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一想起仇勝打了自己,便來氣,先入為主的想法,加上沒沒什麼心機,不願多想,便覺得,昨日那陳書吏和仇勝定是一夥的。 目的也很明顯,就是怕和他打官司。 在薛蟠的認知裡,越是如此,就越要去告狀,不能讓仇勝好過! 眾多小廝對他的話也不敢違逆,隻能立馬去辦。 薛蟠穿戴整齊後,來給薛姨媽請安,正巧薛寶釵也在,薛蟠便又笑著和薛寶釵打招呼。 薛寶釵則起身福禮,又盈盈坐下,一舉一動皆展示著大家閨秀的落落大方。 薛姨媽皺眉說道: “本來想著昨日就好好教訓教訓你,隻是看你醉酒了,沒有說你,今日既來,那就好好聽著!” 薛蟠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立馬接話: “娘,您不用說了,這事我已經明白了,你和妹妹都上了仇勝那鱉孫的當了!” 突聽他這麼說,言之鑿鑿的樣子,薛姨媽也被唬住了,下意識看向了薛寶釵。 薛寶釵蹙眉: “哥哥,你說什麼呢?我們上他什麼當了?” 薛蟠微微昂首,自信地說道: “娘,妹妹,你們不知,昨日,是仇勝先動的手,有很多人看到的,真打官司,他肯定輸!” “到時候,判他一年半載的,我也開心,哈哈哈……” 說到這裡,薛蟠忍不住笑了起來。 薛寶釵卻擰著秀眉: “哥哥,可這又能說明什麼?” 薛蟠看著她: “妹妹,你平日裡也是個聰明的,怎麼這件事情上,就犯糊塗了?” “我敢保證,那個什麼陳姓書吏,就是仇勝早就安排好的,目的就是為了唬我跟著撤訴!” “仇勝他定是知道,真打起官司來,肯定贏不了我,這才使出這些下三濫的手段來,沒想到,就連妹妹你也上了他的當。” 薛寶釵原本還在懷疑,自己是否真的上當,聽到這裡,徹底無語了。 半晌,帶著無奈的口氣說道: “哥哥,你是不是喝糊塗了?你可知,那陳書吏信中寫了什麼?” “另外,仇勝如果想要哥哥你撤訴,根本用不著找一個書吏來演戲這麼麻煩,直接找縣衙的官員說一聲就行。” “那縣衙官員見你們雙方來頭都大,巴不得你們撤訴,既然仇勝有意撤訴,自然可以找理由將哥哥你的狀紙打回來的。” “如此說明,這個書吏和仇勝沒有任何關係,而且,事後仇勝還親自請那書吏去吃酒了,倘若真是演戲,隻需在縣衙演一下就行,何必再請那書吏吃酒?” 薛蟠是個死腦筋,哪裡聽得懂這些彎彎繞繞,一時頭皮發麻,滿頭雜亂思緒。 又不自由自主地撓了撓頭,最終還是認死理了: “妹妹,你說的不過是你的推測而已,我卻覺得,沒這麼復雜,定是仇勝安排好的。” 薛寶釵聽了這話,也有些氣憤了,忙讓人將賈琮昨日寫的書信拿來給他看。 “哥哥,你看,這就是那陳書吏給你寫的信,信中不僅說出你是已‘死’之人,而且點明利害之處,你不能和別人再打官司,不然就會暴露你的身份,追查起來,哥哥你必然要被關進牢獄的。” 薛姨媽自然也更相信薛寶釵說的話,更別說,薛寶釵已經說得很明確了,便跟著怒問: “孽障,你還不認錯嗎?你是真想去抵那死鬼的命?” 薛蟠臉色變了變,據理力爭: “娘,我都說過了,那死鬼馮淵根本就不是我打死的,是他自己回家後,才一命嗚呼的,跟我沒關係。” 薛姨媽見他還敢頂嘴,氣得捶胸頓足: “哎呦,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一個沒心沒肺的人啊,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承認,你難道真要將這案子翻過來重審麼?” 薛蟠見狀,嚇得跪地: “娘,兒子雖霸道了些,可也知道,出了人命,非是小事,我…我……真沒打死那馮淵…” “隻不過是讓小廝們教訓了他一番,離開的時候,我看他還好好的,誰知回去後就死了…” 薛姨媽拍著胸口說道: “你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如今人死了,案子也結了,你也已經成了黑戶。” 薛寶釵聽得心念轉動,一麵寬慰薛姨媽,一麵蹙眉思考著薛蟠打死人的案子。 如果薛蟠沒有撒謊,那麼,馮淵之死,還真可能是別的原因。 可問題是,事後所有的罪名都算在了薛蟠身上,還弄出了一個假死脫身。 以薛寶釵自己的看法,這件案子,其實還有很多的解決辦法,比如,直接找一個小廝來頂罪就行了。 畢竟,當時打人的就是薛家小廝,完全可以說是薛家小廝沒輕沒重,將馮淵失手給打死的, 薛蟠雖有指示罪,但可以脫罪的,根本不用承擔全部罪責。 而現在卻是薛蟠承擔了整個案子的全部罪過,最後還假死脫身,在薛寶釵看來,有些不合理。 這樣的結果,造就了如今薛家十分尷尬的局麵。 薛蟠這個薛家唯一繼承人,成了上不得臺麵的人,薛家不得不主動依附於親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尋求庇護,以免被別人吃了絕戶。 畢竟明麵上薛蟠已經‘死’了,那麼薛家就沒有男丁了。 然而,就眼下的情況來看,讓薛寶釵敏銳察覺,自己家就像是已經被人吃過一次絕戶了一樣。 尤其是,昨日聽到薛姨媽對她說,不讓她入宮侍選時,這種感覺更加強烈了。 暗暗自忖了好一會,薛寶釵突感覺有種無力感,她們薛家背後,似乎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推著她們孤兒寡母往某個方向走,而她們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如此也就罷了,薛蟠這個哥哥,還要拖她們的後腿,到現在還在惹事生非,生怕事情鬧不大。 想到這裡,薛寶釵既擔憂又不忿,看著薛蟠說道: “哥哥,這京城可不是金陵城,權貴眾多,不乏皇親國戚,咱們薛家可是一個也得罪不起。” “雖說咱們有王家舅舅、賈家姨丈做靠山,可你別忘記,親戚終究隻是親戚,哪裡有親人這麼靠得住。” “你若再出點什麼事,你覺得誰能保你?” 薛蟠聽後,雖有愧疚,可心裡卻還是不服氣,他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尤其是昨日和仇勝打架的事情,在他看來,就是仇勝錯在先,他才是受委屈的那個,憑什麼要忍氣吞聲? 至於縣衙書吏為何會知道他是黑戶的內情,他根本就不多想,直接忽略了。 驀地。 突見一個小廝在外頭回稟: “回大爺的話,小的已經將狀紙遞進萬平縣衙了,那縣衙的人說,定及時上報他們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