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鏡哥事件”後，周浩然學會了教訓。 　　在這學期最後的幾門考試中，他索性將手機鎖在抽屜裡，沒有帶去考場。 　　但這也導致每次考完試後，他必須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第一時間從考場跑回宿舍。 　　畢竟，現代人離開手機就像魚兒離開了水，多忍受一秒都很困難。 　　這一日，“自動控製導論”考試還沒有結束，周浩然已經收拾好文具，做好了飛奔回宿舍的準備。 　　他環視四周，發現像他一樣的，心思早已不在考試上的人不在少數。 　　一方麵，這種“導論課”往往是水課，考試也很水，所以大家對待這門考試不像微積分或線代那樣認真謹慎。 　　更重要的是，對於在場的“自93班”學生們而言，這場考試是本學期最後一門考試，考試結束也就意味著放假——周浩然甚至看到有人把行李箱帶到教學樓來。 　　“各位同學們考完後留一下，我需要宣布個事情！” 　　交卷鈴聲剛響，坐在周浩然左前方的女生便大聲說道。 　　眾人小聲議論起來。 　　“安靜！不許交頭接耳！”正在收卷的監考老師不得不高聲呼喝才能維持秩序。 　　說話的女生名叫王曉潔。她染著顯眼的藍發，而且是“自93班”的班長，所以包括周浩然在內的多數人對她也有印象——這其實很難得，因為除了屈指可數的幾次班會之外，“自93班”同學之間互相熟悉的機會隻有這門導論水課，而導論水課的翹課率極高，導致周浩然至今還沒能將同班同學認清。 　　考試結束後，“自93班”的眾人逐漸在走廊上圍成一圈，等待班長王曉潔發話。 　　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的，王曉潔則留在教室裡幫老師整理試卷。 　　“嗎的，這麼多人等她一個”一旁的孫鵬搖搖頭，拿出手機刷了起來。 　　等待的過程比想象中的要漫長，幾分鐘後，幾乎所有人都跟孫鵬一樣拿出了手機，唯獨周浩然沒有手機可拿，隻好傻站著。 　　“通知一下，今晚大家來六教開班會” 　　五分鐘後，王曉潔終於蹦蹦跳跳地從教室裡跑出，然後擠入人群裡。 　　由於其動作不免有“故作可愛”之嫌，加上她讓這麼多人等她一個人，不論是不是故意的，周浩然可以理解周圍幾人臉上的嫌惡之色。 　　但讓他頗感意外的是，王曉潔僅僅說了這麼一句，竟有幾人直接扭頭就走。 　　“沒辦法，這是輔導員的要求，大家理解一下，畢竟……” 　　她第二句話還沒說完，更多的人已經轉身離去。 　　諸多離去的背影中，孫鵬走在第一個，周浩然趕緊追上去。 　　“不是，你們什麼情況，班長說話你們就這麼走了？太猖狂了吧！” 　　“你不也走了？”孫鵬笑著說道。 　　“別鬧，快說。” 　　“沒什麼，就是這個通知剛才她已經在班群裡說過了，還有人吵起來。”孫鵬說話歸說話，腳步卻沒有絲毫放慢。 　　周浩然這才想起，剛剛結束的考試已經是本學期最後一門，自己之前由於手速太慢沒有搶到當天的車票，但孫鵬的行程卻是安排在了考試結束後不久，所以他才會顯得如此匆忙。 　　“不會就是你吧？” 　　“我？我懶得吵。”孫鵬笑道，“嗎的，剛才耽誤這一下，晚飯得在火車上吃了。” 　　“到底什麼情況？” 　　“哎呀你回去看群就知道了。” 　　孫鵬撂下這麼一句，隨後匆匆離去，似乎寒風和暴雪都無法阻攔他回家的決心。 　　…… 　　回到寢室後，周浩然很快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考試前半個小時不到，班長王曉潔突然在群裡宣布今晚開班會的消息，不少人已經訂票回家，而班長卻堅持聲稱是新來的輔導員的要求，還揚言說記錄考勤上報輔導員，以至於有人當場回懟，吵成一片。 　　“好家夥，這班長也是夠牛比的。”周浩然隨口感嘆一句。 　　“是啊，不少人票都買好了，這時候來通知……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由於孫鵬已經回家，寢室中此時隻有周浩然、陳子仁和陳雲軒三人。 　　“你們呢？哪天的票？” 　　“我至少還要再留二十天，組裡事情太多了，我一會吃完飯還得去實驗室。”陳子仁答到。 　　作為本科生，周浩然本沒有什麼渠道了解到研究生，甚至是更高級別科研工作者的日常生活。陳子仁幾個月前就已經進組，而他忙碌的身影和滿到爆炸的日程安排算是讓周浩然一窺研究生生活的一個寫照。 　　“你呢，軒神？” 　　陳雲軒沒有回答，場麵略顯尷尬。 　　“完了……都完了……” 　　半響，陳雲軒仰頭來了這麼一句。 　　雖說不算是回答，但好歹算是開了口，足以緩解尷尬。 　　“什麼完了？”周浩然趕忙追問道。 　　“他說的是保研”一旁的陳子仁說道：“我先走了，一會還得去實驗室……” 　　望著陳子仁離去的背影，周浩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什麼？保研完了？陳雲軒？軒神？ 　　這是完全不合情理的。但看著陳雲軒一幅意誌消沉的樣子，他也不好追問。 　　清林大學作為國內頂尖大學，其實多數學生隻要想保研，總是能夠保研。 　　保研又稱為推研。不過由於“內推”到本校的名額有限，每年都會有一些學生被迫“外推”到其他學校，其中以盛海交通大學等第二梯隊的985院校以及各種研究院研究所居多。 　　即便是“內推”到本校，從名額上來講，難度也並不高。自動化係往年的經驗來看，至少有一半學生能夠繼續留在本校讀研，無非是碩士和博士的區別。 　　如果算上頭部學生出國讀研以及就業、創業這一類的，還要空出更多名額。 　　無論如何，以陳雲軒“卷”的程度，周浩然很難想象他會無法保研。 　　每天早上八點不到，找書苑 ｗww.zhaosｈuｙuaｎ.com 陳雲軒就已經出門自習，比陳子仁還要早。晚上幾乎不會在十點前回到寢室。 　　比陳子仁更加離譜的是，陳雲軒幾乎將所有時間用來“刷績點” 　　如果連陳雲軒都不能保研，周浩然無法想象還有誰能穩定保研。 　　“軒神說笑了，別說你和仁神這種大佬了，就算孫鵬的排名也是穩定保研的，甚至連我的排名，目前都是大概率能夠保研。” 　　但這句中肯的安慰絲毫沒有奏效，陳雲軒仍舊一會嘆息，一會呆滯，顯得非常消沉。 　　此刻寢室的氛圍讓周浩然感到十分陌生：以往寢室裡要麼隻有他一個人，要麼加上孫鵬，少數情況下陳子仁也在，而此刻卻隻有陳雲軒和他相伴，況且這位績點最穩的室友反而因保研焦慮而鬱鬱寡歡，實在是有些離譜…… 　　周浩然不信邪，接著說道： 　　“你是不是考試時候失誤了？沒事，我微積分估計錯了一堆……” 　　“畢竟才過了一個學期，績點再怎麼樣，權重也不大……” 　　最後這句話似乎觸發了某種開關，陳雲軒突然來了精神，拿起書包沖向門外。 　　即便是傻子也能看出陳雲軒狀態有問題。 　　周浩然向陳雲軒的書桌走去，但剛一起身，手機上彈出的信息便先吸引了他的注意—— 　　牛頓：【x'=γ(x-vt)】 　　…… 　　牛頓：【t'=γ(t-vx/c2)】 　　牛頓的消息來得太過突然，以至於周浩然完全忘了陳雲軒的事，也沒能注意到他桌上大瓶小瓶的不知名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