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經韜將茶杯剛放下房門就被一下踹開,他抬頭往外看去隻有在哪掃地的小十二,還有兩個跪在門旁的...... 許羅靜看了一眼張羅恒竊竊私語道:“咱倆不該硬氣一點嗎?” 張羅恒繼續低著頭像是受罰一樣,張經韜見狀戴上眼鏡起身整了整衣冠往外走去,看了一眼張羅恒後將他扶起。 自己心裡也知道對方來找是因為什麼事,自己也一直在想辦法去接這個事。 這事與自己無關隻是那日,趙前勝等人上門視察閑聊時問起了正一的一些東西,提到過對正神不附體的理解和研究。 哪知道他問這個問題並非是閑聊,而是想用正一來對東北的那些個歷史遺留問題,做定義。 “羅恒啊,今年的厚袍子你都發下去了嗎?” 張羅恒聽出來意思了,點了點頭回道:“除去今年有兩個雲遊的,包括山下鎮上的那一位的,全部都已送去了。” 張經韜回頭看了一眼三省堂笑著說:“三字輩的這四個孩子,你看好哪一個啊?” 三天三中三為......另一個說的是剛滿十歲的三奇嗎? 三為是大爺的孫子在北平的學院學習,自身天賦奇佳刻苦鉆研四五個年頭已經是頗有所成,但大爺不可能傳位於他。 並不是因為官家對天師之位世襲製的管轄,還有大爺作為外甥的得位不正...... 三中,中兒雖未被革除出家譜名錄,但在正一觀前大鬧那日,已經算是被點了個墨點。 況且誰都不會偏袒別家的孩子,自己不能提及現下時局隻得避嫌為主。 三天並不怎麼接觸和熟悉,隻知道這孩子現在已經工作許久了,對科儀和管理並不很感興趣。隻是偶爾回來幫忙打理一些事務,其餘時間都在隆興府和妻子打拚。 三奇的血統才算是最正統的,當年東寧被外邦侵占時六十二代天師恰好在那邊被卷進戰亂,在那邊定居後又生下了一個孩子,就是三奇的太爺。 而他原先的那個大孩子在龍虎山設壇齋醮,繼承了六十三代天師。 而六十三代天師生下三個兒子與一個女兒,可惜爺爺與另外兩個弟兄被倭寇亂黨殘殺無人能接道統,隻能暫傳於姑奶的大兒子大爺了。 可如今要重新論起這正統雖說我等也能參與進來,但天師法器還有一柄劍在東寧一派手裡,如果不是政治需要,大爺的位置第二天便能被推下。 他行禮俯首說道:“天所為,中道也。三個孩子都有不同的本事,我一時無法說出哪個是最好。三奇還小還需接回天師府加以培養,日後也定能有登峰造極之才。” 張經韜點了點頭說道:“我活了快一百年了,經歷過戰爭生活在和平,接受過鄉野的教誨也學習過外洋的課程。但我對一件事非常印象深刻,那就是一個孩子質問我對於心與道的解。” “可我隻會引經據典去回答,卻忘記了這個解應該是我自己的理解,而非前人寫的他們的解。我們一直按照一個標準答案去做事,按照書上的和官家的去發言。” 天師府的天上慢慢的開始飄起了小雪花,原先隻是一點點到了地上就化成了水,而後開始大片的從雲層中落了下來。 張經韜看著地上的雪開始積了起來,笑著說:“我們是不是該換種方法去教學了,是不是該讓下一代有自己寫解的權利了?” 張靈玉提起鏟子在地上挖著那落葉堆積的厚厚一層,等會雪如果下大了再去挖坑就難了。張中走近看了一眼那土坑,也拿了把鏟子幫忙挖了起來。 “你不問一下我挖這坑是乾嘛用?”張靈玉疑惑的說。 張中搖了搖頭,反正它也沒膽子殺人總不能是埋屍體。它這麼做肯定有它的念頭,自己看到了幫個忙就是了。 張靈玉看他沒回話繼續說道:“我想刨了他們的根,但又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他們自作自受。有時候神仙庇護錯了人,也一樣會受罰受罪哦。但這樣來看,神仙也沒那麼厲害啊。” “可能因此才有人想到‘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這種話語吧。” 天地人三界相輔相成相合,萬事萬物皆相同皆不同,隻因為這都是人自己下的定義做的詞語罷了。 最後真的遇到了那些個問題,也隻是人與人之間的博弈與恐懼,鮮有神仙為了一句話殺人。 但人與人之間因為一句分贓金額,因為一句辱罵父母,因為一句威脅妻兒而死的不在少數。 也因此為了給個盼頭,必須有個不存在於萬事萬物卻管轄萬事萬物的存在,而這存在所存在的形式就是道。 張靈玉來找自己,不是為了聊閑那麼簡單。 張中看了一眼它說:“你覺得,他們騙錢和這些山精野怪關係很大?” 張靈玉將鏟子插到一旁坐在樹樁上說:“沒關係,給他們能力的那些仙家是為了功德和修行,讓他們做的事也是懸壺濟世。錯的就是坑蒙拐騙的人而已,動物除了弱肉強食的思想外,其餘都是些比人類單純上百倍的本能。” “我也不是刨了他們的什麼根基什麼的,我隻是挖個坑在這放著,看看山神能不能填滿人心的深邃。” 東北的冬天天黑的快還不怎麼看見星星,兩人走了沒多遠就開始下起大雪了,還有些失去了方向。 張中記得原先兩人是在狩獵場後麵的一片林地裡,可怎麼走也走不出這片白樺和鬆樹交織的枯木之間。 暴雪伴隨著狂風吹起了滿地的秋葉,山間還有幾聲猛獸啼叫聲同幾聲烏鴉的鳴叫。眼前風雪如此猛烈這鳥獸的叫聲,為何像在耳邊一樣清晰? 張中將鏟子扔向前方卻被什麼東西打了回來,他有些後悔忘帶自己那柄木劍了,一旁的張靈玉接住鏟子後向前方跑去。 張靈玉喊道:“往前麵一直跑,這風雪隻是假象!” “師父,何為假象?” 那是他剛從百越大山走出來時問的第一個問題,從山洞裡與楊家二兄弟死裡逃生後,他最好奇的問題。 在那暗無天日邪魔遍地的地方,他隻是像那二人一樣跟上張靈玉的步伐,他隻能跟緊這個奇怪的少年。 可越是跟著他他越覺得自己所學到的是那麼無趣,真正下山走了這麼一遭,真的是有些刷新了自己的所見所聞。 許羅靜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假作真時真亦假吧?邪魔幻象就是假吧?人心兩麵三刀也是假啊。還有人說人活在這個世事浮沉中,肉眼所見肉身所感都是假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修煉到神形合道後才是真的。”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什麼真真假假,聽他們說明白道就什麼都明白了,我就知道這一件事。這一件事我好好做做一輩子做的小有所成,然後再繼續做下去就足夠了。” 他躺在風雪中睜著眼看著雪花逐漸掉落進了自己的雙眼,眼睛並沒被蒙住但頭發,已經被灌進來的雪弄的有點濕了。 張靈玉好像是跑遠了或者被卷進哪了吧?自己突然懶得動但是又閉不上眼,好困好想躺在這泥土夾雜著雪與落葉的地方,就這樣睡一會兒。 這地方也不算好看也並不是很美,為什麼會有人願意來呢?就像龍虎山一樣,沒有什麼有趣的地方和好玩的東西,為什麼還是一樣有人來來去去往返數次呢? 他聽見風雪裡有人說道:“因一念而來,所求亦是心中一念。” 那人繼續說道:“那獸所求不過一線生機,所想不過後代積福德,與人有何異?” “今日在此將其一劍斬之,日後又有無窮狐貍至此尋仇。況且這還是個修煉許久已有所成的仙人,為何要為殺而殺呢?” 道人身著素衣上繡諸多紋飾,頭戴蓮花金冠手持法劍腰佩美玉端坐於三省堂中。 堂前有童子二位手持鐵劍拂塵,又有三位弟子站在院中。隻見門前一婦人懷抱狐貍崽子跪在哪兒,也不言語隻是哀嚎啼哭。 道人起身看著那婦人的臉感嘆大自然的奇妙精巧,狐貍的特征雖然還是有點,不過在這張臉上並不顯得突兀,反而是一種錦上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