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小廝的回報,薛寶釵和薛姨媽神色都變了,隻聽薛姨媽怒斥: “孽障!你還敢讓人遞狀子去…” 一時氣急,喘息起來。 薛寶釵見狀,來不急多想,叫來丫鬟們,一起幫著薛姨媽順氣,又忙寬慰她。 同時,轉頭看著跪地的薛蟠: “哥哥,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一時之強勝,就那麼重要麼?” “還不快派人去將狀子要回來,快啊!” 說到這裡,薛寶釵也沒有往日的端莊,語氣變得急迫起來。 薛蟠這時也是惴惴不安,倒不是擔心他自己的事情,而是擔心薛姨媽的身體。 “還愣住做什麼,趕緊去要回狀子!!” 薛姨媽恢復了一點心緒後,扯著嗓子嗬斥。 薛蟠再不敢遲疑,忙起身,帶著人出門去了。 薛寶釵看著他離開的身影,輕嘆: “娘,您安心,隻要哥哥去得及時,不會有事的。” 薛姨媽拍著胸口說道: “都怪我,太寵他,如今竟寵出這樣一個糟心的孽障來。” 薛寶釵沉默了,薛蟠成這個樣子,薛姨媽確實有很大的責任。 不過,作為女兒,她也隻有勸慰的份,安撫著薛姨媽不要多想,同時又派人去打聽消息。 她可以確定,那寫信的書吏絕對不是仇勝安排的,這件事情真不能鬧大,不然,薛蟠還不知會落得什麼下場。 心裡也跟著著急,隻期望著薛蟠可以早些撤回狀紙,早些回來。 然而,薛寶釵並不知道的是,薛蟠這時心裡極為憋屈,他根本就不想撤訴。 他還是認為自己沒有做錯什麼,至於打官司的後果,他根本就不多想。 這時候,他隻想出一口惡氣。 突然想到,造成這一切,都是因為縣衙的那個書吏,不然,說不定現在,仇勝已經被官府關押進大牢了。 也不會被薛姨媽和薛寶釵知道他在外頭和人打架的事情。 不僅如此,薛寶釵還給了對方五十兩銀子作為答謝,這在薛蟠看來,簡直就是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呢。 “去,將那個姓陳的書吏叫出來,就說大爺我找他!” 來到縣衙後,薛蟠也不急著進去,在縣衙斜對麵的茶棚裡坐下,又吩咐自己小廝進去叫人。 小廝們不敢違逆,緊忙進去找賈琮。 … 而此時的賈琮,正和縣丞蔡清漁的公房,和蔡清漁說著話。 今日來上衙,就被蔡清漁叫到身邊,說了很多話。 主旨隻有一個,就是想將賈琮調到自己身邊當專職的文書,相當於後世領導秘書。 又說讓賈琮跟在自己身邊好好做,此後定不會虧待了賈琮之類的話。 賈琮兩世為人,哪裡不知道,這這不過是蔡清漁畫的大餅而已。 定是昨日看他隻用兩封書信,就讓薛蟠和仇勝都撤訴了,因此覺得他可以一用,這才顯得禮賢下士,求賢若渴。 賈琮知道,作為一個小吏,就算做得再好,一輩子也隻能是一個小吏,除非氣運加身,亦或是有強大的靠山。 所以,蔡清漁說的,都隻是一些沒用的空話套話。 不過,賈琮現在卻也正需要一個更大的平臺,來結交更多的底層小吏,擴展自己的人脈。 蔡清漁想利用他替自己辦事,他也正巧可以先借蔡清漁縣丞的身份,深入了解更多的事情,結交更多的人。 至少,比分發房的文吏要好那麼一點。 於是,便也答應了。 當他從分發房出來的時候,包括分發房吏目在內的眾人,都帶著羨慕神色地看著他。 能夠成為縣衙幾個老爺的專職文書,自然比一般的文吏要好,而且,若是得幾個老爺器重,身份甚至不比六房房頭、三班班頭低。 就在賈琮剛來到縣丞的文書公房安坐,正想和其他幾個文書打好關係時,就被蔡清漁召見了。 “陳綜,這薛蟠又讓人遞了狀子進來,你可有什麼好辦法解決?” 隻見蔡清漁拿著一張狀紙,眉頭緊皺。 賈琮聽得詫異: “大人,薛蟠又讓人送來狀紙了?告誰呢?” 蔡清漁唉嘆一聲: “和昨日一樣,依舊是告那仇都尉公子,措辭比昨日更加嚴厲了,薛家人也說了,讓我們縣衙必須嚴懲那仇公子。” 賈琮一陣疑惑,心想著,莫非薛蟠這個呆霸王回家後,覺得薛寶釵做得不對,今日又繼續來告狀? 如果是這樣,薛蟠就不怕自己假死的身份暴露? 遲疑之間,又聽蔡清漁追問: “陳綜,你可有辦法?” 賈琮微微皺眉頭: “大人,辦法倒是有,其實也很簡單。” 蔡清漁聞言,立馬接著問: “哦?什麼辦法?快說。” 賈琮剛要說話,就聽外頭有人通稟: “啟稟大人,薛家派來人進來,說他們家大爺薛蟠要見陳書吏,請他立即出去相見。” 蔡清漁和賈琮都愣了一下,片刻後,蔡清漁笑著說: “陳綜,看來你還真得這些貴少爺的青睞啊,正巧,見薛蟠的時候,也勸勸他不要再告仇公子了。” 賈琮卻意識到,事情絕對不是蔡清漁說的這樣輕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如果薛蟠真是帶著好意來找他,就不可能再讓人遞狀子進來。 既然薛蟠還要再打官司,說明昨日他寫的信,薛蟠肯定不是不認同的。 那麼,這時候要見他,肯定不是來答謝他的,說不得,是要找他算賬了。 遲疑片刻,賈琮躬身告退,往外頭而去。 薛家小廝祥五認得他,見他出來,便上來問好: “陳書吏,你好,我家大爺現在正在縣衙外等著見你,請跟我來。” 賈琮客氣點頭,跟著他出了縣衙。 沒一會,就來到了茶棚內。 “大爺,這位就是您要見到陳書吏。” 祥五來到薛蟠麵前恭敬回道。 賈琮看去,見薛蟠大肚便便,滿臉橫肉,身上的衣服料子,倒是挺有講究,標準的肥胖公子哥。 這個時代,普通百姓能夠吃飽都不錯了,故而,能夠吃得肥胖的,多半家中富庶。 在賈琮看來,這個樣子,倒符合他對薛蟠的刻板印象。 薛蟠也在打量著賈琮,初見之下,隻覺得自己在哪見過賈琮,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了。 賈琮在榮國府就是邊角料的存在,和薛蟠隻見過一麵,薛蟠整日流連各種風月場所,走馬觀花一樣,見得人很多,哪裡能記得起賈琮這個榮國府不起眼的庶子。 既然想不起,薛蟠也不再多想,隻當賈琮是個陌生人,瞇著眼睛看著賈琮,不屑地質問: “你就是陳書吏?就是你給我寫了一封狗屁書信?還拿了我薛家五十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