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去了十分鐘，童警官對周嵩說：“周組長，屍體給您處理好了。” 　　周嵩點了點頭，說：“麻煩抬到大門外吧。” 　　童警官招呼兩名年輕的警察抬上許智才的屍體，跟在了周嵩身後。 　　來到了警察局大門外，周嵩對等了許久的姚少奇說：“姚副組長，屍體我領出來了。直接放在車裡吧。” 　　姚少奇並未答話，而是走上前揭開床單一角，確認了屍體是許智才無誤，這才說道：“放車裡吧。有勞周組長了。” 　　周嵩笑了笑，說：“自己人，不必客氣。”他又對童警官說：“你請回吧。回頭請你們處長吃飯。” 　　童警官也笑著說：“好的。周組長您客氣了。” 　　姚少奇隨後對周嵩說：“周組長，我們不回處裡了，要去西郊辦點事。你看，這車裡也再加不下一個人了。” 　　周嵩笑了笑，說：“那你們去忙吧。我就一個人蹓躂蹓躂。順便看看有啥吃的。” 　　姚少奇向周嵩點了下頭，然後坐上吉普車，讓司機向南行去。 　　周嵩沒想到自己今天也算是立了小功一件，最後的待遇卻是步行而回。“他媽的！早知道讓小安把自行車給我帶出來！”他在心裡埋怨起來。不過天氣已是過了炎熱時節，四處走走也不是什麼壞事。 　　周嵩預測出，未來幾天保密局一定會有大事發生，他隻能是越發提高警惕了。 　　———— 　　八月二十六日。星期四。 　　今天對保密局長春辦事處情報科副科長鄧昆上尉來說，注定是一個終生難忘的悲痛日子。 　　上午十一點四十五分。 　　鄧昆出了保密局的大門，往東走了大約十分鐘，攔了一輛人力車，二十多分鐘後從長春大街來到了西四道街。鄧昆下車付了車錢，又步行了約二十分鐘，確定沒有人跟蹤自己，才走進了西三道街南口的興發茶樓。 　　在茶樓一樓靠裡的位置，鄧昆一眼就瞧見了CC市地下黨負責人之一、掩飾身份為明喜綢緞莊老板、代號花匠的佟掌櫃。 　　鄧昆觀察了幾眼茶樓裡的環境，沒有發現異常情況，於是走進去坐在了佟掌櫃的對麵。 　　二人已經接過很多次頭，所以省去了常用的暗語和客套話。 　　“來的路上安全嗎？”佟掌櫃問鄧昆說。 　　“安全。沒有問題。”鄧昆低聲回答。 　　“工作還順利嗎？”佟掌櫃又問道。 　　“還行。變化不大。”鄧昆回答說。 　　“這次是有什麼情報？”佟掌櫃說。 　　鄧昆喝了一口茶，慢慢說道：“這次情報特殊，不便抄錄。我說，你來記。” 　　佟掌櫃點了下頭，神色肅穆凝重。 　　鄧昆說：“這五個人是保密局認為有通共嫌疑、近期將會重點監視的調查對象：60軍182師白肇學師長的秘書彭浩、軍部參謀處的董國華、副官處的李晨、軍需處的楊九錫、545團一營副營長任士英。” 　　佟掌櫃說：“好的。我會通知組織想辦法保護這幾個人。” 　　鄧昆喝了一口茶，又說道：“還有一個情況需要重視：上個月到任的黨通局CC市調統室主任程克仁似乎在組織一項秘密行動。具體的情況還不清楚。” 　　佟掌櫃說：“知道了。我會通過其他渠道去調查。” 　　鄧昆點了點頭，說：“下次見麵改在大同公園。時間等我通知。” 　　佟掌櫃說：“好的。” 　　鄧昆說：“我不便久留。先走了。” 　　佟掌櫃點了下頭，低聲說：“保重。” 　　鄧昆笑了笑，慢慢站起身來，但很快他又坐回了椅子上。 　　佟掌櫃說：“出了什麼情況？” 　　鄧昆說：“門口有保密局的特務。至少有四個人。” 　　佟掌櫃說：“如果是跟蹤你而來，我們有辦法敷衍過去。” 　　鄧昆想了想，說：“我確信沒有尾巴跟著來。” 　　佟掌櫃說：“八成是我被跟蹤了。可能二樓也有特務。我走前門，掩護你。一定想辦法逃出去，蟋蟀同誌！” 　　鄧昆點了點頭，臉上充滿了沉痛和無奈。 　　他掏出腰間的勃朗寧1910/7.65毫米手槍，打開保險，將子彈上膛，慢慢站起身來，慢慢離開了自己的座位。 　　門口的幾名保密局特務看到鄧昆並不是向前門走來，立刻掏出手槍，向茶樓裡沖了進來。 　　佟掌櫃也已經把手裡的柯爾特M1911手槍上膛，推開椅子就朝茶樓前門附近的國民黨特務開了一槍，打中了一名特務的手臂。 　　幾名保密局特務也迅速用手中的柯爾特M1911手槍向佟掌櫃還擊。一時間茶樓中槍聲四起，亂成了一片。不過受驚的客人和茶樓夥計大部分都是蹲在了地上，或是躲在了椅子後和桌子下，偶爾有一、兩個亂跑的不免被流彈擊中了身體。 　　佟掌櫃躲在桌子後，已經用手槍打死了一名特務、打傷了兩名。 　　就在佟掌櫃給手槍換彈匣時，二樓的一名保密局特務用槍擊中了佟掌櫃的左肩。 　　佟掌櫃忍痛將手槍上膛，抬高右臂，一槍打中了那名特務的胸部。 　　二樓的另一名特務用槍擊中了佟掌櫃的左腹部，佟掌櫃也利用瞬間的反應打中了那名特務的手臂。 　　一樓前門處的特務抓住時機向佟掌櫃的位置密集開火，一發子彈又擊中了佟掌櫃的前胸。佟掌櫃口吐鮮血，握槍的手臂終於慢慢垂了下來。 　　門口的一組副組長姚少奇喊道：“停火！全都停火！你，過去看看死了沒有？” 　　不算二樓的兩名特務，茶樓前門處一組共布置了八個人。 　　鄧昆在向茶樓後門撤出之前，首先彎下腰向前門處的特務開了兩槍，打死了敵方一名圍捕的人員。 　　鄧昆來到了茶樓的後院，他打開院門剛閃出身，就發現自己被堵在了院門外的小巷中間。 　　小巷的兩個出口大約各有三到四名保密局特務，兩個出口距離自己的位置比較接近，都是四十多米的遠近。回身再返回院中，必是一個最不明智的選擇。他此刻隻能是放手一搏！ 　　鄧昆選擇了北麵的出口進行突擊。他首先向小巷南麵的特務開了一槍，然後向北麵的出口飛奔而去。 　　鄧昆在跑出十多米後，立刻縮身藏在了另外一處院門的墻角。 　　“他娘的！還挺狡猾的！給我追！”埋伏在小巷南口的一組組長嶽子銘向手下三名特務命令道。 　　嶽子銘，三十歲，天津人，民國三十一年（一九四二年）加入軍統局，行事冷狠獨斷，上尉軍銜。 　　鄧昆向南麵追擊的特務又開了一槍，然後繼續向北跑去，北麵出口的三名特務剛露出身來，鄧昆減緩了跑動的速度，連開三槍，第一槍打在了一名特務的腰上，後兩槍打在了另一名特務的前胸和腹部。 　　跑出十餘米後鄧昆又藏在了一處院門的墻角，他按下勃朗寧1910手槍握把底部的彈匣卡扣，抽出空彈匣扔在地上，從衣兜裡取出一個新彈匣換上。他呼出一口氣，向南麵追擊的特務開了三槍，打傷了一名特務，轉身又向北麵沖了出去。找書苑 www．zｈaoshuyuan.ｃom 　　小巷北口的第三名特務開槍打中了鄧昆的右肩，不過鄧昆也用手槍擊中了那名特務的頭部。他又將勃朗寧手槍換到了左手。 　　鄧昆在小巷出口被追擊的特務打中了左腿，鄧昆轉身向特務們開了兩槍，不想自己手中的勃朗寧手槍卻在槍戰中被子彈擊中，脫手飛落在地上。 　　鄧昆來不及撿槍，轉身拖著傷腿，向馬路東麵艱難逃去。 　　嶽子銘和手下兩名特務來到巷口，有一名特務剛要舉槍射擊，立刻被嶽子銘伸手阻止了：“不要開槍！他跑不了多遠了。抓活的！” 　　就在鄧昆拖著傷腿半跛著跑出不到三十米，他卻被聞槍聲而來的幾名警察堵住了。 　　“站住！怎麼一回事？”有兩名警察掏出佩戴的毛瑟手槍，用槍口指著鄧昆逼問道。 　　鄧昆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沒有理睬警察的問話，慢慢靠在了一麵墻壁上，又慢慢坐在了地上。 　　嶽子銘和兩名手下幾秒後就追了上來。他停下了腳步，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證件。 　　“不要誤會！長春保密局行動科。我們在抓捕共黨。”嶽子銘向為首的那名警察把證件遞了過去。 　　那名警察仔細看了看證件，又把證件還給了嶽子銘，笑著說：“長官辛苦！有需要幫忙的嗎？” 　　嶽子銘說：“不用了。人我們帶走就是。” 　　那名警察說：“前麵還有槍聲。我們得去看看。” 　　嶽子銘說：“好的。勞煩維護一下現場秩序。” 　　那名警察笑著說：“長官客氣。份內事。”