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說:“嗬嗬,這個麼,他應該有辦法的,趁暴雷前走掉,又沒證據能坐實他有問題,他估計能躲過去,喏,他說的,他跟他老婆婚都離了,徹底跟雷家撇清關係了。” 劉鑫驚嘆道:“不是吧,太狠了,他老婆給他生了三個孩子,他都能離了?” 陳飛說:“離個婚,不能說明什麼吧?” 方圓說:“程總說他是凈身出戶的,狠吧?” 陳飛說:“草,那夠狠的,噝,但我怎麼覺得好像哪兒不對勁啊,他大舅子要做這個局,真暴雷了,也未必就能把他怎麼樣了,即便他大舅子真做敗了,尋仇的認定了他有問題,他離婚別人不會信的呀。” 方圓笑道:“你小子的敏銳度可以的嘛,凈身出戶麼,也是程總自己說的,聽聽就好了,不過他自己說的,他在大江有個女人,跟了他幾年了,給他生了個私生子的,兩人現在打算從頭開始,創業做什麼互聯網教培之類的。” 陳飛嗬嗬一笑,說:“我就說嘛,不對勁,原來是為了愛情啊,這特麼夠狗血的,為了個小三,拋妻棄子,還舍棄萬貫家財,辭掉開發商高管位置,嗬嗬,這個程總,是個情種!” 劉鑫聽了,想起當日在曲州,見到程總夫人和她兩個兒子的情景,一家人是如此的光鮮幸福,他當時是何等的羨慕,覺得這可能就是他最理想的人生了。誰曾想,這才一年不到,程總竟然做出這等荒唐的事來。 劉鑫呆呆地嘆息:“太可惜了,怎麼會變成這樣,太可惜了。” 方圓也搖頭嘆道:“我最想不通的,是那個小三,我前兩天看到程總的頭像換過,是他和一個女人的合影,我不認識,應該就是他說的那個女的,姿色比他老婆差遠了,劉鑫,你是見過的他老婆的,噢,去年見他老婆的時候,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媽媽的,都比這個女的好看到哪裡去了。” 劉鑫聽了更覺得有些難過,搖頭說:“哎,真是想不明白,程總是圖什麼。” 陳飛冷笑道:“想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 方圓拍了下腿,站起來看看手表,對陳飛說:“吃好了吧?好下去了。” 陳飛抽了張紙巾,邊擦嘴邊站起來,說:“走吧,三金哥!別想了,走了!” 方圓也瞥了眼劉鑫,說:“這小子,有時候要犯傻勁的,劉鑫,你該可惜的,是你少了個項目,好好想想,怎麼再進兩個項目。” 陳飛懟了方圓一句:“進項目不是你這個總監該考慮的事麼,嗬嗬,我們才拿多少工資。” 方圓轉過頭來,用不爽的眼神上下打量陳飛,嘴角扯起來尷尬地邪笑,說:“你哪裡知道劉鑫能掙多少!我跟你講,他今年的收入,不會少於十萬的。” 陳飛拍手笑道:“十萬!那比我多了,你確定劉鑫今年有這麼多?” 方圓說:“隻會多不會少的。” 陳飛說:“但是劉鑫乾這麼多事,好像十萬也不多嘛,到年底他要是跳個槽,應該能拿個十五吧?嗬嗬。” 方圓白他一眼,說:“那他要是年底就跳槽出去了,他也就這點出息了,以後走不遠的。” 陳飛笑:“嗬嗬,多跳兩次麼,就成總監咯。” 方圓說:“白癡,真以為總監這麼好當的?喏,馬陸就是個例子了,你們想跟他學,就早點跳好了,我不會攔你們的發財路的!” 陳飛狡黠地笑道:“喲,生氣了咯,嗬嗬,開玩笑的,你個大總監,這麼小氣的?這個組裡麼,最不可能跳槽的,就是我和劉鑫了,說不定你跳槽了,我們都沒跳。” 劉鑫這時說:“我肯定是跟著X哥你的,你在智文一天,我就在一天,你要是哪天要跳槽了,肯定要把我帶上。” 陳飛拍拍劉鑫,對方圓說:“看到了吧,這才是你的骨灰級粉絲。” 方圓說:“劉鑫我知道的,不用說,我心裡知道的。你小子我是不指望的,當然,你的路子比劉鑫多,我也用不著操心你的,劉鑫是我弟弟,不一樣的。” 陳飛酸道:“靠,XX,你不好這樣的,一個組裡上班的,這樣對我太不公平了。” 方圓諷刺說:“你還要什麼自行車!他老爸都沒了,全要靠自己的,你老爸還在給你做靠山,公平嗎?” 陳飛語氣軟下來,說:“我開玩笑的,這麼認真乾嘛,我也在向三金哥學習的呀。” 方圓還是沒好氣地說:“找罵。” 劉鑫覺得自己不能參與到這對話中去,免得說錯了話兩邊都得罪,便選擇在一旁默不作聲地走著。 天色早已大亮,太陽也在東邊爬上了天空,金光鋪灑在禦龍灣的會所上,顯得氣派尊貴。 四個巨大的氣球飄在空中,下麵是大紅色的豎幅,寫滿了吉祥的賀詞。道路兩旁,五彩的旌旗迎風飄揚。會所外處處張燈結彩,紅地毯從輔道鋪進了會所,好不熱鬧。 十幾輛豪車,從禦龍灣會所前,一直排到了公路邊,劉鑫一路走來,把這些豪車挨個地看了,覺得也不過如此,似乎並沒有增加他對於項目豪宅定位的認知,還不如昨天方圓對他說的,會所前麵這風水陣的設計來的震撼。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會所外邊輔道上停的車越來越多,會所前聚集的人也越來越多。 每輛豪車旁都站了一個花姿招展的車模,吸引著人們的目光,駐足觀看,也有些攝影愛好者,拿著專業相機,拍下她們搔首弄姿的模樣。 上午九點左右,會所外的一小塊空地上,搭了個小舞臺,幾個穿著講究的老外,抱著樂器,開始在小舞臺上唱歌。 劉鑫從會所兩側的小道,往裡走到會所後邊,看到一個小泳池,往下連著一個大泳池,泳池周圍是鮮花盛開的景觀,還有許多身穿比基尼的模特,個個都是膚白貌美大長腿,比基尼更讓她們的好身材一展無遺,看得劉鑫眼睛都直了。 不久,時間到了十點,會所即將開放。 主持人先是介紹了尊貴的客人,然後邀請了高城縣的領導出來致辭講話,接著是顧總作為主人家,發言歡迎貴客到來,講述不忘初心,龍騰世家雖然得到了高城人民的認可,但這隻是起點,他還要給高城縣繼續造好房子,造出超越龍騰世家的好房子。 顧總致辭結束後,便是剪彩和點睛環節,大領導站中間,顧總和韓總,站兩邊,剪彩留影。 然後,顧總將桌上的紅布掀開,赫然一條栩栩如生的水晶龍,出現在大家眼前。這龍是按照禦龍灣LOGO上的龍形定製的,工藝高超,還原了一條真龍的遒勁。 顧總邀請領導為龍點睛,領導識趣,並沒有接筆,而是拍拍顧總,讓他自己來。顧總也沒推辭,彎下腰,拿筆在龍眼上,輕輕點了兩筆,這龍霎時便有了神采,似要活過來一般。 開放儀式結束,顧總轉身,打開大門,邀請大家入內參觀,現場鞭炮齊鳴,禮花飛舞,人們喜氣洋洋,有說有笑地進場,真個似過節。 會所裡,智文公關還準備了許多表演和遊戲,吃的玩的,讓來訪的高城人個個稱贊。不在話下。 會所開放活動辦得很成功,顧總和韓總等都很滿意。 會所開放日,由於太忙,相關的政策也未釋放,所以沒有收錢蓄客,隻是給來訪的意向客戶做了個簡單的登記。 但是,會所開放之後,每日的來訪量都有幾十組,大多都是抱著比較高的興趣來的,搞得銷售團隊還有些接待不過來。 這熱度維持了半個月,劉峰覺得時機比較成熟了,便推出首批次開盤的存抵活動——開盤前交5萬登記意向房源,開盤時買房可以抵10萬,同時還可以享受開盤折扣。沒有參加存抵活動的,開盤時就沒有這額外5萬的購房優惠。 活動推出後,一個月時間,禦龍灣收到錢的準客戶一百七十多組,而計劃首開的房源是一百五十來套,也就是說,首開售罄的懸念不大。 當然,為了防止開盤時客戶沒搶到房就放棄了,劉峰也準備了在開盤當天可以加推的房源,預計是一個單元,四五十套。 果然,開盤當天,現場來了兩百多組客戶,首批推出的一百五十多套房源,在兩個多小時內被一搶而空,接著,按照計劃,劉峰下令加推一個單元,也賣了三十來套。 禦龍灣首批次開盤如此火爆,在高城縣又傳得沸沸揚揚,有些本來不著急買的,眼見這麼搶手,也坐不住了,趕緊去湊個熱鬧買一套。所以,開盤加推沒賣完的房源,也在開盤後一周內售罄了。 而陸續登門買不到房的客戶,則隻能交點錢登記意向,等下次開盤時有優先選房的資格。 開局這麼順,顧總自然是非常高興,看項目已經完全步入正軌,他沒什麼可擔心的了,跟劉峰囑咐了一番後,便出國逍遙快活去了。 世間的變化,通常不會按照人設想的劇本發展。 最大的變故,有時候隻是因為一個小小的邁步,一句呼喚,一陣風。也許這就是魔鬼最隱秘的詛咒,會在你最不經意間,從時間最輕微的裂縫中蔓延出來。 在一個陽光灑滿世界的清晨,也有可能,是一個金色餘暉照亮天地的黃昏。清風裹挾著萬物之聲,肆意地吹拂著,是如此地令人舒爽。 漫山遍野,層林未染,是青色、深紅、微黃等色彩,重重交織而成。 山間的靜謐,被環山公路上,呼嘯而過的哈雷摩托聲打破。 顧總此時,也許穿著哈雷老炮兒最經典的黑色皮衣,帶著頭盔和墨鏡,以八十邁的速度,帶起山間公路上的落葉,陽光似乎也被甩到了身後。 風聲在耳。人生得意須盡歡。顧總也許還將一隻手放了下來,擱在腿上,用最老炮兒的不羈的姿勢,享受這來自於天地的饋贈。 就在顧總陶醉在風聲和美景中,享受著一生中最放鬆的時刻,前方出現了一個急彎,從路邊的灌木叢裡,忽然走出來兩頭鹿。 哈雷摩托一個急打方向,躲開了鹿,卻在高速的急彎中失控,撞到路邊護欄後,顧總飛了出去。 一個月後,顧總的遺體才運回國內,回到高城縣。 當方圓告訴劉鑫:“你知道嗎,禦龍灣的顧總死了。” 劉鑫如聽聊齋:“啥?顧總?你開什麼玩笑。” 方圓說:“不開玩笑,是真的,他在國外,跟幾個朋友去山裡騎哈雷,那邊野生動物多,顧總騎得太快了,路邊突然跑出來頭鹿子,他躲開了鹿子,結果撞到路邊欄桿上,砰!人沒了。” 劉鑫完全不敢相信:“真的啊,這太意外了。” 方圓搖搖頭,說:“哎,那麼好一個人,可惜了,正是人生巔峰,掙了這麼多錢,砰,沒了,錢和老婆以後都是人家的了,劉鑫,你說可悲不?” 劉鑫說:“你這麼說,我覺得更慘了。” 方圓說:“所以說啊,人別太得意了,葛大爺不是說過嗎,步子邁的太大了,容易,哢!扯著蛋。” 劉鑫說:“那他這是把命都扯沒了。” 方圓說:“禦龍灣要大變天了,我們的劉大爺,嗬嗬,不好混了。” 劉鑫問:“劉大爺,會下課?” 方圓嘆口氣說:“兇多吉少吧,但願他能度過這關,不過難了,顧總不在了,劉大爺就啥也不是了。” 說到這裡,方圓小聲地說:“聽說會所開放時的那條水晶龍,顧總出事後,大家才發現一個龍角是斷了的,不知道什麼時候的事。” 劉鑫倒吸一口涼氣,說:“不會吧,這麼詭異!真是人要出事的預兆嗎?” 方圓說:“還好沒法追溯是不是會所開放時弄斷的,不過顧總老婆總歸是恨智文的,肯定會發泄到劉大爺身上,哎,可憐的劉大爺。” 劉鑫憂心忡忡,問:“那我們會不會丟項目啊?” 方圓說:“目前還難說的,暫時不會,看後邊他們股權結構會怎麼調整,估計韓總會接手,畢竟他是二股東,又是城投老大,我們能不能繼續做,就看他的態度了。” 正如方圓所說,顧總一死,劉大爺立刻經歷冰火兩重天,剛剛還是一人之下的地產公司總經理,管理的兩個樓盤,都獲得極大成功,劉峰這個名字,在高城地產圈裡,也是人盡皆知的。 可是,失去了顧總這個大貴人後,劉峰馬上就從神壇上被拉下來了,手中的權力被盡數收回。 除了顧總出了意外,此外的一切都毫無意外——顧總的愛人接手了顧總的所有股權和權力。但是她原本也隻是個普通婦女,哪裡會懂企業運營和房產開發這些事? 經過股東之間協商,顧總的愛人轉讓出部分股份給韓總,韓總由此一躍成為最大股東,也掌握了禦龍灣的實際控製權,從此便由韓總主持大局。 韓總掌權後,自然不可能再像顧總一樣,給予劉峰如此大的權力,雖然表麵上希望劉峰繼續管理項目和團隊,但是劉峰自知這樣呆下去,早晚有被掃地出門的一天,又何必等到那時候來自取其辱? 讓劉峰下定決心離開的,還有顧總愛人的無情。 顧總當時挖劉峰過來時,送了一套龍騰世家的房子給劉峰,雖然還沒有過戶到劉峰名下,但這些年他們一家三口的確是住著的。 現在顧總死了,顧總老婆翻臉不認賬,說老顧隻是把房子免費給他們住,並沒有送他們。 顧總當年也是口頭承諾,確實沒個紙條證據,劉峰也無法主張房屋的所有權。 好在顧總送劉峰的途銳,是掛到劉峰名下了,劉峰天天都在開,顧總老婆沒法強行收回。況且,也不好事情做太絕,因此便讓劉峰繼續開了。 至於顧總曾口頭許諾給劉峰的項目分紅權,則更是鏡花水月,一場空了。 顧總去世三個月後,劉峰做完了交接後,在一個陰霾的初冬早晨,離開這個他奮鬥了六七年的城市。 上高速的時候,劉峰最後看了一眼高城,然後再也不會回到這裡。 劉峰又回到了大江,因為有開發商高管的經歷,他順利進入了一家大江本土開發商,做營銷總,但是乾了半年的樣子,他就離職了。 而在顧總去世後不到半年,劉峰最愛的母親竟也駕鶴西去了。 在後來劉峰重回智文的一次聊天中,大家問他,這一年是怎麼過來的。 劉峰說,不得不說,這一年對於我來說,太殘酷了,短短一年裡,我經歷了人生的兩次大地震,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兩個人,一下子都沒了。 顧總對我是真的知遇之恩,我從他身上學到很多東西,我從內心很佩服他,真的,我曾經想過為他效犬馬之勞,幫助他把公司開大,以後還要去二三線城市拿地。 顧總是有這種魄力的,他不是那種小富即安的人,知道哇,他是梟雄。 結果世事就是這麼無常,人說沒就沒了,我聽到說他人沒了的時候,我整個人,那一刻完全都不知道該乾嘛了,就是腦子一片空白,抽煙手都是抖的。 接著,我就像是破衣服一樣,被掃地出門了。 你想想,你年輕時為之奮鬥的時光,你的青春,理想,全都在這裡,然後突然老天爺把這些全部給你砸碎,讓你滾蛋,殘酷哇? 但是殘酷的還不隻是這樣,我最愛的母親,本來我遇到這麼大的挫折,還可以在去她那裡找一點安慰。有句話不是說的嘛,隻要媽媽在,你就永遠可以當個小孩。 顧總死了,我的事業理想,全破滅了,我那段時間很痛苦,是我媽安慰我,鼓勵我,把我帶出來的。結果,我剛好點,老天把我媽也帶走了! 想是想不明白的,老天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我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嗎?我沒有啊。 可是它不講道理的,說帶走就給你帶走,你就會開始相信,人痛到極致就是麻木。我媽走的時候,我都哭不出來,如果不是有老婆孩子,我說不定就跟著走了。 劉峰還沒走,手下的祝新華就離職了,劉鑫聽說他去了高城縣其他的樓盤,劉鑫不喜歡他,想著以後跟他估計不會再有交集了,便把他刪除出好友了。 而禦龍灣營銷團隊裡,原本的銷售經理徐璐,以及銷售主管李蓓蓓,被韓總提拔上來,委以重任。徐璐相當於掌握了營銷總的權力,李蓓蓓則相當於是營銷經理。 這二人之前雖與劉鑫等人接觸不多,但總算認識,且徐璐和李蓓蓓都是性格隨和的女人,接手劉峰的工作,對於她們來說壓力太大,難以勝任,還需要智文團隊常常為她們指點迷津。 因此,這二人對方圓團隊從來都是客客氣氣的。 智文這邊,由於合作多年,韓總對智文整體是很滿意的,金雷特和方圓也特意去韓總公司裡拜了碼頭,相談甚歡,於是智文和禦龍灣的服務合同繼續履行。 結果,沒了顧總,少了劉峰,禦龍灣項目還是一如既往,該建造的繼續造,該賣的房子繼續賣。劉鑫該乾的活兒,既沒有增多,也沒有減少,而且祝新華走了,李蓓蓓接替了他的工作,日常對接起來,讓劉鑫和陳飛都覺得清爽多了。 很快,大家都不再談論顧總和劉峰了,這兩個奠定了禦龍灣基石的人,就這樣被時間消除了。 劉鑫覺得今年真是不太平的一年,自己身邊熟識的人裡,就出了兩個大事情,先是黃鈺人財兩空被逼瘋了,接著又是顧總意外去世。劉鑫覺得自己活這麼大,好像還是第一次見證這麼多離奇的事。 不僅如此,案組裡,在入秋後,也發生了一件“熱鬧”的事。 陳麗七月份臨盆,生下了一個白胖的兒子。陳麗生產後,行政部這邊專門給陳麗發去了問候,和1000元的紅包,要她好好保養,早日回歸崗位。 陳麗坐完月子,回到公司後,並沒有先接手項目和工作,而是把方圓叫到小會議室,對他說:“我想找公司談談,先把我這幾個月的工資重新算下。” 方圓大概知道她在想什麼,沒有給她好臉色,回道:“你打算找公司怎麼談?” 陳麗說:“我谘詢過做律師的朋友,他說我這種情況,公司是應該按我原本工資的70%,給我結算的,我覺得公司太欺負人了,就給我發點基本工資,克扣太多了。” 方圓沒有反駁陳麗,也沒接話茬。 陳麗繼續說:“不過,我覺得如果這樣跟公司提要求,公司肯定不答應,我願意讓一步,接受公司按50%給我算。” 陳麗說完,方圓問道:“你是不是這幾個月沒上班,手頭比較緊?你要緊的話,我跟金總說下,把年終獎預支些給你好了。” 陳麗說:“手頭是有些緊張,不過一碼歸一碼,年終獎是年終獎,我該拿的工資,我還是想找公司要到的,畢竟之前天天加班,乾這麼多事,公司也沒有給過一分錢加班工資。” 方圓說:“做這行就是這樣的了,工資裡麵其實就包含了加班工資,不然憑什麼比乾其他行業的工資高?” 陳麗不服地說:“那是因為開發商本來就掙得多啊,我們又是稀缺人才。” 方圓笑笑,說:“那你去提好了。” 陳麗問:“你覺得公司會同意?” 方圓說:“肯定不會同意啊,想想麼也知道的,你是怎麼想的,不想在智文乾了?” 陳麗說:“如果公司這麼無情,我還在公司乾著有什麼意思?再說了,又不是出了智文就找不到工作。” 方圓無語,說:“那你去試試吧,這個事我沒法幫你去提的。” 說完,方圓起身走出會議室。 不知陳麗是否又去找過金雷特,但陳麗的確是去行政部提了訴求,要求公司把這幾個月的工資按原本工資不低於70%算,把沒發足的要補給她,不然就要舉報公司,申請勞動仲裁。 過了兩日,沈偉傑忽然氣沖沖地找到陳麗,叫她過來,到他辦公室去。 陳麗便去了他辦公室,兩人關了門說話。過了一陣,隻見陳麗打開辦公室的門,邊走邊罵道:“不乾就不乾!什麼破公司,求我都不要乾了!惡心死了!” 回了案組,眾人見狀,便問陳麗咋回事,陳麗說:“我被公司開除了!就因為我向公司提出來,按國家規定給我補齊這幾個月該發的工資,公司不肯,就叫沈偉傑來罵我,大家看清楚,這就是生意人的嘴臉!能榨乾你的血汗,就絕不會放過你!” 大家勸說陳麗冷靜點,等金總和方圓回來了再說。但陳麗也是個性情剛烈的婦人,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說了一句“我走了”,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方圓下午回到公司,聽說沈偉傑把陳麗開了,登時火冒三丈,殺到沈偉傑辦公室去,目露兇光地質問道:“沈偉傑,你把陳麗開除了?” 沈偉傑和方圓歷來就有些互相看不順眼。 一則是所屬陣營不同,各為其主。 二則是互相瞧不上眼。沈偉傑看方圓是個土老帽,江湖土匪氣太重。方圓看沈偉傑是個小癟三,沒什麼水平,官僚主義,還總喜歡拿著雞毛當令箭。 沈偉傑知道方圓也是個火藥桶,點著了可是會傷人的,而他竹竿一樣的身體,真要跟方圓這敦實厚重的身體碰撞起來,他是絕對占不到便宜的。 沈偉傑故作鎮定地抽著煙說:“對,我把她開除了,怎麼了?” 方圓壓著怒火,又問:“你憑什麼開除陳麗?” 沈偉傑冷笑一聲,說:“搞笑吧,方圓,你組裡帶的什麼人,自己不知道的?你見過哪個公司,員工懷個孕,休產假要休大半年的?” 沈偉傑說的激動了,用食指在辦公桌上敲擊著壯氣勢:“這都算了,結果休完假,回來就威脅公司,必須給她補齊70%的工資,不然就要告公司,這種忘恩負義的東西,你還想留著過年?!” 方圓怒火中燒,指著沈偉傑罵道:“你他麼的算什麼東西!我組裡的人,輪得到你來教訓開除!不管我組裡誰犯錯了,要開,也該由我方圓,向公司打報告,由李總或者金總來開!你踏馬什麼東西,敢開我組裡的人。” 兩人這樣大吵,辦公室裡自然都來圍觀吃瓜了。而不少人聽了方圓這番話,都互相交換了眼神,不禁暗暗地笑著喝彩。 沈偉傑跳起來,伸出細長的手臂,指著方圓回罵:“我是什麼東西,我是項目部的統管!我踏馬開除陳麗,是公司賦予我的權力,老子為公司除害,關你鳥事,滾!” 方圓也不跟他一直鬥嘴皮子,兩步趕上前去,抓著沈偉傑的胳膊,就往外拉。 沈偉傑被方圓的虎鉗抓住,掙脫不開,便叫道:“你乾嘛?你想打架?打人啦,打人啦。” 方圓吼道:“走,你跟我去找李總評理!走!” 這下大辦公室裡頓時亂成一鍋粥,各路人馬都紛紛上前,又拉架的,又勸方圓的,也有嗬斥方圓的。 沈偉傑見大夥兒都圍上來了,也漲紅了臉激動地吼著方圓:“傻逼,你放手啊,放手!再不放老子弄死你!” 但這些都沒攔得住方圓,方圓也是紅了眼,就要這麼揪著沈偉傑去找李老師。 這時,李建國的聲音在人堆裡響起:“方圓!沈偉傑!你們兩個總監,要乾什麼!方圓,你放手,不要打架!” 沈偉傑先叫起來:“李老師,方圓無法無天,連你都不放在眼裡了!” 方圓怒目圓睜:“放你媽的狗屁……” “好了!住嘴!”李建國上前把二人分開,“都給我閉嘴!大庭廣眾這麼鬧,像什麼話!你們兩個有什麼矛盾,到我辦公室去說!” 這樣,方圓和沈偉傑隨著李老師去了董事長辦公室,大辦公室裡的吃瓜群眾才漸漸散去。 進了辦公室,門一關,李建國就對二人破口大罵:“你們倆都給我滾蛋!智文堂堂的兩大總監,居然在公司裡打架,傳出去是天大的笑話!” 方圓和沈偉傑都還氣在頭上,明顯的不服,但是被李建國這麼罵,二人也不能還口,便各自拗著。 李建國坐回辦公椅,敲著桌子說:“我不管你們什麼事,誰有理,誰沒理,一個巴掌拍不響,今天這樣子鬧,是智文成立至今頭一回!會不會影響公司聲譽?會不會影響人心團結?會給公司帶來多少損失,你們考慮過沒有?” 兩人還是沒有吱聲。 李建國又說:“你們兩個人今天的行為,往大了說,是占山為王的土匪行為。往小了說,身為兩個大組的總監,哪裡有點總監樣?以後下邊的人有樣學樣,我這個公司還怎麼開?” 李老師話說得這麼重,兩人剛才有再大的勁,這會兒都卸了。 沈偉傑先認錯道:“李總,我剛才太不理智了,給公司造成的損失,我願意承擔。” 李建國翻了沈偉傑一眼,說:“偉傑!你跟了我多少年了,怎麼還會做這種事情!” 沈偉傑低頭,像個犯錯的學生受訓道:“李總,我……” 李建國打斷說:“你不用說了,我現在不想聽。” 方圓知道自己該說話了:“李總,事情是我挑起的,你罰我好了,我認。” 李建國看了看方圓,想要說什麼,但又沒說,站起來走了兩步,到窗前,看著寬闊的大江,說:“陳麗的事,我知道,憑心而論,你覺得她應不應該這樣要求公司?” 方圓說:“實話實說,陳麗回來後找我聊了一次,說到過這個想法,我當時就否定了,但是沒想到她這麼剛。” 李建國說:“她生了孩子,情緒不穩定,又缺錢,這些我都理解,她向公司這樣提要求,我也能理解,但是我不能理解,你們兩個總監,在麵對一件這麼小的事情時,竟然完全失控。” 李建國走到沙發坐下來,雙手抱懷,說:“我覺得這是我的失敗。” 方圓接話說:“李總,你別自責,這隻是我和沈總犯的錯,絕對不是你的問題,也不是公司的問題。” 沈偉傑也說:“李總,我保證,以後公司不會再出這種事情了,你罰我和方圓,然後做通報批評,讓大家引以為戒。” 李建國說:“我說的不是你們想的……” 說到這裡,李建國忽然又停下來,擺擺手,說:“算了,不說了,你們倆各罰一個月工資吧,有意見嗎?” 沈偉傑露出一絲笑,說:“沒,沒有,我本來以為要罰更多的。” 方圓隻回了一句:“我沒意見。” 李建國看了看二人,說:“陳麗這邊,我給她打過電話,請她回來,但是她說不回來了,我沒有繼續挽留她,同意了她提的要求,另外,罰你們的錢,公司不會要的,我會讓財務發給陳麗,當作是對她的一點補償。” 李建國又說:“這個事情上,你們兩個都各有失職,偉傑行使職責,維護公司利益,這個本身沒錯,但錯在你不尊重方圓,沒有和方圓商量通氣,蠻橫地砍掉他的認,破壞了團隊和諧,這反而傷了公司利益。” “方圓呢,你要護犢子,這是人之常情,你有你的血性和匪氣,這點我很欣賞,這也是你能把隊伍帶好的原因。但是,不要過了,別慣著自己的脾氣。” 方圓點頭應道:“好的,李老師,受教了。” 李建國說:“就這樣吧,你們要是沒什麼意見,就都回去乾自己的事吧。” 方圓點頭說好,微微弓腰,恭敬地退了兩步,轉身開門出去了。 沈偉傑沒有馬上走,留在辦公室裡,和李老師又聊了許久。 次日,公司在群裡發了通告,將沈偉傑和方圓都做了批評,各打五十大板,給了全公司一個交代,才算把事情平息下來。 時間過得很快,在沒日沒夜的工作和加班中,劉鑫已經在智文工作整整一年了,雖然他才乾這行一年,但算算他的工作時長,在4600-5000個小時之間。 一年下來工作時長超4500個小時,是什麼概念呢?相當於每天至少工作12小時,連續365天不間斷。 這相當於普通新人入行至少2年的工作時長。而劉鑫實際上每天的工作時長,很多時候都不止12小時——淩晨十二點下班回去,早上八點就起床了,收拾下坐個車到公司,九點過開始上班,這幾乎是劉鑫的常態。 也就是說,在過去的一年裡,劉鑫每天的工作時間,是絕大多數新人的兩倍。 這樣瘋子一樣的持續高強度工作,也讓劉鑫飛速地成長。 到了八九月份以後,方圓有一次看過劉鑫的軟文後,說:“劉鑫,以後你的文案可以不用給我看了,我已經沒什麼可以指導你的了,現在,我給你提一個新的目標,你開始寫策劃方案,這個我還可以教你。” 劉鑫的文案水平,上升到了案組裡僅次於農哥的位置。因為劉鑫和陳飛的搭檔效率較高,方圓又讓農哥臨時帶的保保的兩個項目——香檳風華和江與海——都轉到了劉鑫小組來。 自此,劉鑫負責的項目增加到了5個,劉鑫的工資也隨之跳到了8000元這個水準。 一年時間,工資連跳三級,接近萬元,這是劉鑫一年前入行時,怎麼也不敢想象的,這再一次讓劉鑫相信天道酬勤的道理。 接下來,他打算繼續像傻逼一樣的努力和堅持,直到一萬小時,兩萬小時。 劉鑫是這樣想的,工作一萬小時後,他應該可以勝任經理的職位。兩萬小時後,他估計可以具備總監的水平了吧。 職場中,像劉鑫這種傻子一樣努力,吃得少乾得多,還會自己給自己畫餅的新人,是所有領導和老板都喜歡的。 黃家衛也喜歡劉鑫這樣的“傻子”。 回到智文也快一年了,雖然啥成果沒有,但黃家衛的團隊是打造好的。 一支互聯網團隊,一支影視文化團隊,都從智文薅了不少錢,具體有多少數不知道,但大夥兒都心知肚明,玩兒這兩個領域,說花錢,不如叫燒錢。 這日,公司又開大會。 劉鑫顧著寫完文章最後一段,趕在開會前才進了會議室。這時,會議室裡已經坐得滿滿當當,隻有門口靠墻邊還有兩個座位,劉鑫便撿了位子坐下。 劉鑫剛坐下,就有人在他旁邊坐下來,劉鑫聞到一股陌生的同性氣息。 這氣息雖然並無異味,但劉鑫在聞到的那一瞬間,就敏銳地感受到了其中傳遞出來的復雜信息——強烈的雄性,具有“冒犯”的沖擊力,精力旺盛的征服欲,充足“力量”的自信…… 不是個善茬。劉鑫未經思考的身體中,天然地警惕散發這股氣息的主體。 轉頭一看,是黃家衛坐在旁邊。 “黃總,是你啊。”劉鑫脫口而出。 黃家衛對劉鑫狡黠地眨了下眼睛,很淺地笑著說了句:“小夥子來晚了?” 劉鑫看著黃家衛瘦削臉龐上留的稀疏的絡腮胡,一路連接到下巴,是約半寸長的密密的胡子,讓他顯得滄桑不少。 方圓說黃家衛隻比他大一歲,方圓說好多八一哥都是狠角色。但是劉鑫覺著像是比方圓老七八歲一般。 劉鑫不太明白他為啥要特意留個胡子,讓自己顯得更加滄桑,本來臉上看上去就是一層皮。 劉鑫想起來有次說到另外一個組的總監,與方圓同歲,但是頭發花白,皮肉鬆弛,十分老相,就仿佛四五十歲的人。 劉鑫當時感慨說:“要說你們同年,簡直就沒人信。” 方圓半開玩笑地說:“劉鑫,你別小看了這點,這是他的優勢,做策劃的張這張臉,甲方覺得,嗯,這哥們經驗肯定老道的。” 劉鑫看著黃家衛,心想,他這留個胡子,讓他看著老相,項目多談幾個進來,卻是價值連城了。 “是的,剛才忙著寫最後一段軟文,就來晚了。”劉鑫回道。 黃家衛轉頭看了看劉鑫,目光中透著不屑和戲謔,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充滿自信的調侃,自上而下地審視著劉鑫。 “小夥子,乾這些有趣麼?”黃家衛笑著問道,嘴角的皮折起兩道豎立的褶子。 “額,黃總,您啥意?”劉鑫不知道他真正想問的是什麼。 “軟文寫著好玩哇?”黃家衛解釋道。 劉鑫知道他的意思,回道:“好不好玩麼,都要好好寫咯,拿了工資,就得把活兒乾好撒。” 黃家衛笑著嘆口氣,說:“劉鑫,沒有意義的,我從來沒有寫過這種東西,但是你看,有影響嗎?” 劉鑫訕笑道:“黃總,您本來就是學霸,我跟您哪兒能比啊。” 黃家衛又問:“今年多少歲了?” 劉鑫說:“26歲。” 黃家衛問:“虛歲?” 劉鑫搖頭:“周歲。” 黃家衛輕蔑一笑,然後又收了笑容,說:“那就是27歲了。小夥子,我27歲時,已經離開智文,出去單乾了。” 劉鑫故作驚訝地問:“真的啊?所以說人比人,氣死人,又有什麼法呢,黃總您是天才,我是庸才,沒得比。” 黃家衛鼻子力哼了聲,右腳輕輕拍打著地麵,說:“但也沒什麼用,個人的作用,在時代潮流麵前,太渺小。” 說著,黃家衛打亮手機,點開一個APP,在劉鑫麵前翻了幾下,帶著點神秘地說:“看到沒,它才是未來!” 劉鑫還沒看明白,黃家衛就把手機關了。 “黃總,那是啥?”劉鑫問。 “APP。”黃家衛說完,得意的笑笑,劉鑫向他豎個大拇指。 這時,黃四爺開始發言,會議開始了。李建國見黃家衛坐在門邊,就叫他坐到旁邊去,黃家衛推辭說就坐這裡了,沒事。 結果幾個總監挪了挪位子,擠出個空位,好歹讓黃家衛坐到第一圈層去了。 開完會,黃家衛往外走,經過劉鑫時,拍拍他的肩膀說:“有空來我辦公室喝茶,給你看看未來。” 劉鑫禮貌地笑著點頭說:“好的,黃總,改天來。” 過了些日子,一次方圓讓劉鑫幫他送個文件和一本書給黃家衛,劉鑫到了黃家衛那邊,敞亮的辦公室裡,工位區裡好幾個人在忙,一人長相跟範博很像,個子也比範博高,像是大號的範博。 這人見了劉鑫,問他找誰。 劉鑫說找黃總,方圓有東西要給他。 那人冷冷地指了指另一邊的辦公室,說黃總在裡邊。 劉鑫覺得這些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場,是和項目部的人很不一樣的,他們似乎比較冷硬,不茍言笑,時刻在提防著別人,怕被別人竊取了利益。 敲了敲玻璃門,聽到“請進”後,劉鑫推門而入,黃家衛正坐在辦公桌後麵,悠閑地抽著煙鬥,見了劉鑫,朝他投來歡迎的目光,伸手向對麵的椅子,對劉鑫說:“劉鑫,坐。” 劉鑫微笑著走過去,一邊把文件和書遞上去,說:“黃總,這是方總讓我給您的東西。” 黃家衛點點頭,沒看是什麼東西,把煙鬥向旁邊的煙火杠裡敲了敲,把煙灰抖出去,然後一邊往煙鬥裡塞煙絲,一邊說:“放桌上好了,坐會兒,聊兩句。” 塞好了煙絲,黃家衛擦燃一根火柴,把煙鬥放嘴裡,啪嗒啪嗒地吸煙,然後將剩下小半截火柴扔到煙灰缸裡,突出一陣煙霧來。 順手將旁邊的硬殼陽光利群扔給劉鑫,黃家衛抬了抬眉道:“你抽煙的吧,隨便抽。” 劉鑫笑著點頭說:“謝謝黃總,抽煙鬥,有腔調的喂。”劉鑫抽出一根陽光利群,從自己口袋裡摸出打火機來點燃。 一股淡淡的巧克力味,立刻充斥滿了劉鑫的呼吸道。 “陽光利群的味道確實好,比很多同價位的煙好抽到哪兒去了。”劉鑫吐出一口煙,說道。 “我都抽膩了,抽多了就膩。”黃家衛說。 劉鑫忙笑著說:“黃總您好煙抽得多,您現在都不屑抽這種煙了,抽煙鬥了,層次不一樣的。” 黃家衛笑道:“你遲早也會這樣,年輕人,自信點。” 劉鑫說:“我還早的。” 黃家衛微微停頓了一下,抽了兩口煙,又說:“那你想快點突破哇?” 劉鑫在煙灰缸裡點了點煙灰,真誠地說:“想,誰不想,但我又覺得這種事情,快不來的。” 黃家衛笑笑,說:“思維沒轉變,你還是局限在那個圈裡。” 劉鑫問:“什麼圈?” 黃家衛說:“畫地為牢,你自己給自己畫的圈。” 劉鑫感覺受到了一點震動,對麵這個前輩說的話,似乎很有哲學意味。 劉鑫抽了口煙,笑道:“黃總,您說的太深奧了。” 黃家衛啪啪抽著煙鬥,說:“你到我這邊來,跟著我乾,這些事就沒那麼深奧了。” 劉鑫沒想到黃家衛居然這麼直接,明目張膽的挖方圓的墻角,訕笑道:“黃總,都是一個公司的,您就這麼挖我,不好吧?” 黃家衛說:“我惜才,不想讓你在方圓那裡,繼續做那些沒有技術含量,沒有前途的事情。” 劉鑫說:“話雖是這個理……” 黃家衛又說:“方圓也是我帶過的,他有幾斤幾兩,我一清二楚,很快他就帶不了你了,你應該來我這裡,我這裡才有你的未來。” 黃家衛語速不快,但是聽來語調堅定,不容置疑。 劉鑫覺得惶恐,他覺得不應該繼續這樣聊下去了,便說:“黃總,我感謝您的好意,也許是您高看了我,我既然跟了方圓,就肯定要跟著他好好乾。” 黃家衛問:“不再考慮下?” 劉鑫搖搖頭,笑道:“謝謝黃總,我清楚自己,暫時還沒有這個能力去擁抱未來。” 黃家衛咬著煙鬥,看著劉鑫認真地說:“年輕人,機會是很難得的,別傻乾。” 劉鑫垂下眼皮,稍作遲疑,然後看向黃家衛,說:“沒關係的,黃總,我相信以後還會有機會的。” 黃家衛把煙鬥往煙灰缸裡又敲了敲煙灰,很隨意地說:“好,那你按你的想法走,不過以後要是後悔了,還是可以來找我,好吧?” 劉鑫見黃家衛下了逐客令,便把煙屁股在煙灰缸裡摁滅,站起來恭敬地說:“好的,黃總,那我就先回去了。” 黃家衛對著門抬了抬手,意思是請劉鑫自便。 劉鑫轉身走過去開了門,逃一樣出了黃家衛辦公室,頓時覺得輕鬆不少,剛才的壓迫感,簡直令他要窒息了。 回去辦公室路上,劉鑫心想:這黃家衛真本事肯定是有的,但在他身邊總覺得不舒服,是他真壞呢,還是我被方圓說的影響了,先入為主地對他防備? 到了辦公室,劉鑫回到座位,坐在背後的範博就問他:“你去哪兒了,出去這麼久?” 劉鑫轉過來,對範博小聲說:“告訴你個奇葩的事,剛我幫方XX送東西去黃家衛那兒,你猜怎麼著,黃家衛居然想挖我過去!” 範博聽了看劉鑫一眼,也小聲地說:“真的啊?那你咋說的,就跟他那兒聊了這麼久啊?” 劉鑫說:“我還能咋說,當然是拒絕他了!但是他好像不甘心,進去的時候挺熱情的,走的時候就垮著一張臉……” 這時,方圓打劉鑫這兒過,見他二人在那兒竊竊私語,就問:“小鑫鑫,去黃總那兒呆了這麼久啊?” 劉鑫一聽,感覺方圓的話裡有話,就招呼方圓說:“X哥,我跟你說,剛才黃家衛竟然叫我去他那兒乾。” 方圓停下來,笑著問:“他怎麼說?” 劉鑫說:“我把你的東西送到他辦公室裡,他叫我坐坐,抽煙聊兩句,然後就說我應該去他那兒,他那裡才是未來。” 方圓嗬嗬一笑,邊走邊說:“那你去啊,傻的,他說的沒錯啊,他那裡才是未來,沒看見現在公司大力支持他的發展嗎?真是的,傻冒,這麼好的機會。” 劉鑫站起來跟著走,搖頭說:“我跟他說了不會去的,而且我對他也沒多少好感。” 方圓走到座位坐下,端起茶杯,靠在椅背上,抬起右腿,膝蓋頂住辦公桌的邊,悠閑地搖動著身體,笑道:“真正要求發展,好感算什麼,你太夫人之仁了,黃總很厲害的,給你機會居然不要,他生氣了咯?” 劉鑫尷尬地笑了笑,說:“好像,是有點,我進去的時候,他還挺熱情的招呼我,後邊走的時候,他都沒跟我說話了,就比了個手勢。” “嗬嗬嗬,”方圓喝著茶笑道,“你完了,把黃總得罪了,嗬嗬,以後小心點,不要被黃總抓到你的把柄!” 劉鑫驚道:“不會吧,他那麼大個老總,還會跟我這個小鬼過不去的?” 方圓仍然借著膝蓋頂桌子的力,搖動著身體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大胖子往往都是小心眼兒,我也是黃總帶過的人,當年也沒少被坑過。” 劉鑫皺眉道:“啊?那咋辦,我都已經得罪他了,難不成他能越過你和金總來搞我?” 方圓說:“嗬嗬,跟開玩笑的,黃總怎麼可能來找你麻煩,你有什麼值得他來搞你的,真要搞你,金總也不會答應的,你就放心好了。” 劉鑫鬆了口氣,說:“X哥哥,你不好這麼嚇人的。” 方圓說:“這就把你嚇到了?這麼老實麼,還不如去黃家衛那兒鍛煉下咯,你們在金總和我的保護下,日子太好過了,不知道外麵的風刀霜劍,是可以出去體驗下的。” 劉鑫說:“X哥你不好這麼說的,我在你這兒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去他那兒趟渾水,我不是腦子進水了?” 陳飛從設計部回來,聽他二人說的,就笑著問:“咋了,三金哥,黃總挖你了?” 劉鑫點頭說:“沒想到吧?” 陳飛又笑道:“那他給你開的啥價啊?” 劉鑫眨了眨眼睛,說:“他沒說。” 陳飛又問:“那你也沒問?” 劉鑫說:“沒問,他剛說叫我去,我就回絕了,都沒給他機會開價。” 陳飛嗬嗬一笑,說:“你好歹麼,問問他開啥價嘛,再拒絕也不遲啊,你可以知道自己現在多少身價了,回來麼,也好給我們樂一樂咯,是吧?” 劉鑫一拍腦袋,說:“額,這我倒沒想到欸。” 方圓就笑道:“看到了吧,劉鑫,陳飛這個就叫通透,借力打力,別人來逗你,你也可以反過來逗下他了,禮尚往來,才是乾策劃的,哎,你還是太老實了。” 聽方圓這麼一說,劉鑫瞬時間領悟,有如醍醐灌頂,再一想陳飛的話,頓時覺得自己剛才在黃家衛那兒的表現,實在是蠢如豬狗,若是他能像陳飛這般反應,與黃家衛打打來回,那是何等瀟灑。 想到這裡,劉鑫心中不禁嘆息,也許這就是黃家衛說他傻乾的原因了。 陳飛笑著說方圓:“X哥,道理是你的多,哪兒哪兒都能撿著道理教訓三金哥。” 方圓無奈:“不教教他,不開竅啊,都像你這樣了麼,我還操什麼心,天天給你們當司機麼就好了。” 陳飛說:“不不不,那怎麼行,還是要我們給你當司機的,嗬嗬。” 坐方圓對麵的胡朋回來也問:“黃家衛還來挖劉鑫了?” 方圓回道:“是了,剛才我讓劉鑫給我送個文件過去,結果他叫劉鑫好去他那兒乾了,你說搞不搞笑的?” 胡朋說:“是挺搞笑的,黃家衛就這點水平啊,不止吧?” 方圓說:“我跟過他,還是知道的,他是那種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人。” 胡朋說:“那就可以理解了,估計他是看中了劉鑫,想挖就挖,根本就不在乎我們怎麼看他。” 聽到方圓和胡朋的說話,在一旁跟蔡強說話的周建也走過來,聲音嘹亮地問二人:“噶無聊的,我剛聽你們說黃家衛還來挖人?” 胡朋側身,仰頭說:“他要挖方圓他們組的劉鑫嘛。” 周建說:“這個人噶惡心的!一家公司的,是吧,抬頭不見低頭見,還能乾這種事的,我覺得要去跟李總說說的,不好這樣的。” 方圓笑嗬嗬地搖搖頭,說:“跟李總說了也沒什麼用的,話又說回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如果你的人要去他那兒,你也不用攔,對吧?即便你攔了今天,也攔不住明天跳別的公司,這個我想得開的。” 周建想了想,說:“你說的倒是也是。”說著,就大聲地問坐在近處的蔡強:“蔡強,黃家衛要是來挖你,你就馬上收拾東西,去他那兒好了,待遇肯定比在我這兒高。” 蔡強正寫著東西,被突然這麼當眾一問,紅著臉尷尬地笑著回道:“我才不要去的。” 周建聽了,又罵罵咧咧地說:“見了鬼了麼,一家公司的,還來挖墻腳了,什麼人啊這是,還叫回來開拓公司格局,想把公司搞死吧。” 胡朋站起來,排著周建肩膀,往外走說:“這麼多人,你不好這麼說的。” 周建隨著他走動著,說:“我有什麼好怕的,事實嘛就這樣。” 二人就這樣走開了。 工作雖然繁忙得似乎看不到頭,夢想的生活雖然看似遙不可及,但是生活不會永遠隻有一種節奏,就像大自然不會永遠隻有一種天氣。 即便是被烏雲長久地籠罩,也總會有那麼幾束陽光,會偶爾從密布的雲層中射出,照到那剛剛鉆出泥土、渴望著光芒的嫩苗上。 雖然香榭麗花園售樓部設計施工的業務做完了,但小喬還是隔三岔五的,都會跟劉鑫在微信上聊聊。 一次,小喬給劉鑫發來話:“我老家的楊梅成熟了,你有空去我老家摘楊梅嗎?” 接著,劉鑫又收到了小喬發來的圖片,是拍的楊梅。 那楊梅個頭大如雞子,紫黑發亮,飽滿欲滴,看得劉鑫垂涎三尺,回道:“哇,這個楊梅看著好好啊,感覺放進嘴裡就要爆汁。” 小喬回道:“這就是我老家的楊梅,味道好得不得了,想吃的話,周末我開車,你跟我去咯,讓你吃個夠,哈哈。” 劉鑫看著小喬的話,心想:這要是跟她去了,還不會被她家人覺得是領男朋友回家了?這小蹄子想啥呢。 心裡這般想著,一陣蕩漾。 劉鑫回道:“(可憐表情)好想去。” 小喬回:“那就去啊。” 劉鑫回:“但是這周末要加班啊,事情太多了。” 小喬回:“哎,你加班太多了。” 劉鑫回:“沒辦法啊,我也想玩。” 小喬回:“這樣好了,我回去了給你帶點來,給你嘗嘗。” 劉鑫回:“親,你太好了吧。” 小喬回:“沒辦法啦,誰叫人家這麼喜歡你呢。” 劉鑫看了這句話,頓時心跳加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小喬對他的表白。 劉鑫回:“我有啥好值得喜歡的。” 小喬回:“因為你好玩啊,我就喜歡和你這樣的朋友一起玩。” 看到這裡,劉鑫笑笑,回:“親,你還真是討喜呢,愛你喲。” 小喬也回:“愛你喲親,等我給你帶楊梅吧。” 幾天後的周日下午,劉鑫接到電話,是快遞叫他下樓取件。 劉鑫下樓去,沒見到快遞員,見物業前臺放著一箱楊梅,就上前去看,見寫的自己名字,就領了上樓去。 上樓打開了看,真就如小喬發的照片那般,楊梅個個大如雞子,劉鑫忙拿了幾個去衛生間,用清水沖了沖,然後放一顆在嘴裡,立刻就爆得滿嘴的汁液,酸甜可口,甚是美味。 劉鑫把楊梅放在手掌裡,拍了張照,發給小喬:“小喬,楊梅收到了,太好吃了。” 過了一陣,小喬打來電話:“喂,我在開車啦,你已經吃了嗎?” 劉鑫說:“吃了幾顆了,欸,這個楊梅也太好吃了吧。” 小喬說:“好吃吧,你要是到我老家去,從樹上摘下來就吃,還更好吃呢,可惜,你沒時間。” 劉鑫笑道:“沒關係的,我這不是也吃到了嗎,後邊總有機會的。” 小喬又問:“我昨天樹上摘下來,本來想著今天給你帶過來,但是又怕放壞了,就還是讓快遞送來,你早點吃上,怎麼樣,有沒有壞掉的?” 劉鑫又看了看箱子裡,說:“應該沒有,冰塊都還沒化完,我還想著麼,你今天要是過來,我請你吃飯嘛。” 小喬說:“先記著唄,改天你再請我好啦,我今天到大江估計要晚上了。” 劉鑫說:“好吧,那就改天見咯。” 小喬說:“好,拜拜。” 過了些日子,劉鑫得空了,就約小喬吃飯,於是二人便約了個晚上,去東湖邊吃個飯,吃完飯,再借著夜色,在湖邊走走。 兩人這番你來我往,一兩個月總會見個一兩次,便越發地熟悉對方了。 轉眼到了秋日。 這日周末,秋高氣爽,一大早上便是陽光普照。 到了十點過,小喬給劉鑫發來微信:“嗨,小鑫鑫,下午有沒有空呀?” 劉鑫回:“咋啦?” 小喬回:“天氣這麼好,約你唄。” 劉鑫回:“我在公司加班呢。” 小喬回:“又加班!你有沒有一天是不加班的啊。” 劉鑫能感到小喬在屏幕那邊撅起了嘴,笑著回:“我事兒多啊。” 小喬回:“不過,也沒關係。” 劉鑫回:“(問號表情)怎麼說?” 小喬回:“我們可以找個咖啡館,好曬太陽那種,你把筆記本帶著就好了,這樣就可以又曬太陽,又加班,又可以玩,一舉三得啦。” 劉鑫回:“哎唷,你這個想法好的嘞,有這樣的咖啡館嗎?” 小喬回:“讓我想想,肯定有的。” 小喬又回:“我想到了,在運河邊上,有一家咖啡館,人不多,環境挺好,還比較安靜,我去過一次,咖啡味道也還可以。” 劉鑫回:“太好了,那就去這家吧。” 小喬回:“等會兒我把地址發給你,下午我們早點到那兒吧,多曬會兒太陽。” 劉鑫回:“好的啊,可是,我加班了,你乾啥?” 小喬回:“我也加班呀,我把電腦也帶過去,咱們一起加班唄。” 劉鑫回:“好的,下午見。” 小喬回:“拜拜,下午見啦。” 想著下午可以喝著咖啡,曬著太陽,旁邊還有個妹子陪著加班,劉鑫頓時心情大好。 畢竟,誰又會拒絕得了一個軟妹子主動陪你加班呢? 而這約會裡彌漫著的氤氳情愫的曖昧,也許才是最讓劉鑫感到刺激和期待的。 這種情調,就仿佛毒品使人上癮。 誰又能保證,這不是小喬所渴望的——在一個看似模糊的邊緣瘋狂地試探,那看似友情的愛情,抑或看似愛情的友情,這應該是男女之間最令人欲罷不能的渾濁的糾纏。 到了中午,劉鑫給設計師留了言,叮囑下午要做的稿子和要求,然後便背上電腦,從公司裡出來,順便拐到洗手間去解了小手,洗手的時候,對著鏡子打量了一番自己。 劉鑫今天穿了件黑色T恤,胸前是簡單的山峰線條,外穿一件藍色牛仔外套,下邊是條黑色工裝褲,搭配一雙小白鞋,再背個黑色PU皮的雙肩包,舒適休閑又清爽。 顯然,劉鑫對自己今天的穿搭挺滿意,覺著自個兒既精神又帥氣,正麵側麵的照了又照,又把手打濕了,抓了抓頭發,才照著鏡子走出衛生間。 到公司樓下,太陽打在身上,劉鑫感覺分外溫暖愜意,踩著輕快的步子,到街邊的快餐店裡,點了兩葷兩素二兩飯,細嚼慢咽地吃了。 吃完飯,從餐館裡走出來幾步路,就是公交站,劉鑫在站臺上曬著太陽,看著陽光從樹葉透下來的斑駁光陰,雙手插在兜裡,吹著清爽的風,然後帶上耳機,讓布魯斯慵懶的曲調,緩緩流淌在自己空曠的心田裡。 這時的劉鑫,已經換上了大屏的安卓手機,他不舍得買蘋果手機,就花了一千多買了個聯想大屏手機。 有了大屏手機後,便利了劉鑫處理很多工作的事情,不用隨時要電腦了,也讓他可以無時無刻不工作了。 而去年還在用著半屏半按鍵諾基亞的方圓,也在年底換成了蘋果5 pro,拿回手機那天,還在組裡炫了一道,引得劉鑫和李銘圍過去,狠狠地羨慕了一番。 換了一次共交車,就沿著運河邊一路的開。 劉鑫坐在車上,透過窗玻璃,看著運河在陽光下波光粼粼。兩千多年了,無論這座城市如何改變,它從未動容。 無論人們在河邊有過多少悲喜,也恰似那河邊的梧桐葉,此刻隨著秋風,陣陣掉落,也許浪漫,也許傷秋,但終究不過是點綴了運河兩岸的色彩罷了。 劉鑫看看手機上的地圖,提前了兩站路下車,再慢慢走過去。他想獨自享受下這難得的秋光,在運河邊上走走,最後再踩一踩青春的尾巴。 在大江五六年了,劉鑫竟然從未在運河邊上走過一遭。 走了半小時,劉鑫拐進一條小路,又過了兩個路口後,在一個掛著木牌的小院門前停下來。 這小院掩映在一片綠化中,就露出一個小門,門後又是一麵矮墻,擋了視線,看不進去。 墻邊放了些五彩的陶罐,栽了些花草,那墻頂上也做了坡屋頂,用乾草裝飾了,倒有些閑適的雅趣。 繞過那麵墻,豁然開朗,是一個挺寬闊的院子,有溪流婉轉,有拱橋石步,院中遍植青竹,這裡幾棵,那裡一垛。 又有高大的古銀杏一棵,長在庭院東南角,從一座房子裡冒出它挺拔的身姿。立冬之後,它必將無數的金黃閃耀在房頂。 小喬就坐在院中的水邊,穿著一件黑色機車皮衣,正喝著咖啡看電腦,陽光包裹著她。 劉鑫一進到院子力,小喬就看見了,在幾個桌子後麵站起來,舉起手臂朝他揮手:“小鑫鑫,這裡,這裡。” 劉鑫笑著朝她也揮了下手,然後快步走過去。到了跟前,小喬先誇了他:“嘿,今天你穿得挺年輕的嘛。” 劉鑫低頭看了看自己,高興地說:“是哇?我也覺得今天這樣穿挺舒服的。” 小喬笑瞇瞇地說:“是的啦,我挺喜歡你穿成這樣的。” 來而不往非禮也。劉鑫也打量起小喬來,說:“話說,你今天也有點不一樣,我瞧瞧啊。” 小喬微笑道:“那你看看,有什麼不一樣了。” 說著,小喬還張開手臂,在劉鑫麵前轉了一圈。 劉鑫恍然大悟,說:“啊,你瘦了。” 小喬滿懷期待的眼神瞬間暗淡下來,皺眉嘟嘴道:“什麼呀,我的變化你一點都沒看出來嗎?” 劉鑫撓撓頭,笑道:“我感覺你最大的變化就是瘦了啊。” 小喬泄了氣,翻了個白眼,然後說:“行吧,瘦了也是好的,但你真的看不出來嗎?比如,我的頭發?” 劉鑫再仔細一看,小喬的短發不再是尾端內卷,而是變成了蓬鬆的少女式翹尾,如此便顯得她的臉更小一些,劉鑫看了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發型讓小喬變得好看了些。 “啊!”劉鑫一拍手,“你的發型變了,真的喂,親,你這個發型很配你哦。” 小喬撫了撫頭發,說:“是嗎,好看嗎?” 劉鑫肯定地說:“好看的呀,這個發型讓你的臉看上去更小了,天哪,簡直就是巴掌大點臉了。” 劉鑫知道,女生最喜歡聽這樣的奉承話了。 果然,小喬大喜,高興地偏著頭,對劉鑫撒嬌一般地說:“嘻嘻,好多人也這樣說。” 劉鑫又誇小喬的衣服:“喂,我發現你真的很會穿欸!” 小喬眼睛發亮:“怎麼啦?我今天的搭配好看嗎?” 劉鑫閉了閉眼,然後睜開誇道:“不要太好看!你這皮衣本來就夠瀟灑了,沒想到你居然穿了條短裙,我的天,這麼性感,你想迷死個人嗎?” 小喬的目光忽然變得柔和,閃著不一樣的光芒,說:“真的嗎?我還以為這樣搭配很奇怪呢。” 劉鑫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真的啊,至少我是這麼覺得的。” 小喬臉上忽然飛上兩片雲彩,笑著坐下:“小鑫鑫,你這麼會說話的呀,人家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劉鑫見狀,嘿嘿傻笑兩聲,也坐下來,邊從包裡拿電腦出來,邊說:“有啥不好意思的,咱不就說了兩句實話嘛,姐妹兒,你這麼美,要習慣接受別人的贊美。” 被劉鑫這樣變著花樣的誇,小喬心裡真叫一個心花怒放,雪白的臉上紅撲撲地,也有幾分可愛模樣。 “哎呀,我知道啦,你別說了啦,人家都快要被你誇死了。” 劉鑫打開電腦,笑著說:“好吧,那咱們就先加班吧。” 這時,小喬遞給劉鑫個飲品單,問:“你點個喝的吧,想喝啥?” 劉鑫掃了眼單子,見單子上的飲品都不便宜,最便宜的美式咖啡,也要35元一杯。 “嗯……你喝的啥?” “橘皮拿鐵。” “好喝嗎?” “還可以,你嘗嘗唄。” 說著,小喬就把咖啡端起來給劉鑫,劉鑫見她不嫌棄,便在杯子另一邊喝了一小口,咖啡香味裡,倒是有一股橘皮的味道。 “嗯,感覺一般吧,要麼我點杯肉桂拿鐵吧,試試這個。”劉鑫說。 “一般嗎?我覺得還好啊。”小喬接過杯子,在劉鑫剛剛喝過的地方,覆蓋了嘴唇上去,又喝了一口咖啡。 小喬這番小動作,劉鑫都看在眼裡。他不記得是在哪本小說裡,讀到過類似的場景,作者在書中描述這是一場性暗示,且隻適合女人對男人使用,若是男人這樣做,恐怕要被女人照臉潑水了。 劉鑫不知道這是不是小喬在對他性暗示,在他看來,小喬也絕不是個很傻很天真的女生。 不過,即便小喬對他是在做著性暗示,劉鑫的身體也知道,小喬對他而言,是缺乏性張力和性吸引力的。他的身體裡,從未因為小喬的任何舉動,而產生過什麼沖動。否則,恐怕劉鑫早已按耐不住,如野獸般把小喬吞了罷,才能不會如此心平氣和地配合著她玩曖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劉鑫想要製止小喬的時候,她已經喝下去了,劉鑫也就把話吞回去了,心想,這小蹄子一定是故意的。 “你不喜歡這個橘皮的,那我就去給你點肉桂了哈。”小喬站起來對劉鑫說。 劉鑫點點頭,說:“好,我在這兒看著電腦。” 點來了咖啡,劉鑫端起杯子,對小喬說:“來,咱們碰一個。” 小喬斜著眼看了劉鑫一眼,略帶嫌棄地說:“喝咖啡還要碰杯啊?” 劉鑫說:“碰一個唄,好歹這是咱們第一次,在這麼好的環境裡喝咖啡嘛。” 小喬淘氣道:“不要啦。” 劉鑫說:“來嘛。”說著,抓起小喬的手,去端杯子,小喬被他這麼一弄,也便就範了:“好啦好啦,我跟你碰杯好了吧。” 於是,二人端起杯子碰了,劉鑫也拿起手機,抓拍了碰杯的照片,角度是從上往下拍,因此照片中隻有兩隻手和兩杯咖啡碰在一起,背景則是兩人的下半身。 “我看看你拍的。”小喬興致盎然地湊過來,看到照片後,嘟嘴不滿地說:“拍的什麼呀,你就拍個杯子乾嘛?” 劉鑫笑嘿嘿地說:“這叫意境,留白,懂吧?” “切,你又不是藝術家,呆死了。”小喬說。 劉鑫看看小喬不滿的樣子,說:“美女,我給你拍兩張唄。” 小喬雙手抱懷,仰起臉嘟嘴道:“不要!” 趁這個瞬間,劉鑫拿起手機就把小喬拍了下來。 “哎呀,你拍的什麼呀,我要看。”小喬對劉鑫叫道。
第九十六章 打起來(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