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遠,這件事你千萬不要跟同學們說,時晴她在假期之前就被查出患有白血病,現在她媽媽已經帶她去外地的醫院進行最後的治療了。” 老師嚴肅地對承遠說道。 冬天的樂章才終於奏到了末尾處,春天的序曲與之的和聲就交匯在了此刻。那年的冬天成為了永遠的那年冬天,逝去的青春,也成了不再返回的青春。同學們就像一隻隻各色各異飛翔的鳥兒,在籠中長出的翅膀,向更遠方飛翔。最後化作隨風飄蕩的羽翼,沉落在大地之上,與浮塵為伴。 在黎明還未到來之前,李明便從沉睡中驚醒。他習慣地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和快遞的消息後,便開燈準備更衣。在洗漱臺前,他用手上不小心沾上的泡沫為鏡子中沉鬱的自己畫上了一個大大的笑臉,然後把嘴邊的牙膏用帕子擦乾凈。今天和往常一樣,早飯是一顆雞蛋,一片麵包加一點點巧樂力醬,一顆從菜籃子裡隨心所欲地拿出來的水果。 吃完早飯之後,便自己照照鏡子,整理好衣裝,準備上班。他來到公寓外的不遠的地鐵站,坐1號線前往上班的地點---驊雷公司。 “小李,你把今天的這個‘客戶滿意度分析表’做個模型打出來,這裡有幾個重要的參考指標,要一並加進去。” 他的領導---霍濤要求道。 李明認真的開始了工作,自從10多年前高中畢業之後,也就隻有認真工作才能讓他感到不那麼無聊,不過,身為單身且相貌較好的李明最近也總是被一兩個女同事搭訕,其中一個,竟還跟他是同一所大學的。 不過,李明對此沒什麼興趣,在他看來,如果生活中多了一個人就意味要多考慮一件事,就多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產生多餘的焦慮。他也擔心著如今的穩定的生活會被突然闖進來的人打擾甚至是攪亂,所以從出社會起,他就很少跟人交流,特別是女生。雖然一開始感覺有些無力的孤獨,但看見周圍一個個為情所困的人,他的心中難免地產生了某種喜悅的心情。 工作對他來說是一種幸福,確切地來說是一種沉鬱的幸福,或許是因為這能讓他暫時逃離迷茫的苦海,給他一個更加深遠但穩定的航線。他會將賺來的錢除了生活,其他原封不動地存起來,用於自己到暮年的時候享用。李明從未改變過自己的愛好,還是那麼愛看小說、愛聽音樂、愛發呆,和大多數人一樣。但除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愛上了讀信,而且隻是一封信: “親愛的李明同學, 你好,我是你的好朋友,時晴。介於我時間實在是有限,所以就‘言簡意賅’地回復你的信吧。雖然好多事情可以當麵跟你說,但我一直認為,寫下來才是最清楚的。當然,若是你能看見這封信,就證明我已經到很遠的地方去治療,可能已經永遠不會再見麵了吧...... 李明,雖然我們的相處隻有短短半年,但不知為何,我從你身上看見的那種仿佛沉浸在生活中的認真感打動了我,使我總有那麼一種信念:如果我們能一直這樣下去的話,那麼應該會做永遠的朋友吧。承遠他很多次跟我說過,你是他見過的最聰明最認真的人,我認為他把你當作此生最好的朋友,就好像是幾輩子的緣分那般,哈哈。承遠他其實很粗心,他總是忽略別人內心最真摯的感受,但或許他連他自己的感受都不清楚吧。但李明你也別小看王承遠他哦---我認為他和你一樣,認真,努力。你們未來一定能成就一番大事的。 所以,我也希望在這之後能與你們再聚一次,我會穿上我最喜歡的白色花邊的連衣裙,畫上一抹淡妝,滿懷喜悅地迎接你們。不過---也許我不能完全做到,因為我和承遠的關係---我們之前一直都很喜歡互損,所以承遠見了我也許會笑我吧,我多麼希望他能誇我。記得天臺的那次嗎?我之所以會待在那,其實是因為那之前我和承遠吵了一架,說來好笑---因為一道數學題。但承遠似乎比我更加後悔,他在第二天晚上悄悄把我約到操場,一直在跟我道歉,搞得我很不知所措呢。可其實我心裡早就已經原諒他了,看著他執著的樣子,我卻有些不忍心打斷他,哈哈,我想,可能是因為你跟他說了些什麼吧。 昨天夜裡,我看見我從小養的玉樹開花了,那種植物,一般是不會開花的。但當時我心想:這該不會是對我道別吧?哈哈。 其實吧我想說的是---你現在在什麼地方呢?你現在在做什麼呢?你現在,還和承遠在聯係嗎?就算是在離你們很遠的地方,我也會一直擔心這件事的,其實我也想的很多。 那麼,李明,原諒我認識你的時間太少,寫不出太多想對你說的話,但其實現在,我更希望能夠繼續和你在一起的承遠他,能同時承載著兩份心願---一份他的,一份我的,去維護我們共同的友誼,但如果那天你們分道揚鑣了,也請不要忘記彼此就行。這算是我的,一個自私的心願吧...... 時晴 xxxx年1月18日 ” 也許,這是一封再簡單不過的信,但其中有著怎樣的意義,也許隻有李明自己知道。他從高中畢業起,就沒有再和承遠聯係了,一直到大學、研究生,他都是孤身一人。25歲那年,他和許久未見的父親為爺爺置辦葬禮,然後父親又不知去向了哪。30歲那年,他陪著奶奶在醫院走完了生命的全程,他將家裡的老房子操辦著賣掉了,把錢寄給了因為年輕時賭氣,再沒有回過一次家的父親。然後,沉默著,開始一段平靜的生活。 “嗨,李明,我們最近在組織公司文化旅遊,你要不要一起去呀?” 他的同事滿懷期待地問他。 “不,不用了,我不太想出去。” 李明乾脆地拒絕。 “那好吧,也沒人強求你。” 李明繼續認真地工作,加班直到很晚才回到家。 次日,嘈雜的人聲、焦急的喇叭聲、馬路指示‘叮叮’地急響著,人們在黑白線內擁擠著,有的打著電話、有的撥開人群匆忙穿過。李明雖然也很討厭這些噪音,但自己早已習慣,隻不過每次當這些噪聲響起時,他都會感到胸口一陣悶痛,隨即頭暈目眩。 城市建設日益發達,空氣中滿是沉聚的霧霾,城市的能見度變得極低。於是人們在每一個交通的交匯處建築了類似於燈塔一樣的照明燈,利用不同波頻的光進行照射以達到照明的效果。在一段時間內,城市短暫地恢復了光明。在這之前,這項技術是應用於商務廣告的...... “你好,李明,驊雷技術有限公司總部提醒您,健康生活,認真工作,遵守準則,服從安排。” 門口的ai語音說道。隨即,李明乘坐電梯上到辦公室,又開始他一天的工作...... “噢---李明,你來了,昨天的工作完成的還算可以---這次是產品風險數據統計表,還有這個---要求你寫個程序,統計一些用戶數據,你把第一頁背麵的這些指標加進去,你這周圍的這些人沒一個能做的,但我相信你能完成,你是我們這個組最優秀的。但實在不行你也可以用ai輔助一下,老板隻看成果,不會挑食。” 領導靠在李明辦公桌邊的隔板上說道。然後匆匆離開了辦公室。 李明接過了任務,一直工作到下午吃完飯的時間。 “呀!李明?” 李明正要乘坐電梯去吃飯,誰知此時進來了一個女同事。 “你怎麼在這?要一起去吃飯嗎?” 女同事問。 “不用了,我在公司吃。” “那我也在公司吃---哎呀,就這麼排斥我嗎?” 女同事夾著聲音說道。 “我跟你又不是一個崗位的。” 李明說。 “不是一個崗位的怎麼啦?你看這電梯上的按鈕,你就隨便指一層,都有追我的人。李明,要不是我在大學就認識你,你想約本小姐都約不著。” 女同事麵對著李明,抬頭看著李明的臉,用手指貼在他胸前的領帶上說。 “餐廳到了,你下吧。” 李明按著電梯的開門鍵說道。 “我下?那你呢?” 女同事問。 “我去外麵吃。” 李明說。 “那我也去外麵吃。” 女同事說。 “那我在食堂吃。” 說罷,李明走出電梯門。 “你到底要乾嘛呀,李明,跟你吃個飯有那麼難嗎?” 女同事也走出了電梯。 一旁吃飯的同事們看到這一幕,都紛紛捂著嘴笑了起來。李明平靜地走到點餐區點餐,而女同事則是跟在他後麵。點完餐後,李明找了個位子坐著,而女同事則順勢坐在他對麵。 “嘿,李明,你還記得19樓a辦公室的那個人不,人長得瘦高瘦高的,還是黃色長發。” “嗯---記得呀,上次他還托我幫他加班呢。我拒絕了。” “啊---但你知道嗎,那個人昨晚被發現死在了自家小區的草坪裡。” “嗯?怎麼死的?” 李明看上去有些驚訝,問道。 “哼,不清楚,據官方說是自殺,說在他房間裡發現了大量奇怪的寫滿數字和公式的草稿。你不是數學係的嗎,你會不會知道些什麼?” 女同事說。 “我就算是數學家我也不會知道這種事呀---我也是第一次聽說。” 李明說。 “嗯---哦!對了,你要不要看看草稿上麵寫的什麼,我托我警察局的朋友弄到的。” “嗯,看看。” 李明點點頭。然後看向女同事遞過來的手機裡照片的內容--- “看不懂,像是一些拓撲和微分---但這個很明顯計算地有問題,我覺得是故弄玄虛吧。” 李明看完之後,便把頭伸了回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吃了一口飯。 “我也希望是這樣,但能快點查出真相就好---誒,你今天會加班嗎?” “不會。” “為什麼?” “今天有點累。” “害,那好吧。” 吃完晚飯後,李明將女同事送回了辦公室,然後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喲,李明。這麼早?” 一旁的同事說。 “嗯,今天有點累,我工作做完先回去休息了。” 李明說。 “你明天可以幫我把這個數據算一下嗎,算我求求你了---我算了3個小時都沒算出來。” 同事拿起一張表單哀求道。 “嗯,好的,明天再說吧。” “嗯嗯---” 李明來到公司外,習慣地看了看手表---‘晚上8點31分。’因為正好錯開了下班高峰期,所以街道上就沒什麼人。地鐵距離公司就一段馬路的距離,李明也慢悠悠地走。那時的公路變得異常安靜,馬路旁的紅燈一直在閃爍。李明環顧四周---一輛車都沒有。他仿佛鬆了一口氣,然後直徑走過馬路。 不知從哪裡來的一輛灰色的轎車,以近乎200公裡每小時的速度穿過紅綠燈,在漆黑的夜晚裡、在霧氣中,猶如一顆流星般一閃而過。直到撞上了旁邊的鐵柵欄,然後搖晃著滑行了數十米才終於停下,最後在空無一人的公路的一旁,鳴笛著閃爍著一隻車燈。 於是李明就這樣躺在了血泊之中,就像過去任何時候那樣---安靜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