠保護,便鎖上了門。裴浩成用螺絲刀把那門鎖拆了下來,敲了敲門走了進來。她大聲的尖叫著往後退去,舉起那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就砸。 她已經失去了辨認能力了一樣,她剛準備說滾的時候低頭看了看鏡子裡蓬頭垢麵的自己,她有些崩潰但似乎是沒到要死的那種程度。 她大叫一聲繼續往後退了幾步,見沒有退路就跳上飄窗臺子,她打開了不知道為什麼沒鎖住的紗窗。微風吹拂著她的臉頰,她覺得這是自由的大門,整個身子往外探去像是跳水一樣掉落下了深淵。 又是一朵新鮮的玫瑰被印在了石板上,凸出的眼球和變形的臉部被紅粉色輪廓給細致描寫,粉色的睡裙也染上了幾滴飛濺而起的顏料,還有身體也開始流出了紅酒色。 死的並不算好看,但被定格的那一刻將裴浩成腦袋記錄了一輩子。 他穿過人群低下頭看著那具抱不起來的屍體不知道該不該吐出來,生理應激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他,最後在畫作的右下角增添了一灘新的作品。 他看著自己中午吃的西紅柿炒蛋雙眼睜大的蹲了下去,等到巡邏的捕快和叫來的警察將人群疏散,他也躺了下去望著這天空。 他心裡哭笑不得的說:“瑤瑤死的那一刻最後看到的畫麵,應該就是這樣的吧?” 但從那具屍體的角度看去,最後一刻看到的畫麵其實是,翠綠的花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